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酣宴暂罢变故生（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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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恋了，还活着，没弃坑……剩下的改天再说吧，躺平等鞭尸_(:зゝ∠)_
新年快乐，总算赶上给大家拜个晚年(づ￣ 3￣)づ
上章结尾有修改……我觉得大家复习一下前文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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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很沉，张灯结彩的花家庭院安静得仿佛陷入了一场无梦的安眠。
李陌看着面前的姑娘，眼下她只能看到对方微卷的发丝，还有那因着垂首的姿态而露出的修长颈项。夜风拂过她的衣裳，于是雾一样的轻纱颤抖着贴上肌肤，她裸|露在外的每一个关节都那样白皙而纤细，仿佛只是这样轻微的颤动都会碾碎她的骨头。
就如同精雕细琢的玉器，让人想要置于高阁，小心翼翼地温柔呵护。
李陌在天策府浸淫一世，审美和脾性同一干将士如出一辙，更因着深受其师荼毒，让她觉得姑娘都当捧在手心里精心呵护，特别是这般玉雕似的美人，哪怕伤一根头发也是天大的罪过。
于是在“阁下是哪位”同“姑娘可是记错了人”两个选项之间犹豫了一下，她叹了口气，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夜深露重，姑娘不如进来说话？”
暖色的烛光在黑暗里燃起，缓慢地填满了整个房间。
院内的灯笼和室内的烛火都带着并不受夏日欢迎的热度蔓延在每一个角落，唯有支在床边的火龙沥泉枪依然冰凉，深暗的红色在火光中愈发妖异，尖锐的刃部带着一种切霜断雪的凛冽，只消一眼，便让人联想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那份凛冽倒映在琥珀色的双眸里，仿佛连弱不禁风的佳人也有了三分江湖人的冷峻肃杀。
但也只是仿佛而已。
“白日匆匆一瞥只当是自己错看，眼下总算确定，确是恩公无疑。”
将目光从长枪上收回，阿依那抬眼看着李陌，琥珀色的双眸似嗔似喜，生硬的官话里透露出一股小心翼翼的期待：“恩公……仿佛已不记得我了？”
于是李陌总算有机会来澄清这个有点美好的错误。
“姑娘天姿国色，如何能忘？今日一曲龟兹实乃天音绕梁，一如姑娘美貌，实在镂心刻骨。然——”
一个拖长了的转折说出口的瞬间，对方因着前半句而亮起的眸子迅速黯淡下去。李陌有些不忍地顿了一下，终于还是继续道：“花家寿宴之前，在下从未见过姑娘。”
她半点都没有撒谎。
眼下这一位正是在寿宴上为舞姬伴乐的姑娘之一，只因白日面具覆脸未曾见过真容，李陌唯有从那一身服饰推断她的身份，而后感叹她的花容月貌以及不输舞姬的婀娜多姿，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可惜真话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接受的。
像是玉器裂开一条细小的缝隙，明显的失落从对方精致的脸上划过，阿依那的双肩抖了抖，一如被负心人伤到了心的姑娘，纤细的身子摇摇欲坠。
李陌觉得有点不妙。
“恩公虽已不记得了，但阿依那却不会忘。”强撑着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她的眼神又恢复了坚定，“那一日若没有恩公出手相助，奴家定然活不到今日。”
“……”
若不是对记忆有着十分的自信，李陌几乎要在对方盈盈的目光中觉得，自己着实顺手救了这样一个美人而不自知。
她有些拿不准该如何解除这个误会——这毕竟是个很新奇的体验。
李陌这辈子可能帮过不少的人，但绝对开罪过更多的人。
众所周知江湖人寻仇的时候都喜欢找仇人的门派连坐，天策这般特殊的职业更是靶子上的红心——一个天策得罪人，千万个天策被找上门，以至于她时常不得不向来寻仇的掰扯“您那相好真真不是我送进牢的，但我可以送你去陪他/她”之类言辞以证清白，但她万万没想过自己居然有朝一日须得向人解释，说自己实在是没救过什么人啊。
哦，她到确实是救过人，可那是个险些让人灭口的窑姐儿，和面前这位姑娘大约干得并不是同一行当。
她想了想，而后决定从根本上解决这个误会。
“姑娘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在下究竟几时、在何处、如何救过姑娘？”
像是没有料到会被反问，又或是对官话不够熟悉，阿依那茫然地看了她半晌，李陌只能更加茫然地对视回去。
不知在这眼神的一来一往中领悟了什么东西，水汽迅速侵占了那双琥珀一样的眸子，方才的强颜欢笑在一瞬间碎裂，随之而来的是泫然欲泣的表情，以及凄凄切切的声音。
“数月前于酒泉郡……恩公果然是不记得了。”
