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友人帐)夏目之名》郁遥

20、心色的车票（三）

　　淡紫色的雾气萦绕着整个沼泽面，连带着周围也辨不清方向。树林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安静，空气像被冻结了般，呼吸得不畅。
　　我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环住身子，“好冷啊，仿佛不是夏天。”
　　斑的表情很凝重，“不是山间的寒风，是怨念所致。”
　　想起来这里的目的，我当下喊道，“实栗，出来吧，有话要跟你说。”
　　一滴水落下，在水面上发出滴答的声响。
　　我问三都，“实栗长什么样？”
　　它抓抓脑袋思考了片刻，“嗯……小小的。”
　　“小小的，是多小？”
　　它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儿，随即拾起一颗石子向我示意。我诧异，“这么小吗？”
　　头上冒出冷汗，它捡起一块石头。我恍然，“这个大小啊。”
　　它顿时汗如雨下，又举起一块巨石。我黑线，“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吧。”
　　这时斑突然出声，“有什么在，夏目。”
　　我闻言一惊，见他盯着沼泽绷紧了身子，我也立即做全面戒备状。
　　沼泽里的水像烧开了似的开始沸腾起来，随即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接着一个巨浪拍出，如八爪鱼一样的触角从水中伸出，迅速向我们袭来。
　　这次的目标是我。
　　我瞪大了眼睛，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我只来得及后退一步。
　　斑猛地扑过来，咬住触角使劲一甩，河中突然冲出一道三丈高的水流，一个巨型鲇鱼出现在上空。
　　三都惊喜地喊着它的名字，我这才知道眼前的这个庞然大物是实栗，“这是实栗？分明是奇大无比啊。”
　　斑咬着它的触须问我，“怎么办夏目，要说服它吗？”话音刚落它猛地钻入水中，斑被硬生生地拖到岸边。
　　从未受过如此耻辱的斑怒了，他狠狠地抓住地面，更用力地拽着触须，“你以为我是谁啊。”仿佛拔河一般，一时间两人争执不下。
　　然而被地灵附身的实栗显然更胜一筹，眼看斑就要被拖入水中，我急得大喊，“老师！”
　　他嘴一松，瞬间被触须缠住。接着我眼前一花，身子猛然一紧，顿时被捆缚地全身动弹不得。
　　“你小子，是夏目玲子吧。”对上它森然的双眼，我不由地一颤，“来得正好，把友人帐交出来。”
　　想都别想，我瞪着它。在挣扎中，装着友人帐的包从半空掉落。
　　“啊。”我一惊。
　　“友人帐在那里面吗。”它阴测测地伸出触须，我的心提到了嗓子里。
　　“啪——”三都一跃而起，赶在它之前抢走了包。
　　‘实栗’不满道，“你要干什么？”
　　三都把包紧紧地护在胸前，“这是玲子的东西。”
　　‘实栗’怒道，“给我，蠢货！”
　　“实栗，实栗，是我，三都。”三都仍不死心地劝说着，企图唤醒实栗的心智。
　　“是我不好，快醒过来吧。实栗，快回来，求你了。”
　　看到它苦苦哀求的表情，我顿时一酸，“三都。”
　　盛怒中的‘实栗’根本听不进它的话，“把友人帐给我。”说着长长的触须狠狠地鞭打在它身上。
　　“不要，不给。”三都倔强地背过身，死死地护住友人帐，任‘实栗’发泄它的怒气。
　　一鞭鞭落下，三都的背被打得皮开肉绽，却仍是咬着牙不肯躲，我不忍地撇过脸。
　　斑趁这个时机，猛地挣脱而出，将它扑入水中。我顿时全身一松，脚踏上了实地。
　　斑和它扭打在水中，这次的斑似乎下了狠力，逼得它节节后退。突然它大吼一声，全身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得胜的斑迅速退了回来。
　　一个小小的光球轻轻落入水中，水面瞬间恢复了平静。

