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ll Moon》逆位的恶魔

5、Chapter 5 脑海里响起了好多好多的声音

　　时间已经差不多是深夜了。和筱筠道别回家之后，若绮对着镜子，反复地练习着自己的眼神。她紧紧地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想象着若是其他人看到了自己的眼神，会有什么样的反映。
　　也许和筱筠差不多吧。根本就不能够领会自己的意图。没有语言，没有动作，光凭借眼神传达情绪，真的好难啊。在拍摄中，也就是那几场与家人有剧烈冲突的戏里，若绮的眼神才能够传达出明显的情绪。而平日的生活还要有所表现，对若绮来说，真是太难了。
　　她一直练习到凌晨，才揉揉酸痛的脸。上床睡觉。
　　实在不行，明天再到剧组去请教一下王大哥吧。若绮想着。

　　睡得虽然很晚，但是由于心里一直存着事情，若绮的精神还是很好。
　　今天的这场戏，黎华也会来。全天都是若绮和黎华两个人的对手戏。
　　王瑞恩早就到了拍摄现场。催促着若绮去快些化妆。等到若绮准备妥当之后，黎华也来了。若绮迅速地离开了化妆室，在片场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除开工作外，她想尽量减少和黎华相处的时间。
　　今天这场戏拍摄的是婚后的日常生活。女主角躺在床上，男主角陪伴在她的身边。没有固定的台词和动作，一切都在于两人之间的交流。
　　本来这场戏不是这么安排的。王瑞恩临时改变了主意。
　　“你们都是优秀的演员，我想看看你们是不是能够演出‘随意的生活’。”王瑞恩说，“如果不行，我们再按照本子拍。若绮，注意眼神的表现。”
　　眼神的表现？这正是我要向你请教的问题呀，王大哥……
　　“抓紧时间开拍吧，黎华下午还有电视台的通告。”王瑞恩看了看手表，“总之，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摄像机会抓住你们的动作的。”
　　于是，若绮的问题又咽回了肚子里，完全没有解答的机会。

　　拍摄很快就开始了。如若绮所预料般的，并不顺利。
　　“若绮，注意你的眼神，再多一点情绪，这样还不够。”
　　情绪，情绪，情绪。
　　找不到的感觉。
　　眼神，眼神，眼神。
　　说不出的意义。
　　已经不知道吃了多少次NG了。若绮出道以来还从未遭受过这么大的挫折。
　　她只能够用眼睛来表现情绪，可是只要若绮转动眼睛，王瑞恩就喊“卡”。然后摇摇头。屡败屡战，屡战屡败。若绮不由自主地慌张起来。
　　她很久都没有这样连吃NG了。压力也随着那一声声“卡”不断地累积，表现也越来越糟糕。与她相反，黎华的演技倒是可圈可点。饰演了一个温柔似水的好丈夫。
　　最后是王瑞恩开口了：“先休息一下吧，若绮。”
　　若绮长吁了一口气。重重地躺倒在床上。她背上的衣服被汗水湿透了，心情也是极度的恶劣。
　　黎华先行离开，很快就不见了踪影。反反复复的演出过程中，若绮完全不知道黎华的心情。是烦闷还是恼火？不停地说着同一段台词，再有耐性的演员也会抓狂吧。她双手交叠环绕在胸前，皱起眉头，对于自己的表现，若绮是格外的生气。
　　怎么就是演不出来呢？只要这么一想，若绮就觉得眼眶泛酸，眼睛里面也是湿湿的，她慌忙半坐起身，低下头，但还是有着湿润的泪水，滴在了被子上。
　　有人走到了若绮的身旁，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若绮缓慢地转移视线，从衣服的颜色，辨别出是王瑞恩。
　　“王大哥，对不起。”若绮轻声的说。
　　王瑞恩安慰似地摸了摸她的头，“不，是我太强人所难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若绮，一会我们再试几次，如果还是不行，就再在后期的处理上把情绪加强吧。”
　　“后期的处理上……怎么加强情绪？”
　　“方法很多啊。”王瑞恩忍不住笑了，“你是不是演糊涂了？问起了这种新人才有的问题？比如配乐和色调的调整，就可以向观众传达相应的情绪。”
　　“恩，我想起来了。像是黑白的色调，就往往代表悲伤，怀旧和回忆吧。”若绮说。
　　王瑞恩点头：“不错。”
　　“王大哥，今天以前，眼神的传达我也练习了很久了。可是，别人根本就没有办法读懂我的眼神。”若绮说，她终于找到机会向王瑞恩提问了，“我自己对着镜子练习的时候，也常常看不出来，不同的情绪在眼睛里到底有什么区别。”
　　王瑞恩沉吟了一会：“之前曾经和你说过情绪的表现，也许我把这个问题想得太复杂了，误导了你的思维。我想情绪的传达单靠你一个人的眼神是无法完成的，相对应的接受者，还有场景的影响，都很重要。若绮，不如专心用眼神传达一种情绪试试看。”
　　“王大哥，你要我传达一种怎样的情绪呢？”若绮抬起头问道。
　　“今天的这场戏拍的是女主角的婚后生活，我希望当观众坐在电影院里，只要看到你的眼睛，他们就知道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女人，是深深爱着她的丈夫的。并且，”王瑞恩停顿了一下，“她的丈夫，也是完全明白这一点的。”
　　“你不要去想，观众是否能够看懂你眼睛里的情绪。你只要想，你所要表现的爱情，黎华是不是能够看懂呢？”
　　若绮睁大了眼睛。
　　“之前拍的很多镜头，你的演技巧妙地掩盖了你的情绪，在镜头上完全看不出来你们相处的不好。”王瑞恩锐利的眼神望着若绮，“但是今天的戏，光是演技是不够的，”他轻声地说，“若绮，你必须化身为女主角，女主角就是你。”
　　若绮呆了半响。
　　“知道了。”她有些底气不足地说，“我会努力的。”
　　王瑞恩叹了一口气：“若绮，如果做不到的话……也别太逼迫自己。”