如同跌碎在地的琉璃，眼泪沿着她细白如瓷的肌肤潸潸而下，在烛光朦胧里显出让人格外心碎的脆弱。
悄然无声的夜里，梨花带雨的美人。
在这样如诗如画的场景中，李陌所剩无几的良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拷问——她觉得自己离心胆俱裂只有一步之遥，几乎吓得当场要给这位姑奶奶跪下了。
“唉？你——你别哭啊。”
身为一个被师父揍大的小狼崽子，她哪里做过安慰人这么细致的活计，匆忙间唯有扯出帕子——这么精致的东西仿佛还是花满楼之前留下的。而她想为对方拭去泪水的动作遭到了拒绝，我见犹怜的美人避开她的动作，但总算是接受了帕子，轻轻地在脸上点了两下。
“恩公还是这样心善呢。”
哭过后的声音带着点鼻腔，异域的语调里多了三分江南的软糯味道。花了好一段时间止住啜泣，阿依那的眼尾微红，眸子里却透露出一种惊喜来：“恩公虽不记得了，但当真丝毫未变。”
怎么又是这句……算了您开心便好。
这姑娘大约是官话学得不甚好，又或者干脆就只学了那么两句，总之翻来覆去不是“恩公”便是“您果然不记得了”，让李陌切实体验了一把何为鸡同鸭讲。
虽是这么想着，但她也只是无言地笑笑，却不敢再轻易开口——谁晓得这姑娘的泪点到底在什么地方，再捅一次她大概也就该吓得魂归西天了。
却不料姑娘自己动手，直接要让李陌魂飞魄散。
“扑通”一声闷响，如同演练过千百遍一般熟练，李陌回过神来便又一次只能看到对方的头顶，还有捧在双手、高举过头的锦盒。
“哪怕恩公并不记得，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望恩公不吝收下。”
像是信徒在神前献上最虔诚的祭品，阿依那在她的脚下深深俯首，大有就此一跪不起的可怕架势。
姑奶奶呦，您可当真是我亲祖宗！
李陌现在觉得对方不是来谢恩的，是来寻仇的。她定然是扒过姑娘的祖坟还拿里面的骨头炖了汤喝，不然不足以解释对方这如此这般的执着程度。
“姑娘真的认错了人！”
李陌伸手想要将人拉起来，却不料对方执拗得很，虽是直起了身子，却无论如何都不肯起来，翻来覆去便是那句“恩公不记得也无妨，但请收下”。
方才还觉得对方官话不通，眼下李陌只庆幸她大约并未学过如何表达“你不收我便不起”之类的措辞，总算也是给她留了条活路。
这礼是万万不能收的，不然便真的再没法说清这个误会了。
于是李陌单膝跪地，道：“无功不受禄，在下会帮姑娘查清昔日侠士真容，在此之前，还望姑娘稍安勿躁。”
“恩公……”
这两个字的尾调拖得很长，在空气中颤抖出一种绝望的味道。
阿依那哀哀切切地看着李陌，李陌用毫不动摇得眼神直视回去，无声地表示了这件事绝无回转的余地。
过于长久的对视模糊了时间，李陌有那么一瞬几乎觉得对方的眼神里带上了些许恨意，也便是在那一瞬间，嗔怨从眼底曼延到脸上，阿依那合上眼，几乎是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
“恩——女侠高义，奴家懂了。”带着格外复杂的情绪，阿依那向门边退去，双眼却是雪亮而决绝的，“今日之事便当从未发生……还望女侠从此珍重。”
她回身几乎是撞开房门，头也不回地扎进夜色里。
李陌觉得自己这次大约真的被恨上了。
只是这恨未免来得有些莫名其妙，若只是被恩人忘却，哪怕确有遗憾，也总不至于心生恨意。
救命之恩太过沉重，决计不是可以插科打诨敷衍过去的东西，只是不知道那姑娘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那样固执地认为自己救过她的命？
这件事仿佛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她看着已不再算得上深暗的天色，惊觉自己竟然同那姑娘纠缠了几乎半个时辰。
连着两天几乎没合过眼，经过这般的糟心事更觉头痛欲裂。虽说时间所剩无几，但她终于还是决定小憩片刻，以防自己在寿宴时倒下。
闭眼的那一瞬李陌忽然想起，阿依那并没有将那块帕子还回来。
虽说不过是一块帕子，但那总归是花满楼的东西，不好假于他人——可是想起阿依那最后离开时的神情，李陌并不觉得对方想见到自己。
拜托陆小凤去取好了，反正他看起来就像是个会哄人的。
总算从认识的人里找出一个可以顶缸的，李陌只觉松了口气——朋友便是要用在这种麻烦里的，这是四条眉毛他自己说的。
可惜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
第二日的天气并不明朗，乌压压得有种风雨欲来的味道。
有比风雨更沉重的东西，像是犀利的兵刃一样，将其乐融融的寿宴气氛切得粉碎。
有尸体被发现在井边。
匕首贯穿胸膛，血干涸在纤细的身体下面，延伸出一片绝望的红。
比那红色更刺眼的是身下的一点白——惨白的宣纸上有血红的脚印，像是一个来自于十五年前的诅咒，将山庄笼罩在阴影下面。
一时间仿佛山雨欲来。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酣宴暂罢变故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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