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的时光》格蕾思琳

77、变化

　　法兰蒂尔并没有因上次的欢爱而和肯达亲密起来，反而对他越来越疏远，正好最近族长们又上供了一批美少年，一个个正当青春活力无限，和以往的冷漠不同，法兰蒂尔欣然接受了，整天和他们花天酒地。
　　肯达站在一旁伺候着他们，自己仿佛成了局外人，主人不正眼看他很久了，就像忘记了他的存在一样。
　　心里憋屈着一股火，看着那些少年张扬的笑脸，恨不得上前去把他们撕成碎片……但是，主人似乎很开心的样子……算了，只要他开心就好了。毕竟这帮少年很快就会离开，他们没有永恒的生命，容颜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改变，当主人厌倦了他们的时候，他们会被遣回原来的地方……最后陪伴着主人的，始终是自己。
　　想到自己，肯达稍稍释怀，为自己幼稚的嫉妒心置之一笑。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一批少年走了，又有一批进来！
　　他们就像走马灯一样地替换，那么光鲜、漂亮、耀眼，伏在主人的膝下撒娇，说着情意绵绵的话……而这些都是自己做不到的！
　　指节握成了青白，肯达咬着牙离开……沮丧，羡慕，嫉妒，还有莫名其妙的怒火，在他胸中揉成了一团，恣烈的燃烧着！
　　他只得跑去后山，那个曾经和法兰蒂尔一起度过的演武场，发出兽一般的嘶吼，释放强大的灵力疯狂地发泄着这些负面情绪！
　　直到所有的力气都被掏空，肯达跪在地上抱着头，胸口急剧地起伏呼吸！
　　灵力爆炸的巨响，渐渐地消散了，周围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除了破碎的回忆，什么也没有，当初主人传授技艺的场面，也因为自己的学有所成而不复存在……到底还有什么可以将他和主人再度联系起来？难道自己真的成了一头弃犬了吗？
　　肯达的双眼迷茫而空洞，看不见自己的未来……

　　发泄完脾气，该回去的还是得回去。
　　像是一条孤独的影子游荡在深沉的魔宫里，又或许连影子都不是，只是一团无用的空气。
　　在这里，除了主人，没有人会搭理他。
　　不论自己对上次神魔大战的军功多么卓著，他们依然对自己厌恶。
　　主人也很久没跟自己说话了，所以，他有好长时间不说话了。
　　倚着一根巨型的圆柱缓缓坐下，任凭寂寞啃噬自己的灵魂，更可怕的是，这种折磨永远也没有终结的时候。
　　“啪、啪、啪”
　　空旷的宫殿内，突然传来了拍球的声音，一声一声沉重有力，似乎敲打在心上。
　　一群少年从这里经过，为首的一个手里拍着一个光波球——这是把温和的灵力糅合起来固定成一个球体，拍打它的时候就会弹起，相当地好玩。
　　少年手里的这个球，正是刚刚魔王陛下亲手做给他的，拿在同伴面前炫耀，心里十分得意。
　　少年们看见前面瘫坐着一个人，呆呆地不知在想什么，仔细一看，才发现是陛下身边一个失宠的侍臣，便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手中拍球的少年笑得很坏，拍球的速度越来越慢，突然间把球攥在了手里，对着前面那个呆滞的人，狠狠地砸了过去！
　　“啪”地一声，刚好砸中了脑袋，肯达向一边倒了下去，像是一尊没有生命的塑像，躲也不躲，避也不避。
　　“哈哈哈哈哈…………”
　　如此狼狈的模样，立即引来了少年们张狂的笑声。
　　“还以为是什么杀退千万神使的大将呢！原来是个窝囊废啊！”
　　“就是就是！怪不得陛下不要他了！”
　　恶作剧的少年哄笑不止，他们都不是一般的男宠，大多数是魔界里贵族的孩子，有的直接就是族长的公子，贵族们把这些未成年的孩子送进魔宫，都以他们得到魔王的宠幸为荣，也因此他们的性格十分乖张，除了魔王之外几乎什么都不怕。
　　“喂，把球捡起来！”贵族少年得寸进尺，在那里对肯达大声呼喝。
　　肯达倒也真慢腾腾地爬起来了，捡起了掉落在不远处的球。
　　呵呵，这种小小的光波球，自己小时候也玩过。
　　每次缠得主人不耐烦的时候，他就会随手做出一个光波球，把它扔的远远的：“到一边玩去，别烦我！”
　　于是自己兴高采烈地去追那个球，真的可以玩上整整一天。
　　如今这份小小的幸福，也要移交给别人了吗？
　　肯达紧紧地握着球，心中思绪如海翻滚。
　　“喂，把球拿过来！”
　　肯达缓缓地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
　　刚刚还像一群麻雀般的少年一下子哑了。
　　那双眼睛，像是冷冽的刀锋，泛着丝丝寒光。
　　暴戾的气息像是一匹等着嗜血的狼，扫过一群腿脚有些发抖的小羊。
　　但是，这危险的光芒，也就是刹那间一闪而过。
　　肯达闭上眼睛深呼吸一次，再睁开眼时，又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他慢慢地走过去，将手中的皮球递给少年：“陛下赐予的物品，请好好保管，否则会受罚的。”
　　那少年愣了一阵，发抖的手接过了肯达手中的球，见他没有反应，抱着球撒腿就跑，其他少年拼命地跟在他身后，好像跑慢几步会被吃了一样。
　　肯达看着他们慌乱的背影，微微笑了：“不用跑了，逃不掉的。”