　　忽然一阵密密麻麻的痛袭来，我脸色一变，旋即又瞬间消失，仿佛刚才只是错觉。
　　“没事吧，夏目。”斑担忧地问道。我摇摇头，努力忽略心底的不安。
　　“给。”一双手递到我面前。
　　“谢谢。”我嘴角向上牵起温暖的弧度。三都它，很可爱呢。
　　“实栗呢？”它望着河面失落地问道。
　　“虽然很可怜，看来跟地灵一起消失在沼泽底了。”听到斑的话，我担忧地看向三都。却见它‘啊’了一声，惊讶地盯着水中某处。
　　一个黑影从远处游过来，“什么啊，到底搞什么啊？咦，三都你在干什么？”黑影正是已经除去地缚灵束缚的实栗。
　　“实栗！”三都大叫一声冲进水里，抱起实栗拿脑袋蹭过去。
　　实栗嫌弃道，“别这样，很恶心啊，住手……”
　　乌云不知何时已经散去，月光柔柔地照在山间，一切重归了美好。我们并排坐着，感受微风拂过时带来的丝丝暖意。
　　“什么？吵架是因为玲子？”斑开口打破了宁静。
　　实栗理所当然道，“是啊，因为夏目玲子。”
　　我丈二摸不着头脑，这跟玲子什么关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名字啊。这蠢货把重要的名字给了玲子，所以我们吵架了。没有作为妖怪的自尊吗，你这大蠢货。”
　　实栗对着三都一阵臭骂，“本来再也不想见你的，却又恬不知耻地出现了，你这呆瓜。”三都唯唯诺诺地道歉。
　　我看它说得过分，不忍道，“喂，不用这么说吧。三都喜欢你，所以一直牵挂着。”
　　它听到后更来气，“所以说它蠢啊，有心道歉的话就给我快点过来，一直心不在焉的，这混蛋。”
　　我正要替三都辩解几句，却不经意地发现它正幸福地享受着。我一愣，随即释然一笑，原来这两个家伙早就和好了。
　　“夏目，真的谢谢你了。”三都真诚地向我致谢，却遭到实栗一顿批斗，“笨蛋，别向人类低头。”
　　“可是，他把名字也还给我了。”三都替我辩解，“谢谢。”
　　“都说别低头了，你这笨蛋！”实栗气急败坏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夜空。

　　深夜，房间的灯仍在亮着。我满头大汗地继续翻着玲子的遗物，毛巾挂在脖子上，时不时地擦拭。
　　斑蜷成一团，坏笑道，“怎么，又不知不觉了吗？”
　　“是把它放回原处啊。”我扬扬手中那张到雾沼的车票。
　　“你说玲子没能完成约定是因为有特别的原因对吧？”他优雅地站起身，“太瞧得起她了。”
　　难得看到我惊讶的表情，他轻快地朝我走来，“只是一不小心忘记了而已，玲子就是这样的人。”
　　这么随便……我抽搐着嘴角，是我太高估她了吗。
　　“这书是怎么回事呢，这不是借着没还吗？瞧……”他无辜地指着眼前的书道。
　　我随手一翻，无数纸片如天女散花般纷纷飘落。
　　“啊，看来忘了不少呢。”他邪魅一笑，“看上去真像是有特别原因呢。”
　　头无力地垂下去，我在心中哀叹，玲子啊……

　　第二天早上我没精打采地去上学，刚走到教室门口就听到来自笹田的问候，我一阵手忙脚乱。
　　“看那边。”她指着正在看漫画杂志的西村和北本道，“他们和好了。”
　　我淡淡一笑，意料之中。
　　她嘀咕道，“昨天那算是什么啊，真莫名其妙。”
　　“嗯，因为是好朋友嘛。”少年定定地注视着两人，嘴角微微翘起，眼眸如月光般温柔动人。
　　她忽然感到心跳漏了半拍，随即迅速回过神来，“对了，昨天怎么样？”
　　啊？我傻眼，还以为她早忘了呢。
　　我一拍脑袋做恍然状，“对了，想起来了。我还有事，失陪一下，这个拜托了。”一把将书包塞入她手中，我急急地逃出教室。
　　“笹田，笹田。”北本和西村忽然的出现，适时地打断了她正要追出去的脚步。
　　北本笑眯眯地说道，“天妇罗面条里的虾，你是先吃还是后吃？”
　　镜片的光一闪，她一挥书包像赶苍蝇般怒道，“这种东西怎样都好！”

　　明净的天空透着一丝澄蓝，两只褐色的小鸟在树篱中你追我赶，好不惬意。
　　好朋友……吗？我羡慕地看着它们玩耍，想到西村和北本这对好朋友，心中不免有些酸涩。
　　我呢……
　　想到自己仍是孤身一人，这艳丽的阳光竟让我无所适从。
　　苦笑地摊开手，让光线聚集在掌心。
　　遇到塔子阿姨和滋叔叔已经是我最大的幸运了，是不是不该奢望那么多……
　　田沼远远地就看见趴在窗上的少年，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忧伤的侧脸。他心一紧，下意识地走过去。
　　听到渐近的脚步声，少年抬起头，冲他微微一笑，“昨天，谢谢你了。”
　　见到少年脸上来不及卸下的落寞，他胸口一阵泛疼，“看到你很为难啊。”随即怕误会般又补充了一句，“因为我们是朋友嘛。”
　　少年定定地看着他，旋即绽开一个如雨后睡莲般清新脱俗的笑容，空气瞬间停滞。
　　窗外，两只鸟儿鼓着翅膀，有节奏地游弋在空气中的蓝色波浪里。
　　远处的车轨上，暖黄的花瓣恣意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