　　马上就要继续拍戏了。可若绮的脑子里是一团浆糊。她的手指紧紧地抓住被子，低垂着头。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什么东西都闯进来了。
　　情绪的传达单靠你一个人的眼神是无法完成的，相对应的接受者，还有场景的影响，都很重要。
　　你所要表现的爱情，黎华是不是能够看懂呢？
　　她想着王瑞恩的话，又忽然地想起了这几天娱乐新闻额报纸八卦版面的头条:
　　“绯闻情侣再上银幕为何戏里甜蜜戏外无言？！”
　　“黎华方若绮不提当年事，爱情已经随风而去？”
　　“新戏合作令人瞩目！演技突出还是情缘已尽？”
　　开拍《静默森林》以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演戏。只是演戏。只是演戏。
　　可为什么每次见到黎华，她的心还是跳得那么厉害呢？
　　往事从前，哪有那么容易忘记。
　　若绮是一个演员。是一个优秀的演员。是一个实力派的女演员。
　　这是她很喜欢的电影《静默森林》。因为种种原因她未能将这个角色演绎完成，若绮不想再错过这次机会。她拼命地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脑子里，但是过往曾经涌上心头，剥夺了她的思考，留下空虚的内心。

　　《静默森林》的主角，只剩下爱情。
　　进入演艺圈三年的方若绮，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还剩下什么？
　　马上就要开拍了。若绮还没有调整好心态。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剧组的化妆师走了过来：“方小姐，导演让我来给你补下妆。”
　　若绮轻轻地“恩”了一声，闭上眼睛，任凭化妆师在自己的脸上涂涂画画。
　　“不知道导演到底在想什么，”化妆师嘀咕道，既像是在对若绮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觉得方小姐已经演的很好了啊。”
　　若绮的嘴角忍不住向上弯曲成弧线：“王导演的要求一直都很高，没办法呀。”
　　化妆师也“呵呵”的笑了起来：“是呀是呀，不过就是因为这样，票房才好呢。这次的电影又是方小姐和黎天王合作，一定会大受欢迎的。”她一边说，一边细心地用湿棉签擦掉眼妆晕出来的部分，“上一次你们的合作，还是三年前的那部电影，威尼斯之恋吧？也是王导的作品，真的是超级好看呢。在电影院我都哭掉了一整包纸巾……”
　　若绮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不管化妆师还在说些什么，她的声音在若绮的耳畔已经变得遥远起来。
　　威尼斯之恋。多么久远的记忆。有好多好多的声音，都在若绮的脑海里响起。
　　他是新郎的伴郎，她是新娘的伴娘。在威尼斯水城一见钟情。
　　“虽然在婚礼上，是第一次见面，但总觉得我们好像认识了很久一样。”
　　“好老套的搭讪啊。可是……我也有相同的感觉。”

　　“方若绮，拍了这么多天的戏，感觉怎么样？”
　　“难得有机会出国，真想多玩几天！”

　　“真要好好感谢威尼斯这座城市。如果不是作为伴郎来参加婚礼，我就没办法见到你了。”
　　“这样的甜言蜜语，你跟多少女孩子说过啊？！”
　　“让我数一数……”
　　“从过去到未来，都只有你一个。”

　　“方若绮，你下个星期天有空吗？”
　　“下个星期天，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饭？”

　　“在水城威尼斯，我找到了我的爱情。”
　　“也许是上天命中注定，在千里之外的城市和你相遇。就是为了让我爱上你。”

　　“天王黎华恋情曝光！有记者目睹黎华与方若绮一同出游，两人状似亲昵就像是热恋中的情侣……”
　　“对于这条新闻，你有什么回应？”
　　“方小姐，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
　　“方小姐，你对黎天王的回应怎么看？”
　　“……”

　　“离开威尼斯的时刻逐渐临近，我的内心只有无尽的空虚以及恐慌。”
　　“我的爱情来了，我的爱情要离开了。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难道浪漫的时光只能留在威尼斯？”
　　“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不愿意嫁给一个我不爱的未婚夫。哪怕是用逃的，我也要离开。”
　　“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这不是《罗马假日》，我要追回属于我的爱情。”

　　2006年4月的一天，在《静默森林》剧组的化妆室里，方若绮又一次的想起了从前。
　　补妆结束了。她慢慢地走近拍摄现场，重新躺到了那张病床上。
　　情绪的传达，眼神的表现。
　　不如，换另外一种方法，尝试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