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镂心骨

13、12

　　高文山如约赶到。
　　方克明突然打电话过来，说是有要紧事见他。
　　高文山犹豫了一下，考虑到某些情况，并没有约在家里，而是选了去港珠大桥。
　　方克明站在桥下。

　　夜晚的港珠大桥，被惨白的白炽灯打亮了桥底一片景色。水流涌动，映照的水波荡漾在水泥柱上。
　　边上停泊着几艘渔船。
　　“Mon还好吧？“高文山离方克明很远。
　　“她没事，不过情绪很不稳定。“方克明看着高文山的疏离，完全明白他们不可能再接近。不管是因为他做错的事，还是因为Mon。
　　“你有什么打算？“高文山觉得这样的方克明有些落寞，突然问。
　　“走一步，算一步吧。“方克明喜忧参半，不知自己是否该为高文山的关心而庆贺，但是他因为责任，必须做选择，”无论如何，在这个时候我一定要照顾她的。“
　　“这个世上每一件事都有前因后果。“高文山并没有因此不开心，反而带着一点点宽慰。这样有责任感的男人，才是曾经的方克明。而曾经的方克明，对他做过什么…四年前又对凌靖做过什么？
　　“我见过阿靖。“高文山说。
　　方克明听到这个名字猛然抬头，刚好望进高文山盯着他的眼睛。
　　那双让他迷恋过的眼睛现在是一潭死水似的平静。像是黑洞。

　　之前凌靖打过电话给高文山，约在地铁站。
　　呼啸飞驰的地铁在两人中间划出一道沟壑。
　　“山哥，有件事我请你帮个手。“凌靖远远的看着他曾经这个朋友。
　　“什么事？“高文山发觉许久不见的凌靖戾气更甚，好像回到了四年前的那水平却比那更狠。
　　“你给自己放一个星期的长假。“凌靖说。
　　高文山心里扎进一根不安的针，“你想搞什么？“
　　“我在SDU队里这么多年，就只有你一个朋友。“
　　“你什么意思？你想对这组人做什么？！”高文山更加确定凌靖另有目的。从监狱出来后凌靖就失去了踪迹，接着发生的中环劫囚案里就有狙击高手的身影，现在凌靖突然出现并对他说这番话……“劫囚车那事是你做的？“
　　凌靖没有否认，转身离去。
　　“你以前是个警察！“高文山难以置信。他从没想过凌靖真的变坏。
　　高文山的话让凌靖停下脚步，“你想知道的话，你去问方克明吧。“

　　“四年来，我没问过你一句，也从来没有质疑过你。“高文山还是那么平静的语气，现在仍是港珠大桥下，换他主动，“这次我问完之后，以后不会再问。“
　　方克明逃避着那双黑眼睛，他背对高文山。
　　“阿靖坐牢那件事，你给的口供是不是全部都是真话？“
　　方克明握着拳头。高文山的问话在他意料之中，他在高文山说见过凌靖的时候就知道凌靖会这么挑拨，他做好了心理准备，他才不怕也不会心虚。他只是有点紧张，以前面对高文山的时候他从来没这么紧张过，不过他还是转身回头，坚定而激动，“我给的口供，全是我亲眼看见的事实！“
　　他没有正面回答高文山的问题。真话？谁能界定什么是真，什么话是假？
　　高文山沉默的看他表演。
　　“凌靖那一枪，确实是没必要开。他一直从自己的角度想事情，是他说看到叶滔要拉撞针，是他觉得我也应该看到。“方克明手心的汗此刻变似乎变得和高文山一样冷漠，变成了冷汗沁透他的心窝，他努力用言语去磕破他和高文山之间无形的壁垒，他把所有错都归结给那个不在现场不能反驳的人，凌靖，”是他觉得我在撒谎！“
　　“打死那个人质，是因为他太自负！以为每一枪都在自己掌握之中！“方克明厉声说着，拿起口袋里的物证示意给高文山——那个只收到过一个预告短讯的黑色手机，”这个电话和短讯，跟那单劫囚车案有关，我知道是凌靖做的，但是我没有证据。“
　　高文山接过那个手机。
　　“劫犯打伤这么多警察，不可以再让他们猖狂下去。“方克明暗暗松了口气，观察着高文山的表情。
　　高文山把手机还给方克明，眼神有些慌，不像之前那么平静笃定。他看过，这手机崭新，里面只有一通简讯，看冷硬的样式也不是方克明常用的风格。
　　而凌靖，在他问起这件事的时候也确实没有反驳。
　　难道…真是他？
　　”我会尽快找证据抓他。“方克明收起手机，离高文山更近了一点。
　　高文山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对方克明。因自己的莫须有的怀疑而歉疚？还是因凌靖的丧心病狂而痛惜？又或者……他不确定，说实话他心底的怀疑没有因此打消。方克明的表现不同以往，激动又生气。是的，被人冤枉被人怀疑是该生气，但是……是不是有点过了？他完全不知道谁更可信……是凌靖，还是……
　　“你不要参与。“方克明的语气突转成温柔，抓住了他，把他拉近，“交给我处理。”
　　高文山还没从思绪中醒过神，还没来得及反抗。

　　OJ和朋友约好要午夜出港钓墨鱼来烧烤，所以去港珠大桥附近租船。
　　他看到方克明和高文山。
　　他们拥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