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友人帐)夏目之名》郁遥

16、时雨和少女（三）

　　不知过了多久，我幽幽转醒。虚弱地撑起手，强忍着身上的酸痛，打起精神问旁边的西村，“喂，没事吗。”
　　瞳孔猛地一缩，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一双踩着木屐的脚，我下意识地抬头——
　　这是一个少见的人形妖怪，头上裹着伞布，只露出一只血红色的眸子。从他身上，我嗅出了危险的黑暗气息。
　　“醒过来了吗，嗯，这张脸好像在哪见过……”被那只血红色的眼眸扫视，我背脊一阵发凉。
　　“算了，也好，把我变得不净之后，还想要夺走我的住处。”他缓缓地伸出手，声音带着不加掩饰的恨意，“总之，人类啊，真是可憎的生物。”
　　我瞪大了双眼，心脏急促地跳动，死亡的阴影笼罩着全身。就要死在这里了吗，我绝望地闭上了眼……

　　“夏目，怎么了？”
　　远处突然传来笹田的声音，她急切地朝我的方向跑来，“没关系吗？”
　　那双手在我面前停顿了片刻，就在我以为他会继续的时候。只听“哼”的一声，他消失在了烟雾中。
　　我条件反射地伸出手，“等一下！”
　　“怎么了？这里什么都没有啊。”她疑惑地打量周围，“咦，西村同学呢？”
　　我一愣，下意识地看向刚才他躺的地方，不见了。我一惊，被他掳走了吗。
　　她定定地看着我，“呐，有没有看到和我一组的北本同学？一不留神好像就走散了。”话语中带着不易察觉的试探。
　　我迅速整理好心绪，然后站起身，背对着她拍拍身上的灰尘，淡淡地回道，“没有。”
　　“先行的小组也没回来，大家都怎么了啊？”
　　这样啊，原来大家都被他带走了。
　　接着话题忽然一转，“刚才在跟谁说话啊？”
　　“哎……”
　　“呐，夏目你，能看见的吧。”瞳孔忽然放大，脑中迅速闪过无数个念头。
　　镜片的光一阵闪烁，她清脆的声音染上了几分夜风的湿意，“有时会有些奇怪的行为，在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会吓一跳，明明那里谁都不在却还会说着什么。”
　　“呐，能看到什么吗，难道是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的东西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给你保密。”
　　我睁着眼睛，心脏咚咚地跳，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你能帮我个忙吗？”最后一句轻声的恳求，点出了对这些话语的铺垫。
　　她果然有目的，这个试胆大会根本就是针对我设的一个陷阱。
　　“怎么样，其实你看得到吧。”
　　自从向普通人吐露这个秘密，被他们视作异类后，我早已下定决心不会再告诉任何人，除了我真正的同伴。
　　可眼下，被逼到了这个地步。怎么办，要答应吗？还是打死不承认？老师，快救救我……
　　似乎听到了我心底的强烈呼唤，一个影子突然从窗外闪进来，猛地扑向毫无防备的笹田。
　　“啪——”
　　看着倒在地上不醒人事的女人，斑疑惑道，“这家伙不是妖怪啊。”他明明感受到来自少年身上的威胁。
　　“大概吧……”压力一除，我身上顿时轻松了许多。

　　把她安置好后，我和斑一起寻找出口。
　　“不行啊。”我郁闷，不管我怎么用力也无法推开窗户。
　　斑冥神感应着空气中的波动，然后凝重地说道，“校舍全部布满了结界，走不出去了啊。”
　　“老师知道哪里有出口吗？帮我找找吧。”两个人的力量要比我一个人强多了。
　　“什么？真是会使唤人的家伙。”他不情愿地嘟囔。
　　白光一闪，烟雾消散后，一个少女从空中潇洒地落下。
　　“什么啊，这身打扮。”我被惊悚到了，这家伙没事干嘛变玲子。
　　‘她’冷冷道，“变成这样行动会更方便些吧。”
　　我嘴角抽搐，果然连性格都变得和玲子一样高傲自大。
　　随着一声微弱的轻吟，笹田幽幽醒来。
　　“刚刚好像有个像躲避球一样的东西飞过来……”她茫然地坐起身，看到屋子里多出的女生，奇怪地问道，“她是谁？”
　　我低咳一声，大脑飞速运转，“不是，这个人是躲避球部的人，好像是来捡回扔过来的球。”心里捏了把虚汗，为这拙劣的说词暗暗祈祷。
　　“哎，我们学校有躲避球部啊。”她一副‘我怎么不知道’的样子，显然是对我的话表示怀疑。
　　这时，冷落在一边的斑突然开口，“那我就帮你看看情况吧。”
　　他漠然地转身，无视她的存在，直接对我说道，“我会照顾你一直到逃出去的，安心吧。”
　　“好像很拽呢。”她直觉眼前的女生对她有敌意，这是女人的第六感。
　　我黑线，“因为是主将吧。”

