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落倾城(上卷)》失林忆（意涵）

58、第 58 章

　　被抱进熟悉的院子,我在这里骂过弘明,在这里和胤祯站在一起迎接宾客,在这里等着胤祯把箭射入我的瓶中,那,好似丘比特的箭,射进我的心中.
　　"胤祯,还记得你放的烟花吗?"我望着那月光照耀下的青石板,好像那一个个烟花在绽放.
　　"记得,怎会不记得,那时候就想和你一起,两个人偷偷的看那烟花.虽然短暂但也是它最绚烂的样子."
　　"就你小气,买小的放."我知道他又想到了他自己的命运,"没见过有你这么孩子气的."
　　"啊,好痛."他一跳,我没捏那么重吧.
　　"啊."在抖动中我就要掉下,大叫着抱紧他.
　　"抱的好紧啊."他大笑,"你也会害怕."
　　"吓我.嗯?"我咬着牙,"从没见过你那么孩子气的."
　　"不准你说我孩子气."
　　"就说."
　　"不准."
　　"就说."
　　"不准."
　　"爷,请进来吧."萱儿抿着嘴笑,"里面都收拾好了."
　　"好,萱儿你爷累了,下去吧."
　　"是,爷和姑姑早些安置吧."
　　"就说."我继续刚才的争执.
　　"是就是吧."他走进屋子,用脚把门钩好,有些水平嘛.
　　"咱们是睡你屋,还是,睡书房地上."
　　"坏蛋."我彻底无话可说.
　　"哈哈哈..."胤祯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把我放在床上,"坏就坏,你不是喜欢吗?"
　　"胤祯."见他要走,我抓住他的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现在睡觉好不好."
　　"晨儿,先睡."
　　"听我话."
　　他拥着我,我们靠在床头,"你今天是不是本来决定不要我了."
　　"晨,晨儿."
　　"把我扔给四哥,你继续留在遵化?"
　　"如果他是这样的条件的话,我愿意."
　　"我不愿意."
　　"晨儿."
　　"所以,我求他,为你也是为我."我摸着他的眉,"别皱了,我的胤祯是最阳光的,不要老气横秋的皱眉头."
　　"我,阳光?"他散了眉结,"我怎么个阳光法?"
　　"开心时,眉头弯弯的,连眉毛也在笑;生气时,眉就竖起来,连眉毛也在发火."我吻了吻,"就像春日遇到了阳光看见就是舒心的."
　　"还有眼睛,你的眼睛很漂亮."我吻了吻,"就像夏日看到了阳光,刺眼,炙热,但是夏日最必不可少的."
　　"鼻子."我也吻了一下,"这个比喻起来有些难度,下次告诉你."
　　"嘴."他一脸期待的看着我,"喜欢你的坏笑,喜欢你欺负我是嘴角的笑,像是冬日的阳光照的人暖暖的."吻住他的嘴,柔柔的,小心的,脸很烫.但,我只知道我爱他,怕他担心,怕他难过.....
　　"晨儿."他抱紧我.
　　"不行."他贴着我,"不可以,晨儿不行."
　　"我不理会,只是缠着,也让我任性一次,从未有过的任性.

