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落倾城(上卷)》失林忆（意涵）

18、第 18 章

　　感觉睡了很久,我仿佛是跑了一次马拉松般的累,原来一个新的生命的出世,母亲要付出那么多.勉强睁开眼睛,只见胤祯呆呆地看着我,嘴角露出一丝浅笑.
　　"醒了."他干干的嘴唇挤出两个干干的字.
　　"什么时辰了?"我望着那燃烧的蜡烛,看来我睡了很久."
　　"戊时了."他仍是呆呆看我.
　　突然看到孩子,胤祯苍白的脸,不会是......
　　"孩子呢?"我不安地大叫,"我的孩子呢?"
　　"孩子在这儿."胤祯抓住我的手臂,"在这儿,不要紧张,孩子很好.齐嬷嬷."
　　只见那个嬷嬷把一个小小的"蜡烛包"放在我怀里,孩子的皮肤红红的,皱皱的,紧闭着双眼,两只小手也紧握着,他睡得正香.
　　"怎么这么红?"我轻轻摸他的脸,"喂奶了吗?"
　　"回福晋,刚生下来的孩子规矩是这样的,小阿哥刚刚吃了些,福晋放心."
　　"喔."我点点头,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怀里的小不点,他就是那个在我肚子里九个多月的东西,在几个时辰前他还是我身体的一部分,而现在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了.为他痛,我这才明白那拉氏说的话是对的--那是幸福的痛.
　　"起名儿了吗?"
　　"皇阿玛说了这个名字得好好考虑,还说要等你一起起."胤祯微笑着,眼中已没有几个时辰前的慌乱.
　　"等我一起起?"我拍拍孩子,"叫你什么呢?"
　　"福晋让奴才来抱吧,您刚生完孩子,可别累着."齐嬷嬷上前一步,我把孩子递给她.
　　"小心一点."我看着那个小小的包.
　　"福晋放心."
　　"嬷嬷先下去吧."胤祯把齐嬷嬷给支走了,屋里只有我和他.
　　我低头看不再隆起的肚子,都看了六七个月了,一下子没了还真有些不习惯.头突然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住.
　　"今天,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那么害怕."他的声音轻轻地飘在我的头顶,"知道吗,当时你的脸和你的眼神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爷."我唤了一声,我想告诉他我被他抱得很难过.
　　"叫我胤祯."他的头轻轻靠在我的肩膀上,"就像你上午叫的那样."
　　对了,他答应还我玉笛的,一把推开他,摊开手,"我的玉笛呢?"
　　"知道了,知道了,还你就是了."他从背后抽出玉笛,放在我手上,到头来用这种方法要回它,虽胜之不武,但对待非常人就得用非常手段.
　　我都十几个月没摸过它了,想着它不过是沁羽额娘送给她做个念想,却被承载了太多不属于它的意义.感觉玉笛上多了些什么,转过来一看,"肆"字上竟多了一个"十",我哭笑不得,不愧是兄弟,这算什么毛病.
　　"你."我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何必呢?"
　　"因为你是我的."胤祯看着我,"我要把十四刻在笛上,还要把十四刻在你心里."
　　记得上午他说他喜欢我,我是大跌眼镜,不过我不会问他原因,因为这个答案对于我来说价值不大,让他们爱去,我只能管自己,没有能力管他们.
　　"想什么呢?"他的头凑的很近,"我吗?"
　　"嗯?"我抬头,只当他一直是很自信的,原来还要加上厚脸皮.
　　紧接着是温暖的吻,从额头一直往下,眼皮,鼻尖,脸颊,直到嘴唇,他企图打开它,但是我的坚持,使他失败了.
　　"唉"他放开我,叹了一声.
　　还当他会知难而退,他却掀开我的被子,钻了进来.
　　"你干什么?"我向里面挪了挪.
　　"放心,我只是睡这儿,什么也不会干的."他坏笑着看我,硬是把我抱在怀里,闭上眼睛.
　　"血房不祥."我警告他.
　　"有你的地方怎会不祥?"他微笑着.
　　虽然挣扎但无法触动他,直到他眉头一皱,我才停止努力.也知道再挣扎也没用,他是不会放过我的.喜欢手麻就让你麻个痛快.
　　许是下午睡多了,我一时睡不着了,只是看着胤祯的脸,看那样子今天是累坏了,刚闭眼不久就一动不动睡熟了.熟睡时,他平时坏坏的神情不复存在,取而代之是一种受到宠爱的表情,在德妃那撒娇时就是这个表情吧.胤祯和沁羽和洛晨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从小受到额娘,阿玛的爱不计其数,而我们从小最渴望得到的亲情都在我们面前露出最丑陋的一面,我们不相信任何人,也不喜欢任何人来纠缠她们.
　　只是现在,这个胤祯却硬是要闯进洛晨和沁羽营造的世界,是成为和胤缜一样,还是破坏我们的精心设置.
　　想着一年前以无所谓的态度成为他的福晋,冷淡,争吵,大打出手,比赛,直到现在一个小生命的诞生,没有一个是在我的计划中,我似乎是一只原本有着五彩梦想或是希冀着宁静生活的飞蛾,被眼前这个我至今猜不透的,强行进入我生命中的男人悄悄收编,越是挣扎收得越紧.他为此计划了多久,爱我?报复我?用一个男人的一生去征服一个不爱他的女人,包括她的人,包括她的心.值得吗?
　　"恭喜你,你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了."我轻轻在他耳边说道,不介意他听到与否.
　　他没有动,连眼皮都没有一丝颤动,抱我的手也一点没有想松开的意思.在暖暖的空气中,慢慢睡着,一夜无梦,沁羽好像从不做梦.