　　“是人，是人。”黑暗中隐隐传来细碎的说话声，正在查看地形的斑心里一动。
　　两团小小的毛球妖怪低声讨论着，“还有没落网的吗？要赶快跟时雨大人报告。”
　　听到那个敏感的词，他瞬间怒了，“喂，低等妖怪们！”说他是人，简直降低了他的等次。
　　突如其来的暴喝吓得它们抱头乱窜，“啊，看得见我们。好痛，快跑这边。”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斑高傲地哼了声，对自己的震慑力表示很满意。
　　我和笹田去另一边找出口，路上她跟我解释了这一切的缘由。
　　“初中时候举办的地区活动，我也在这里参加了试胆大会，然后就在途中又哭又叫还围着校内跑。回到家后发现掉了重要的东西，慌忙回到学校找。很害怕很不安，但是完全找不到。在那个时候……”
　　时间倒回，画面转到那个时刻——
　　“刚才开始在干什么啊？”
　　拿着手电筒的笹田还趴在地上保持着寻找的姿势，眼前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男人。
　　她抹了把眼泪，低声说道，“我把护身符弄掉了，是很重要的东西。”
　　“赶快找完，快点回去。”男人冷冷地丢下这句就走了。
　　“在那之后也没有放弃地继续找了一会，但完全找不到，就在穷途末路的时候……”笹田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喂，是这个吗？”男人突然出现，用树枝挑着一个东西递到她面前。
　　“对，就是这个。”她欢喜地接过，紧紧地拥在胸前。
　　“太好了，我都快想要放弃了，这是妈妈的遗物。但是为什么用树枝递过来？”
　　男人定定地看着她，“像我这样不干净的东西不能触碰纯净之物。已经可以了吧，快回去。”
　　“不干净？这是什么意思？”等她回过神，男人已经消失了。
　　“……回忆起那个人的言行举止，我想他会不会是妖怪。然后我在调查后，知道了那个神明的传闻，也知道了不干净是污秽的意思。于是从那天开始每天都回来校舍，告诉他，我想好好跟他道谢，希望他出来。想跟他说，他并非不干净的。”
　　她苦涩一笑，长长的睫毛一阵轻微地颤抖，“但是他始终没有现身。所以我想，夏目能够看见的话，希望你能帮我的忙。这里也要拆毁了，我想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随即她冲我歉意一笑，“抱歉，刚刚那样跟你说话。”
　　“没关系。”我心里顿时松软，为这个傻女孩心疼。在知道了这一切的真相后，我又怎么会怪她。

　　“夏目真的看不见吗？”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她诧异地回头。
　　少年低着头站在月色投入的阴影里，前额的碎发遮住了眼里的情绪。淡淡的月光笼罩着全身，仿佛隔绝了周围的一切。
　　心里莫名地泛疼，虽然只有短短的几步距离，她却有种相隔甚远的感觉。
　　良久，一声几不可闻的嗯，压抑了少年心中翻滚的所有心绪。
　　“这样啊。”似失落，似遗憾，她动了动嘴唇终究再未说什么。
　　对不起，笹田。在其他事上我可以坦白，唯独这个不行。我压下心中的愧疚，大步跟上前。
　　再次来到一楼聚集的地方，没有了人群的空间显得极为空旷和……阴森。
　　“谁都没有回来，大家怎么了啊？”
　　我正待回复时，眼前忽然一晃，身体已然被一股强大的外力扯走。
　　“夏目，你在哪？”她回头，少年早已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