　　清晨,清脆的鸟叫把我唤醒,身边的人不见了.
　　"晨儿,你醒了."胤祯端了一碗热腾腾的东西进来,"萱儿."
　　"是."她端着盆子进来帮我洗漱,"姑姑昨晚睡的好吗?"
　　"噗..."满口的水全喷在盆里,还溅了几滴在萱儿脸上,昨晚......
　　"咳,咳..."我装作被水呛到了,"咳,咳..."
　　"姑姑小心."萱儿放下盆子,胤祯则上前一步帮我抚胸口顺气.
　　"萱儿,你先下去吧."胤祯看着咳到一处的我还心情很好的笑.
　　"是."萱儿狐疑地看了我们两个一眼,就出去了.
　　"咳...."我起身看门口,"咳,咳..."
　　"好了."胤祯抱着我坐在他的身上,"走远了,你要把肺咳出来啊."
　　我立即停止咳嗽,清了清喉咙.
　　"怎么,现在不脸皮厚了."胤祯促狭地笑,"一团孩子气."
　　"是啊,我们两个越活越笑,成妖精了."我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是啊,怎么我们什么时候看上去总像是一对呢?"
　　"谁和你一对呢."我指指那碗冒着热气的东西.
　　"粥啊."他把我放下来,"你不是说天天吃的吗?"
　　"不会还是糊的吧.嘿,我说过天天都吃吗?"我因为这个送命会不会太遗憾了.
　　"说过."他笑眯眯地端过来,"千万不要客气,慢慢喝,小心烫."
　　看那颜色倒是白的,我有些放心的放进嘴里,超乎想象.
　　"怎么样?"
　　"吃完了再告诉你."我艰难地咽下去,不糊了,只是又夹生了.
　　还剩最后一口,我留给了他,他细细的嚼咽,眉头轻皱.
　　"最后一口留给你,不是其他什么意思."我抚着他眉心的皱,"我知道我聪明的胤祯会知道如何煮出一碗好粥."
　　"相信我,我一定可以煮好粥,也一定可以治好你."
　　我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重新回到我的书房,熟悉的芸草香味,让口含苦涩人参的我心里平衡了不少.太医天天都来,开始还尽量为我开些药,只是这也变得困难了.
　　我们是秘密回来,我特地不让蕊儿知道,我是自私的,即使以后蕊儿悲痛,我也固执的认为晚知道总比早知道好.
　　初夏的香味已经弥漫开来,那阳光中慵懒的感觉,让我越发不想动了.
　　"晨儿,喝粥."他的粥每天雷打不动地送来,度过了那难熬的几天,后面的粥就像模像样了.
　　"好."我放入口中,有一股荷叶的清香.
　　"怎么样,不错吧."这几天因为我貌似突然好转,他开心不已.
　　"好,那我送你一件礼物怎么样."
　　"什么?"
　　"过一会你就知道了."你有口服了,我烧菜给你吃.
　　"还要瞒我."他上下打量我,"看来那个太医挺有本事的,你最近气色不错."
　　"嗯."我微笑面对,心却是剧痛.
　　......
　　"福晋,这是回光返照,只怕撑不了几天了."那太医叹着气,"奴才貌似愿为福晋瞒住."
　　"多谢太医."我拉好袖子,"我感谢你的;冒死',可只怕会还了你,这是一封信,如果以后皇上兴师问罪的话,把这交给他."
　　"些福晋,福晋是好人,只是好人却没有好命."
　　......
　　"晨儿在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我琢磨气菜来,"你喜欢吃什么?"
　　"真是一个不上心的妻子."他叹了口气,"还没成亲,我就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了."
　　"嗯."我喜欢吃甜甜的糕点,喜欢吃鲜鲜的小食,喜欢喝排骨冬瓜汤.不喜欢花菜,不喜欢丝瓜,不喜欢茄子.这些他都知道,我却不知道他的,"的确很不称职."
　　"傻丫头,我不曾怪你."他急忙搂着我,"只是说着玩的,怎么当了真了."
　　"那你喜欢吃什么?"
　　"虾,肘子,排骨,鸡蛋......"他认真的念,堂堂的皇阿哥喜欢吃的不过是一些寻常食物,这也许和他从小呆在军营里有关.
　　"问我这些干嘛?"
　　"就是想知道."我开始在脑子里搜寻菜谱.
　　"几天,我要去圆明园一趟,中午之前我会回来,陪你吃饭."他摸摸我的头,"你要乖乖的,知不知道."
　　"你哄小孩子玩呐."我挥开他的手,"那你让四哥晚上过来一趟."
　　"什么事?"他一听到我找他四哥,马上神情紧张,"干什么要找他?"
　　"只说几句话,记住是晚上,他没空就让他改天来,中午不欢迎啊."
　　"知道,有礼物."胤祯也释然一笑.
　　排骨一斤
　　虾 半斤
　　酱肘子 五只
　　青菜 一斤
　　大白萝卜 两个
　　"萱儿,让人照着这个去买."
　　"姑姑,买这些干什么?"
　　"只管给我买就是了,记住要买最好的."
　　"是,姑姑."萱儿走到门口又回头,"姑姑,您这几天好多了,爷高兴成什么样了,姑姑真幸福."
　　只觉一泼凉水浇来,我苦笑,是啊,幸福,真的很幸福.

　　看着那一大堆的食材,我挥退了厨房几个大眼瞪小眼的人.
　　"萱儿,会生火吗?"我卷起袖子.
　　"会,可姑姑到底要干什么?"
　　"你只管添柴火."我拿起排骨,办事的人不错,东西够新鲜又够精细.挥刀,按肉理切开,放入砂锅.
　　"姑姑,没想到你还会烧菜."
　　"很久没有烧了,只怕生疏了."我用勺子撇去杂质,放入盐和葱姜,盖上盖子.
　　切去萝卜皮,我把萝卜切成如小拇指大小的条状,放入水中焯一下.等我洗完青菜,烧熟了虾,我把一半萝卜放进已半熟的排骨中慢炖.
　　"姑姑,为什么只放一半?"萱儿擦着汗.
　　"排骨汤好吃的秘诀就是要肉多萝卜少."
　　小火炖砂锅,我处理起已熟的酱肘子:把它划成井字,放入我准备好的冰糖,白酒,雪梨汁.现在的厨房肯定是香气四溢.剥去虾壳,打好鸡蛋,调好面粉,我抱虾浸入鸡蛋,再拍上面粉,下油锅.
　　"姑姑,爷知道了会怪我们让您这么累着的."萱儿咽了口口水.
　　"他哪有空怪你们."我把菜放在了他的房间,"你先出去吧,我在这里等他."
　　撑着头,看着这几道菜,心中有甜蜜也有苦涩,儿时幻想过为人妻时,烧好菜等老公回来吃饭,妈妈就是这样的,当时的我也希望是这样.为了心爱的人,烧最好吃的菜,等最想等的人.
　　"晨儿."门被打开,"晨儿."
　　"在这."招手向他.
　　"听说你赶走了厨房里所有的人,把厨房弄了个底朝天."他从背后抱着我,"我不在家,你放肆了."
　　"这是礼物."我指指桌子,"忙了半天,连句谢谢都没有."
　　"累着了可怎么办?"他伸头看看,"很好吃的样子,可是我吃过了."
　　"什么?"我挣开他的手,"你吃过了?"
　　"嗯,四嫂留饭."
　　"那扔出去喂狗."我端起虾球,假装要扔出去,骗我?我会不知道?
　　"不可惜吗?"他赶忙拉住我.
　　"不可惜."我假装很生气,"反正都一样."
　　"什么?"这回轮到他傻眼了,凭什么每次都是你耍我,这次我要翻身做主人.
　　"你说一样,那你自己......"他真是不会轻易认输的人.
　　"哪那么多废话."我做扔的动作.
　　"别,我骗你的,我都快饿晕了."
　　"饿晕还有心思开玩笑,看来还可以晚些吃."
　　"我强硬的拒绝了四嫂的留饭,直觉告诉我,我的礼物比那宫宴不知好上多少倍."
　　"吃吧,废话多."
　　"心疼你半天为我做饭."他先每一样尝一点,然后就是风卷残云般全部消灭.
　　也许真是累着了,等他一吃完,我就回屋午睡了.

