《戮世魔瞳》夏羽芒

107、孤注一掷

　　为何他们口口声声中说的法尊为我付出了这么多，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我却记不起他是谁，记不起这些惊心动魄的事？记不起自己曾经经历过怎样的生与死？那个法尊用生命用尊严维护呵护的人真的是我么？枫灵痛苦的闭上眼睛，泪水浸湿幽谧卷翘的睫毛然后一滴一滴晶莹的滴落。

　　“所以你假传法尊之令杀害小白，只为让我痛苦，并与法尊反目？”枫灵凝住呼吸，将泪水逼进眼眸然后才睁眼眉目深锁的看向辛梦，一字一顿道。

　　“对！本来一切完美到无可挑剔，可你竟然是魔，倒是令我始料不及，不过后面可精彩了，法尊因你背上□□的罪名，哈哈，那个不可一世高高在的法尊一下从云端跌落，从万人敬仰变成万人唾弃，你不知我看得多开心！！！”辛梦哈哈大笑，突然笑容凝结，神色慌张而癫狂，“你说过要告诉我我师父的近况，我师父到底怎样了，你快说！”辛梦着急的伸出手要穿透熔岩之火去抓枫灵，可熔岩之火仿佛一道不可逾越的沟壑，她的手才触到火焰，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往外推，伴随一声痛苦的嘶吼辛梦已跌回池水里，脸色恐慌得惨不忍睹。

　　“我只能告诉你，你成功杀死了你师父，以你最残忍的方式杀死了他，一段记忆有多长，不过一个轮回转世，但对于一个成仙得道的人而言，他将永远活着这段记忆里痛到无边无际永远没有尽头。”枫灵轻启丹唇，冰冷的话犹如一把利刃，在辛梦早已体无完肤的身体又重重的划下一道。枫灵不再理会池中那个女子她究竟是何神态和感触，一个转身一步一步朝暗道口走去。

　　“你回来啊！！求你，求你再告诉我关于师父的信息，别让我一个人在这里……”身后辛梦苦苦哀嚎。

　　枫灵置若罔闻，带走辛梦所有生的希望和幻灭辛梦所有死的念想，耳畔回荡着辛梦凄厉绝望的声音，人已进入暗道然后沿着又黑又湿又长的暗道一步步向外走去，她一边走一边努力回忆关于她和法尊的点点滴滴，可脑里除了一片刺痛她什么都想不起，但脑里却越发清晰印着在她床前为她渡真气的男子，那男子说“灵儿，答应我，不管多困难一定要记得自己善良的本性”，不，她只是王的魔灵，只属于碧血珠，人世间的七情六欲不属于她，枫灵思及此，加快脚下的步子往妖魔界赶去。

　　且说慕冷尘为枫灵渡最后一次真气后，自己强撑最后的力气进入空间隧道，却在出了空间隧道不省人事的倒下了，当他醒来的时候漠孤心正焦虑的看着他。

　　“你终于醒了，你说你这玩的哪一出，弄得自己这么狼狈？”漠孤心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语气不免有些责备，随后叫来雪仙子雪嫣再给慕冷尘诊脉。

　　雪嫣诊过脉后神色变得凝重，叹了一口气然后无奈的摇了摇了头。

　　“怎么了？”漠孤心着急的抓住雪嫣的手，盯着雪嫣欲言又止的模样，越发心急如焚，而雪嫣只是摇头，摇着摇着眼泪就落下来。

　　“你们怎么来了？”慕冷尘淡然道，“生死由命，撑到此时已是奇迹，你们何须介怀。”

　　“自与你分别，我和雪嫣游便开始历四海，本早已不问世事，但诛仙台上会审你的事是多轰动啊，连我都知道了，然后就和雪嫣商量去找你。我们去过万年寒冰窟，但那时候你已经不在那里，后来才打听到，谁知还是晚了一步。”漠孤心捶胸顿足，语气有着深深的自责，“如果我能早些找到你，也许一切都不一样了，你和枫灵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雪嫣不说话只紧紧握住漠孤心的手，慕冷尘看在眼里，目光恬淡如水清澈无痕，唇角带着浓到化不开的惆怅。

　　“冷尘，你在担心什么？”漠孤心留意到慕冷尘唇角的担忧，询问道。

　　“灵儿是魔灵之躯。”慕冷尘眉心一凝，淡淡道。

　　“就是能驱动碧血珠释放精纯无比的魔气开启仙凡入魔阵令仙凡之界遁入魔道的魔灵之躯？”漠孤心惊得站起来，不可置信的直盯慕冷尘，希望慕冷尘只是和他开玩笑，但慕冷尘在他的直视下缓缓的点了点头，他颓丧无力复又坐了下来喃喃道，“你为何不杀了她？”

