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卿自早醒侬自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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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乡子•为亡妇题照》"泪咽却无声，只向从前悔薄情。凭仗丹青重省识，盈盈。一片伤心画不成。 别语忒分明，午夜鹣鹣梦早醒。卿自早醒侬自梦，更更。泣尽风檐夜雨铃"。
康熙四十二年七月中
一个寻常的秋夜，凉风习习，翻卷落叶。寂静清冷的街巷空无一人，水道上隐约漂浮的点点河灯，把个京城渲染的既肃杀又凄凉。天色已晚，一轮满月吊在藏蓝色的空中闪着银光，好像一只巨大的‘白眼’瞪视着尘世中的一切是非善恶……
“好冷啊！”辛夷抱着肩涩涩发抖，找了个稍显高大的院墙靠上，喃喃自语着：“如果是梦就快点醒吧！论文才开头，时间快来不及了。”可是‘掩耳盗铃’的自我安慰根本起不到一点作用，她只觉得心脏狂躁地跳动着，好像要从胸膛里迸出来似的。
按理说，她不该害怕，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预知前情，请参阅《华年旧事——未曾生我谁是我》）眼前的街巷虽然陌生，但那颜色，那样制，都在时时提醒自己“又穿越了！”连空气里都好像弥散着一股让她既爱且惧的味道——大清朝。她的心不争气的打颤，阿Q似的苦笑，“上一次是从故宫穿越的，多少还有些道理可讲，但要是#大图书馆也可以连接古今，现实生活中“不安全”的地方未免太了多吧？如果老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研究清史！”来不及后悔，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把她残存的一点神智彻底踏碎。“老天有眼，”她在心里叨念着，起码在自己昏倒之前看清是一个相当英俊的帅哥跳下马，向自己走来，忍不住庆幸加期盼，“长得真不错！如果是胤禛就好了……”
诚贝勒府（本来胤祉已经是郡王了，偏偏三十八年做了错事，被降为贝勒。至于那个错误么，说来实在好笑。不想深究了，知道的越多会越难过，就当是胤祉与胤祥母子的八字不合吧，总是因着他们受到责难……）
映着灯光，白玉镂雕蟠龙佩发出柔和的光芒。色如羊脂、质地缜密，胤祉仿佛从玉佩中看到了自己，看到了自己紧锁的眉头。每遇愁烦每有劫难，他总是要握着这枚雕龙佩才能寻回内心的安宁，才能冷静的思考。
没有人知道，老成持重、学文精深的诚贝勒心底藏着的秘密，那是他全部记忆和想象中最美的身影，最温柔的声音，“莫哭，莫哭，蛇很聪明的，它可是龙呢！不然，为什么额娘单单只送给你雕龙佩呢？额娘最喜欢属蛇的孩子了……”
心中的她总是笼在一层绒绒的光里，看不清楚，记不完全，但那些都不影响自己对她的依恋和思念。羡慕胤禛，甚至是嫉妒，他凭什么独得了她全部的呵护？心不平，于是气不甘，于是明里暗里的与他争。看着她手把手教胤禛写字，自己就一定要写的更好才行；看着她为胤禛订正演算中的错误，自己就一定要比他更精于算学；看着她给胤禛念书诵诗，自己就一定要比他读得更多记得更牢……努力着，只要赢过胤禛就行，赢了他就能让她多看自己两眼的日子并不长。突然有一天，那个近于完美的女人消失了，皇阿玛给她取了一个美好的名字——懿。胤祉大哭了许久，令他不能理解的是，胤禛看着那些为自己‘养母’送行的‘痛不欲生’的人们，眼里竟没有一滴眼泪，却满是冷漠与轻蔑……