　　没过多长时间，这帮少年就被法兰蒂尔忘却了。
　　于是他们就要被清理出魔宫，回到各自的领地，然后又有一批新的少年会被选进来。
　　虽然要离开富丽堂皇的宫殿有些舍不得，但是曾经有幸伴随在魔王跟前，这些也足以让他们骄傲一辈子。
　　一群年轻人有说有笑地往大门走去，那里有父亲和族人等着接他们回去。
　　走出了花园里静谧的小径，眼看就要到大门，突然闪出了一个人影，挡在了路的尽头。
　　七八个少年都愣住了，挡路的正是那个失宠的侍臣，冷冷地盯着他们，眼神高深莫测。
　　一行人不由得心中一凛，同时往后缩了一步。
　　肯达的眼睛缓缓看向为首的少年手中的球：“那不是你们该有的东西，还给我。”
　　“凭、凭什么……”虽然害怕眼前这个古怪的人，少年还是极力维护自己的物品，那可是陛下给他的唯一赏赐。
　　“不给，没关系。”肯达猛然上前一步，握住了那个少年的手腕，眼神变得极其可怕，冷冷地吐出几个字，“都去死吧。”
　　少年还没从反应过来，被握住的地方突然腾出了一团黑色的火焰，像一条长长的毒蛇，迅速地缠绕上来！
　　“哇啊啊————”
　　少年惊恐地大叫，那火极烈！一转眼就烧遍了全身，把他身上华贵的衣服雪白的皮肤都烧成了黑炭一般！
　　跟随在后面的少年们吓得四处逃窜，却跑不出三步，身上就莫名其妙地着起火来，任是怎么躲也躲不过！
　　看见他们像一群火老鼠一样在地上打滚，痛苦地嘶声大叫，肯达的心情才好受了一些。
　　即使你们再美丽，等到了主人遗弃你们的那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不一会儿，惨烈的叫声就听不见了，少年们青春的身体，在地上只剩一堆灰烬。
　　肯达从地上捡起那个光波球，冷冷地看着那堆灰。
　　“不是你们的，就不要乱拿。”

　　大门之外，站满了等待已久的族长们，见等了这么久大门还不开，开始有些焦急。
　　好不容易，紧闭的大门终于缓缓地开启。
　　出来的却不是他们翘首以盼的儿子，而是魔王身边那个形影不离的侍从。
　　在魔界，上了辈分的族长们都知道这家伙的来历，虽然嘴上恭敬，心里还是瞧不起。
　　寒暄了几句后，其中一位德高望重的族长问：“请问，上次送进宫里的少年们呢？”
　　“哦，他们啊……”肯达温和地笑了，“请你伸出手来。”
　　族长不明就里，愣愣地把手伸给了肯达。
　　肯达将手心慢慢摊开，里面攥着的东西沿着指缝慢慢地漏了出来，像沙粒，像灰尘，细细的，轻轻的……
　　“还剩一些骨灰，不知是谁的，拿回家好好安葬吧。”
　　“什么？！”族长目瞪口呆，继而颤抖着问，“孩子有什么得罪陛下了，要受这么大的惩罚？”
　　“不，他们把陛下伺候得很好，只是得罪我了。”
　　“你……！！！”
　　众族长怒不可遏，恨不得现下就把肯达给生剥活剐了！
　　“不错，是我。”肯达却不慌不忙，清冽的微笑中透漏出隐隐杀机，“不仅是他们，下次你们再向陛下进这样的供品，那我就……”肯达顿了顿，声音冷如霜刀，“灭了你们全族。”
　　平静得就像是跟他们开玩笑一样，老族长的手颤抖地捧着骨灰，知道他不是在说笑。
　　这个男人可怕的实力，他们是见识过的，在神魔大战中，他总是一马当先地冲进敌营，像一台不知停歇的战斗机器，将神使们绞杀得血肉模糊。
　　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老族长虽然心中痛恨，却不敢声张，狠狠地瞪了仇人一眼，大声下令：“走！”
　　没有一个敢上前冒犯，大家都忿忿不平地，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
　　看着人都散开，肯达拍了拍手，应该能安静一阵子了吧。

　　转身回到了魔宫，后花园里，远远地看见了主人的身影。
　　花园一隅的樱花开了，那抹艳丽的影子正站在樱树下，抬头赏花。
　　一阵清风过境，吹得树木飘摇，撼得花朵零落，如雪般飘飘洒洒……
　　法兰蒂尔微微一笑，轻轻地合上眼睛，倾听那风声飒飒，闻得那花香阵阵，还有一朵花瓣从唇边滑过的柔软……
　　真美啊，漫天的花瓣，飞扬的发丝……
　　肯达的心，抽搐了一下，隐隐地痛。
　　好想……把他抱到怀里！
　　这样的渴望折磨着自己，理智就像一条紧绷的弦，随时都可能被扯断。
　　该怎么办呢？！
　　痛苦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毫无办法！
　　混乱的大脑中，忽然响起了一把声音：想要得到他，就不能再这样顺从下去……
　　肯达心里一惊，那……该怎么做？
　　那声音答道：抢吧！

　　可怜的，开始黑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