　　“魔宫已经掌握四颗神珠，虽未收集全，但灵儿如今已恢复了魔灵身份，拥有毁天灭地的能力，第五颗火神珠想必他们也是势在必得的，如此一来，只要等到五珠连星之日再由灵儿释放碧血珠之力开启仙凡入魔阵，扭转乾坤仙凡入魔再不可逆。”慕冷尘静静的陈述，语气平淡到没一丝波动，仿佛流水无情落叶无声。

　　“慕冷尘，你确定你是在和我说关于六界生死存亡的大事么？怎么可以用这种索然无味的声音来陈述，你不该紧张焦虑么？”漠孤心气恼道，他都快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了，雪嫣浅笑着轻轻拍漠孤心的肩膀安抚着漠孤心狂躁的内心。

　　“杀她，我下不了手。但，如果真有走到了无可挽回的一步，不过与她同生共死而已。”

　　“而已？”漠孤心声音提高八度，完全不淡定了。忽然苦笑起来，当初曾想象又冰又冷又没寡情无欲的慕冷尘坠入爱河会是何等蠢样子，早知如此，当初说什么都不让他们离开冰海雪原，至少那样，不会有谁受到伤害。

　　“孤心，我自知以我目前的状况，别说阻止这一场六界劫难，就是自身都难保，所以我请你无论如何都要帮我。”

　　“怎么帮？”漠孤心内心已非常不安。

　　“以你的修为施展《盛世繁华》打开我丹田气宗，将我把体内魔气和自身所有修为分开各自凝聚成一点暂封起来。”一丝云淡风轻的笑容从慕冷尘唇角溢出，漠孤心心似刀绞，他怎么可以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出这浩瀚荡气回肠的话。

　　“你疯了么？这样做你死得更快，你知是不知？！！”漠孤心控制不住自己，紧紧握住慕冷尘的手，声音发颤。

　　“你会答应的，对么？六界生死和个人生死，孰轻孰重，你很清楚。”

　　“这种浩然正气的事还是留给那些自认正义凛然的人去做吧。我不可能冷眼旁观，还要推波助澜送你去死。”修为凝成一点，一旦释放，疯狂无比，虽瞬间的爆发能击溃仙凡入魔阵，但法阵一旦溃散，反噬之力定会将四周事物轰得玉石俱焚尸骨无存，何况风暴中间的冷尘……冷尘不该是这样的结局，仙界这么多能人异士，他们怎么不去做这件轰动天地万人敬仰的事？他们在处决慕冷尘的时候怎么没手下留情，如今凭什么把这重任放在冷尘一个人肩上，凭什么！漠孤心唇齿紧咬，目光含怒，神情动容。

　　“说句不知死活的话，现如今放眼天下，谁又有那个能力去做这件事呢。我只是自恃上百年的修为才敢如此说，但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只不过凡事尽力罢了，也不枉这些年的修行。”慕冷尘看出漠孤心为他不值，反手握住漠孤心的手，眼中却是坚决到毋容置疑。

　　“为什么非要等到最后那一刻才用这种最惨烈的方式去阻止。”漠孤心默默道。

　　“请容许我的私心……因为……不到最后一刻，我仍是希望她能好好活着……况且就算不如此，我时日已是不多。”

　　“曾经，一旦威胁到天下苍生，你都会毫不迟疑责无旁贷去守护，绝不会让苍生陷入绝境。如今，苍生岌岌可危，你却在等待一个不可能的可能。冷尘，你是爱她的，只是我没想过你的爱这么浓这么烈。”

　　慕冷尘唇角释然，眉目云淡风轻的凝视窗外，没有回答漠孤心的话，漠孤心叹了一口气，“我会帮你的。”最后终于沉重的说出了帮慕冷尘的话，但他仍是不甘心，只想慕冷尘打消主意，“冷尘，就算仙凡入魔又如何，不过是由一种形态变成另一种形态，最多阳光被魔气遮掩透不进大地，星辰也只剩一片灰霾，但这些影响不了我们啊，我们仍能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下去，不是么？你已经做得够多了，为何还要付出这么多？我不明白。”

　　“你既已明白阳光透不进来，就该知道没有日月星辰对于那些依赖阳光雨露生存的万物将是怎样的打击和毁灭，我无法想象这片锦绣山河最后只剩无边无际暗无天日的混沌和荒芜。”慕冷尘罢罢手，凝了凝眉心兀自闭上眼不愿再谈，漠孤心看慕冷尘去意已决，也只好住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