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镂心骨

16、15

　　他不能被抓。这是凌靖第一个念头。
　　他受够了监狱的冷清，那种循规蹈矩毫无意义没人情味的生活。
　　他不能也不想再回去。
　　凌靖跑起来，他要摆脱如影随形的警笛，和方克明。

　　方克明滚下楼梯，也顾不得身体疼痛。
　　他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凌靖逃。
　　凌靖的出现让他的生活变得糟到不能再糟。所以凌靖最好是消失——再回到牢里也好。

　　身后的方克明追的太紧，凌靖有些慌了，跑上楼顶顺着一边施工的绳架想跑路。
　　方克明紧随其后却注意到那绳架的结构——松松绑在天线杆上，随时都有松脱的危险。
　　他堪堪停在悬空木架上。
　　绳架经受一个人的重量之后迅速松脱滑落，凌靖猝不及防的向十米高的楼下坠去。
　　方克明手疾眼快一把揪住松脱的绳子，止住凌靖下落的趋势。
　　凌靖意外的抬头去看帮他的方克明。
　　却没等到更多帮助。
　　方克明稳住自己的身子，松了手。
　　凌靖直直落下去。

　　方克明异常冷静的看着凌靖跌下去。
　　他不是不想帮。
　　他只是觉得，凌靖就这么死掉，才是最大的帮助，给他方克明，也给凌靖他自己，都是最大的帮助。
　　方克明不用见到或者听到凌靖。
　　凌靖也不用在绞尽脑汁复仇，甚至为此去犯更大的错，去蹲监狱。
　　他不在了，对大家都好。

　　凌靖确实不在了。
　　方克明冲下楼的时候没有见到凌靖的尸体。
　　他突然有些懵。

　　警车载着突击队、SDU、和侦查小组谈判专家围住联排楼的时候，方克明已经冷静下来。
　　不管凌靖去了哪里，这栋楼里除了凌靖至少还有两名匪徒在威胁居民安全。
　　他得暂时忘掉凌靖，也忘掉自己间接下的杀手。
　　否则，一旦露出马脚……
　　方克明心里升起的寒意随着夜深也加深了。
　　他想如果高文山知道，绝不会原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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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62、竹哥，在一位；雪人、树王，二位；OJ、铁人，三位；病魔、俄罗斯，四位，电兔做支援，出发。”高文山毫不知情的安排狙击手就位，他只以为是面对普通劫匪枪战后劫持人质，方克明也只告诉他这些。
　　“Shane，”方克明突然打断，调整安排道，“电兔、铁人，三位，OJ做支援。”
　　所有人都愣住。他们都知道高文山安排的是最合理，是按照个人能力所搭配，所以完全不懂方克明的用意。
　　只有OJ知道他是公报私仇。
　　OJ记得很清楚，方克明的那句：特警队，特别是SDU，狙击手的情绪永远不能有波动影响到出击。他想冷笑，可还是遵从命令。

　　“已经关闭一层餐饮部煤气，”高文山联通各人对讲系统，进入指挥车坐在方克明身边，“经确认只有一名匪徒，右腿中弹，持一把贝雷塔M84手枪，劫持十三名人质，很有反侦察经验，用人质挡住场地所有暴露点，阻碍狙击。重复，经确认只有一名匪徒，右腿中弹，持一把贝雷塔M84手枪，劫持十三名人质，很有反侦察经验，用人质挡住场地所有暴露点，阻碍狙击。”
　　对讲机传来沙沙的电波声。
　　“一位，就位。”
　　“二位，就位。”
　　“三位，就位。”
　　“四位，就位。”
　　“好，镭射灯打开。照亮场地。”方克明命令。
　　“太多人质挡住，一位这边没有把握打头部。”一位通过协同耳机回应。
　　“二位有没有？”高文山问。
　　“二位未能锁定。”二位回应。
　　“遥距观察，劫匪现在正挟持一名人质退往三四位，三四位注意，重复，三四位注意。”高文山透过夜视镜查看现场。
　　“突击队，逼他去三四位。”方克明通过喉头送话器向外围传达命令。
　　“Yes，Sir。”突击单纵队兵分两路潜进劫匪所在场地，执行指挥官命令。

　　尹格拿着枪死死抵住一个女人的脑袋，现在看架势老大叶滔和凌靖已经逃出去，这里所有的警察都对着他一个人。
　　说不紧张那是哄鬼。
　　尹格吐了口吐沫。他早就打开了煤气阀门，就算死，能有这么多人陪葬也不错。
　　大门那里涌进来几个警察，扛着狙击步枪。
　　“不要过来，不然我打死她。出去！”尹格拖着那个女人，除了他对突击队的喊叫，只能听见女人的高跟鞋磕在地板上那令人烦躁的声音。

　　“煤气还没有散，不要开枪，逼他，逼他。”方克明时刻注意着场地的情况，通过通讯设备下达命令，“三四位准备，锁定后一枪毙命。”
　　“三位报告，没把握打中头部。”三位回应。
　　“匪徒过了三位，”高文山盯住场地，心一沉，“四位有没有？“
　　“他退到抽气扇那个位置，停下来了。“四位报告。
　　“快找位置！“方克明着急起来。总共定下四个合适狙击的位置，如果都不成功，那还做什么狙击！
　　高文山神色凝重，“四位，四位请回答！“
　　“四位未能锁定。“
　　四位的报告像是抽去方克明最后一丝力气。
　　这几乎是一场失败的狙击。
　　“五位锁定。“对讲机里传来坚定的声音。
　　是OJ。
　　高文山和方克明瞬间集中起注意力。

　　OJ被罚做支援候补，一个人匍匐在联排楼后面的广告灯牌上做伏击，连观察员都没有配备。
　　这意味着他要一个人担当两个角色，既注意瞄准仪里罪犯和人质的情况，也要对周边大环境有所了解。
　　街区建筑物多，射击距离一般较短，15米以外就算是远距离。
　　OJ的枪配备LP7激光测距仪，显示距离是11.235米。
　　狙击手规定必须首发击中目标的重要部分，为解救人质提供支持。
　　而他现在所正对的是联排楼的四叶抽气扇，以0.35/s的速率转动。

　　方克明深吸一口气。他知道除了OJ，别无选择。
　　他也知道高文山在一旁看着他，等他下命令。
　　“头部，一枪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