没有人会相信，堂堂皇三子诚贝勒胤祉为了心里的一个影子，巴巴儿地（一声。土语：白白地，很不值的意思）跑到城外放河灯。或许是冥冥中真的感动了什么，胤祉正在畅春园附近时，意外得到急报“皇上降旨三贝勒、八贝勒的密谕已送交乾清宫”。作为在京留守的成年皇子，或多或少均有责任和权力综理京师各项事务，“是什么旨意如此重要，需要密谕到京，连夜送交？”胤祉在心里问着自己，答案显而易见，只是他不敢承认，“一定与太子有关。”他连忙赶回自己府邸，等着宫里的传唤，好运为他赢得了时间，使他可以在谕旨到达之前想对策、做准备，于是就有了刚才的那一幕，胤祉手握着雕龙佩，发呆……
“贝勒爷！怎么急急地赶回来？”一个女人忽然‘闯’进了他的书房，“下人们说您回府了，出什么事了么？”来人董鄂氏（又作栋鄂），皇三子胤祉的嫡福晋。
“这般晚了，怎么还没安寝？”胤祉见妻子身上衣服单薄，顺手把自己的外褂给她披上，“赶明儿又要叫头疼了。”
“小七怕是着凉了，哭的凶，夜里还总咳嗽，我哪能安心睡呀？”董鄂福晋微蹙着眉头，“按理说咱家添了这么可人疼的小阿哥，本该好好热闹一下，哪知道两位老王爷连着薨逝了，唉……”轻叹着，忽然想起了什么，焦心地追问：“您这么急急地回府，难道又出什么事了？”
“没事，没事。”胤祉轻拍着福晋瘦削的肩膀，安慰道：“哪能天天出事啊？你累了，去歇息吧，孩子们自有看妈奶妈们伺候着，何苦这么操心。”
董鄂氏美丽的面颊泛起红云，“我只怪自己操心的太少了，咱家本来人丁兴旺的，都是我这个福晋不称职，孩子们没养好。”
看着自责的妻子，胤祉心酸心疼了，叔伯兄弟间出身名门的福晋不少，可像她这样识大体懂道理能忍让的却不多。两年前，她一连失去了自己的阿玛、儿子、女儿，胤祉担心她会撑不住倒下去，但伴随着二女儿的诞生，她奇迹般的‘活’了过来。她坚强地骄傲地肩负着一个皇子福晋所需要承担的一切，她做得无可挑剔。别人总是用出身的高贵来解释她的出色：“五大臣何和礼与东果格格（努尔哈赤长女）的玄孙女，太宗重臣和硕额驸何芍图（娶的是代善的女儿）的曾孙女，大将朋春的女儿……”皇阿玛赐婚的时候，胤祉只觉得董鄂氏身上的光环晃得他睁不开眼，很难相处。
日子久了，才慢慢发现她的许多好处：无论是否开心满意，她总是温和的笑着；不管是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她总顷尽所能的加以照顾；府内一切事务，有他胤祉不懂的，却决没有董鄂福晋不知的，好像在印证他的评价似的，董鄂氏清丽柔婉的声音响起，“将心比心，咱也该给十三爷那里送点贺礼才是。虽说是个格格，到底也是头生子，再说……”董鄂氏停顿一下，略带幽怨地看了胤祉一眼，“都说皇上西巡的日子已定下了，随驾的就是贝勒爷和十三爷，您也不与我言语一声，咱们也好提前准备。”
“这又是外面的风言，别听他们胡说。”胤祉轻声敷衍着。
“风言？”董鄂氏笑微微地瞪着胤祉，好像把他看穿了似的，“你道兄弟们都与你一样，什么都闷在心里，不与家里面说么？”
一道“谕旨到”的喊声，打破了贝勒府的宁静，董鄂福晋一惊，本能地扯住胤祉的袖子，“事儿真的来了！”
“不妨，别怕。”胤祉柔声安慰着妻子，全身的细胞都戒备起来，等待着自己已经洞悉的圣谕……
同时
街上
“贝勒爷，咱可不能把她带回府啊！弄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回去，福晋还不活剥了奴才的狗皮？”
“少耍嘴皮子！”胤禩低声呵斥着身边的下人，眼睛却紧紧盯着晕倒在面前的女子，心中满是疑惑和惊喜，一时间百感交集，喃喃自语着：“怎么可能！盈盈，真的是你么？”
回忆：
康熙三十七年九月
醉星楼