　　早晨醒来,睁眼就看见胤祯直直地看着我,脸一下子变得很热,这个姿势太暧昧了,没想到还保持了一夜.
　　"还不放开."我瞪了他一眼,"你不难受啊?"
　　只觉他的手微微一松,我偏向一边,只见他的手僵僵地一动不动,活该.
　　"被你压了一晚上,麻了."他不看手,却还是直直地看我.
　　"是你抱......"我打住,说这干嘛?
　　"我抱,可是你也没反抗啊?"他坏坏一笑,"如果可以,我想天天麻."
　　"沁羽想菁华,芸姝妹妹们肯定非常期待爷的手麻."我天生不解风情,"如果再不行,爷晚上抱着石头睡也是可以的."
　　"哈哈哈"他大笑起来,"石头?你认为你比不上一块石头?"
　　"爷该起了."我实在不想继续这么无聊的谈话.
　　只见他一边揉着手,一边坐起来,看来压了一晚上,麻的是满严重的.
　　"你安心躺着,想吃什么只管让厨房做,孩子让齐嬷嬷看着没事,她是额娘的人,自是妥贴的."
　　"谢爷关心,沁羽知道了."我点点头,"对了,昨天他们后来怎么样了?"我想起那些阿哥们.
　　"他们?你说哥哥们啊,他们只得回去了,想着是避开你的,可没成想就这么巧,十哥说只能等着他侄子满月再来热闹."他露出笑容,"十哥吵着要第一个抱他侄子,可最后却让四哥抢了先."
　　"四阿哥?"我心一惊,想到昨天那声"我在这儿".
　　"昨天,你那突然一叫,害得我们俩同时应了你,平时别人都叫他四爷,叫我十四的,独独你昨天叫了声名字,一时没反应过来都应了你."他笑着,但眼中闪过一丝凶光.
　　对,是凶光,那时的尴尬,即使被我后来一句冲淡了些,但留在谁心里都会是一条或疼或值得玩味的疤.后悔自己的不谨慎,忌惮眼前笑着生气的胤祯,也无奈那个昨天同样受尽煎熬的胤缜.
　　"以后,就叫我胤祯好不好."他攀着床沿看着我,眼中回复一片清澈,还有一丝睡觉时露出的撒娇神情,"沁羽,叫我胤祯."
　　"好."我点点头,"以后有机会叫."
　　"唉."他无奈地站起,给了他句好,同时又浇上一盆冷水.我发现,虽然我不愿意处处受制于他,但从心底深处又不想让他失望.两种感情交织,使我左右为难.
　　等一会神,人已不在,我靠着床,周围全是他的茶香,他喜欢骑马却总没有马的味道,难不成男人也会天生异香?
　　我不用起床,坐月子的日子非常舒服.因为我生孩子不胖反瘦,所以成天吃了睡,睡了吃,我也不怕变成水桶.
　　小阿哥红红的脸变的又白又嫩,终于成了我心目中的婴儿形象.小阿哥长得像沁羽,大大的眼睛,挺挺的鼻子,还有一张小小的嘴."小阿哥像极了福晋."齐嬷嬷在一旁笑说,"长大了,肯定是一位英俊的阿哥,对了,还是一位大才子."
　　我看看嬷嬷,微微一笑,复又看看孩子,原来害怕齐嬷嬷会是一个"容嬷嬷"一样的人,可是几天下来,冷眼瞧着却是一位温柔善良的人,天天吃斋念佛,极是清静,我心中大石也就放下了.
　　"福晋总是微笑,奴才听人家说福晋人冷,现在看来是那些底下人嚼舌根."嬷嬷慈眉善目地看着我,"福晋笑起来有一种很独特的感觉."
　　"佛祖说人心静则无忧,人心善则快乐."她拨弄着手里的佛珠.
　　"嬷嬷参佛时间很长了吧?"我拍拍孩子,"你的眼中总有一丝悲悯."
　　"福晋笑话奴才了."她微笑着低头,"在宫中时间长了,很多事都看透了,尘世太多的笑颠嗔痴,以及令人胆寒的欲望看多了就没了感觉."
　　"问君能何尔,心远地自偏."我轻轻念道,陶潜身处乱世,守着心中的一方净土,齐嬷嬷虽身在欲望最泛滥的地方,受的也是心中那方净土.
　　"福晋也知道这句话?"她一脸诧异.
　　"怎么了?"我诧异于她的诧异.
　　"苏麻姑姑从前最喜欢这句话,"她看着我,"姑姑时常念叨这句话."
　　苏麻拉姑?不是那位不愿嫁人,只愿宁静终身的女人吗?
　　"福晋有慧根."她一脸肯定.
　　"可惜我不信佛."怀疑胤缜那么信佛会不会跟她有关,"而且我是一个凡人."
　　"奴才唐突了,十四阿哥对福晋那么好,奴才是看着十四阿哥长大的,从前只知别人心疼他,现在也知道心疼人了."她笑着抱回孩子.
　　"嬷嬷先回吧,傍晚再把孩子带来我瞧瞧."我互弄过她说的话.
　　按年龄,她倒是可以做沁羽的额娘了,她还真有一种母亲的感觉.我们相处的很好,平时我看书,她念佛,这种日子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