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笑醉渊》绯色殇幽

1、第一章

　　昔日繁华的长安，而今却是遍地焦土，满目疮痍。那些残喘存活下来的百姓永远都不会忘记安禄山带领着他的狼牙军队突然出现的那一天，他们以迅雷之势攻破了潼关、洛阳，攻入了长安。

　　李季锋站在长安郊外的一座荒山顶上，目眺着远方的长安城，那昏暗如死一般的天空，朦胧的细雨，一如那一日。

　　那一日，大地轰隆作响，房屋在颤抖，落了一地的砖瓦。

　　那一日，天空下着淅沥的小雨，可是雨水实在太过稀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狼牙军燃起的火焰吞噬了周遭的一切。

　　那一日，长安的土地上到处都是尸体，男人、女人、老翁、小孩。他们都试图逃跑，却被无所不至的狼牙刀刺穿了胸口，泊泊的鲜血从洞口中流淌出来，深深地深入了泥土地里。

　　驻守长安的天策将士们策马持枪冲向了狼牙军。可是，他们早就被枫华谷、洛阳等地的战事分散了兵力，就连自家的大本营也遭到了狼牙军的猛攻。他们的誓死抵挡最终也没有阻挡狼牙军的步伐，也没有挽救更多的百姓……

　　想到那些战死的天策弟兄们，李季锋的胸口格外得压抑，握着长枪的手指关节犯出了慎人的白色。身旁的战马身上沾满了血污，原本健壮的体格也有些消瘦，白马如有灵性地低头蹭了蹭他紧绷的脸颊。

　　李季锋叹了一口气，抬起粗糙的手掌轻轻地抚摸着白马的脖颈，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哟，原来你个家伙躲在这里。”

　　李季锋原本皱紧的眉头锁得更深了，他转身看着身后那女子。她比之前见到的时候更加英气逼人了，紧身的皮革背心，衣襟上带满了飞刀暗器。她扎着一个大马尾，几缕长发从侧面散落下来。和几个月前一样，她的手上依旧离不开酒坛子。

　　“萧姑娘，别来无恙。”李季锋其实对这个名为萧冉的丐帮女子并无好感，碍于此前她对他有救命之恩，也就只是保持着表面上的友善。

　　萧冉背靠着一颗枯树，抓着酒坛子，大口大口地朝着喉咙里灌。她的心里很是憋屈，千里迢迢从洛阳赶回来，本以为他对她的态度会稍稍有所改变，没想到还是这么一副死人样子。“无恙？老娘有恙得很！”

　　看到她还是那么一副火爆脾气，李季锋不由更是叹了一口气，他走上前了几步，伸手打算扯下那酒坛子。他说我师傅在教导他的时候一直提到喝酒误事，周遭的师姐师妹也格外得克制自己的作风，哪像丐帮女子这样无所顾忌。只是，他的师傅、同门的师兄弟姐妹也都已经……

　　他不由悲从中来，柔声道：“女孩子家还是少喝点酒。”

　　“多事！”萧冉一把夺回自己的酒坛，她用力太猛，酒坛子直接撞在了身后的树干上，被砸成了碎片，大半坛子的美酒直接灌入了黑色的土地里。

　　萧冉呆立着看着那堆碎片，她没有说话，表情格外得严肃。

　　阴沉的天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耳边不住得传来野狼的嘶吼声。自认识萧冉以来，李季锋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的神色，他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有些不知所措。

　　萧冉出奇地安静，她从腰间扯下一块布条，俯下身，一片片捡起酒坛的碎片。她轻柔地将碎片放置在布条上，她的手指被碎片锋利的边缘划出了几道口子，她没有吭声，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任由血液染上了白布。

　　李季锋想要帮忙，却被萧冉瞪了回去。

　　她的神情甚是落寞，她用布条将碎片包裹起来，在枯木的边上挖了一个小坑，将酒坛子埋了进去。

　　“我……”李季锋站在她的背后，默默地看着她，心里很不好受。

　　污浊的指尖轻抚着湿润的泥土地，萧冉的声音很冰冷，“不用再说了。你永远也不会在意这个酒坛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你关心过我丐帮弟兄的伤亡吗！你所在乎在意的只有你们死去的天策弟兄！你那天策府的荣誉！”

　　萧冉抿了抿嘴唇，站起身看着脚下的官道，几个月前的时候还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而今……

　　“乱世江湖，谁也幸免不了。李将军，请你记住，抗击狼牙军的可不只有你们天策府。”

　　看着萧冉快速踏空离开的背影，李季锋的伸出的手指停在了半空中，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