坐在被额娘赞美有加的老店里，胤禩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好像要化作云彩飞上天去。小时候总是听额娘讲外面的世界，醉星楼九月九的花山他可是向往已久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正兴奋着，忽然听得窗外一阵喧闹，胤禩好奇地探身看去，见一白衣女子跌坐在路上，显然是走得太急而被行人撞倒的。那女子虽然身形瘦弱，却全没有寻常女儿的娇柔，自己爬起来啪啪身上尘土，也不与撞她的人理论，就匆匆地赶路去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胤禩愈发地好奇，适才虽没看清相貌，却总觉得她似曾相识。“哪家的格格？”胤禩喃喃着，被自己的想法逗笑，“怎么可能！”甩甩头，潇洒地把茶钱留在桌上，快步下了楼梯。难得独自出来，天黑前，他还想去趟大哥口中那间绝妙的古董店。
翔凤轩
门面不大，摆设却很考究，东西也齐全，商鼎、秦剑、汉玉、唐书、宋画、元瓷件件都是拔萃的精品。“怪道大哥赞它，连三哥、四哥也来过。果然是不同凡响么！”来不及细细品味格架上的珍玩，胤禩的目光被柜前一个白色的身影吸引过去，“又是她。”
“老板，再商量商量。把它让给我吧！”白衣女子低声求告着。
“姑娘，不是咱们故意刁难。”掌柜模样的中年人苦着脸解释，“实在是因为东家留话说，这卷画没有五百两不能出的。现今东家不在，我们可不敢擅作主张啊！”
“我……”女子锁住眉头，继续着努力，“那我把这四百两先给您留下，全当定钱，等我筹够了银子再来买，你给我留着画莫要出售，可好么？”
“按说，这也使得。不过，”掌柜为难道，“真是不巧，这卷画是东家特别挑出来，不叫下定的。咱们也没有办法。”
“啊？！”女子彻底绝望了，明眸里承满了泪水，嘴唇被玉齿咬得惨白。
胤禩动了恻隐，大方地走过去，撂下银袋子，“看看够不够，差多少我自会叫人送来。”
女子侧过脸看向胤禩，细致的五官刹时露出惊恐的神情，让胤禩很是难堪，心中不悦，“她这是什么脸色？见我如同见鬼么！”接下来女子的话，却在瞬间击溃了胤禩的从容，给他也换上了惊怖的神色。
“天呐！胤禩！你怎么在这儿？哦，”女子边摇头边后退，“哦不，你没看见我，我不认识你！”话没说完，连银子也不要，夺门而出。
“这！”胤禩呆立着，人木了，连脑子也不能转了似的，半天才缓过神来，“她要买什么？”接过掌柜递来的一卷画轴，好奇地展开，“雪竹图。”胤禩轻声念着画卷的名字，心中暗赞，“佳作。雪有精神竹有情，但分明是幅美人图，怎么以雪竹为名呢？”细看画中人，竟与适才的女子有几分神似，只是多一分妩媚温婉，少一点慌慌张张。打定主意，“这画我要了！”
康熙四十二年七月
（镜头拉回胤禩发现辛夷处）
“叫你带回去就带回去，哪来这么多废话！”胤禩托起昏迷的辛夷，抚过她冰冷的手臂，焦心地催促着，“快把马牵过来！回府前先去找个大夫。”
“爷！”仆人试图劝阻胤禩的举动，“福晋找了您半宿，说是有要紧的大事。您可倒好，给带回个姑娘去，府里这下又要翻天了。”
管不了那么多，胤禩把辛夷扶上坐骑，自己也翻身上马，挽住缰绳，确定辛夷在自己双臂里很安全后，不顾身后嘟嘟囔囔的下人，策马向前。
不能丢下她，不能再让她溜走了，不能！
回忆（接前段）
胤禩以为自己一定是撞‘邪’了，那女子不但知道他的身份，还胆大到跟踪他的地步，当真邪门的紧。
忍无可忍地胤禩猛地回过身，把尾随的白衣女子吓了一跳。
不等她逃开，胤禩快步赶到她身前，阻住她的退路，纳闷地说，“姑娘，你到底想干什么？”
白衣女子咽了口唾沫，稳定下情绪，鼓起勇气说，“可不可以把那幅画给我？”
胤禩手里掂了掂画卷，挑下眉毛，翘起嘴角，略带嘲讽道，“为什么？”狡黠地对着女子眨眨眼，“你是画主人？还是画中人？”
听了他的话，女子猛地一震，险些跌倒。胤禩本能的上前扶住她，却被她推开了。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卿自早醒侬自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