　　"水."很渴,我知道胤祯应该在旁边,"我要喝水."
　　果然有人起身,我被轻轻扶起,水递到唇边,"胤祯."
　　"我在."一个不一样的声音,抬头一看,是一身藏青色的胤缜.
　　"咳."水呛进鼻子,我咳的上气不接下气,他放下茶杯,紧张递帮我捶背.
　　"看见我,就把你吓成这样,不是你要见我吗?"
　　"你好吗?"我想起那个痴痴刻下四字的四阿哥,那个痴痴送我曲院风荷的四贝勒,那个痛苦不能自持的四王爷,那个狂怒为我系手帕的皇位继承人,那个要封我做全妃的雍正皇帝,"也许我问得有些多余."
　　"不好."他靠在床边.
　　"因为朝廷还有人不服你,因为你的弟弟们想扯你后腿,还是因为江南的士子对你的皇位说三道四?""这几年难为你了."
　　"不是因为这些."他抬头看我,"因为我爱的人深爱着别人,因为我爱的人生了重病,我却无能为力."
　　"得天下者,不拘其小节,你爱错了人,别傻了,这一点也不像我心目中得爱新觉罗胤缜."
　　"我应该是什么样的?"他抓住我的手臂,"你让我冷漠,让我残酷,让我用冰封住自己."他顿顿,"你把爱给了十四,把温柔给了十三,你给了我什么?"
　　"我给了你相知,我们一样缺少父爱,母爱,一样明明内心火热,却用冰封住自己,一样可以为达到怒的不择手段,就因为太过相知,所以无法相爱."
　　"你我顾虑太多,你我知道彼此的也太多了."我抚下他的手,"所以注定得不到,也注定爱不了."
　　"看来,我们永远不可能回到从前了."这话好傻.
　　"三十年前,你我就明白回不到过去了,不是吗?"
　　"你说话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给啊,却有能获得那么多人得青睐.沁羽为什么,人可以这样不着痕迹得吸引那么多人得目光?"
　　"皇后娘娘说过,我总能漫不经心地得到爱,又漫不经心得对待他们."
　　"她这么说过?她倒是很了解我."
　　"我们说了很多废话啊."打住那些无用话题,"今天找你来,不是来回顾生平得."
　　"那你想干什么?"他难得微笑了一下,"我说过我不是什么事都会答应的."
　　"我希望等我死后."看他脸色一沉,我急忙改口,"只是这么一种说法,你别动气嘛,我是想你继续软禁胤祯."
　　"为什么?"
　　"因为,如果放他出来,后果你自负."
　　"我不相信你是为了我."
　　"我知道你其实把胤祯放在遵化其实是为他好."我难得死皮赖脸,"行不行?"
　　"那这儿?"
　　"景山寿王殿怎么样?"
　　"景山寿王殿?"他略略想想,"沁羽啊,还说不是为了他,有时你真是聪明到可怕."
　　"何以见得?"
　　"别跟我装傻."他语气冰冷,脸却柔和,"可是又让我做恶人."
　　"也不是第一次了."我知道他不生气,"我就算你答应了."
　　"不过我也要礼物."
　　"什么礼物?"
　　"排骨萝卜汤."天,我真对这个无孔不入的人汗颜.
　　"好,我帮你做.不过我现在要睡觉."
　　"睡吧."他扶我躺下.
　　"胤缜,我死后要帮我照顾胤祯和我的孩子."
　　"你敢."他抓紧我的手臂,"你试试看,如果这样,我让完颜若琴做嫡福晋,让你的孩子叫她额娘."
　　"你别不相信,你给我记住."
　　"我记住了,你也别忘了."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