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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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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衣独自进去偃甲房呆了一下午才再出现。
暮色四合，他伫立于静水小筑的高台上静静赏月，我坐在一边默默从他侧面观察，只见被月光笼罩之下的白衣青年身形颀长恍若入凡的仙神，层层衣领包裹下略微露出的一点脖颈肌肤白皙光滑，那道恐怖的伤疤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良久无言，直到我悄悄掏出手机偷偷摸摸举起来对着眼前有着天人之姿的人拍了张照片，由于忘了调回静音发出“咔嚓”一声。
对方听到声响侧过头，我连忙放下手机朝他干笑两声，底下手指连动，把照片设成了屏幕。
谢衣似乎想说什么，却犹豫再三，最终也没开口。
他想问什么，我怎么可能不清楚。
既然他早在头身分离那时仍能感知外界，那我莫名其妙出现在流月城一见面不分青红皂白带走了他的头颅或许还能算碰巧，可对叶海透露的那些事情也足以让谢衣对我起疑心。
一个不会武功法术穿着打扮奇奇怪怪的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更可怕的是那人对你的身份过去还了如指掌，就算帮助你良多也让人不能不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只是凭谢衣的为人，在证据确凿之前，他绝对不会主动去针对任何人。
只是不说，只是不问。
我硬着头皮埋低脑袋摆弄手机装傻。
最后对方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明日我带少侠前去购置些衣物可好？”
我看了看自己上半身屌丝男必备蓝格衬衫下半身一条侧面被撕的破破烂烂校服裤子，最外面松松垮垮套着件一看就不是我风格白色外衫的形象，赶紧小鸡啄米状点头：“嗯嗯好！”
一开始他给我拿来衣服的时候我还激动够呛，以为这辈子居然还有机会穿男神的衣服简直死而无憾，屁颠屁颠捧着衣服跑进客房一抖开，才发现这堆叠的整整齐齐的布料上别说穿过的痕迹，恐怕连摸都没被摸过几下，新的不能再新了。
失望至极外加三番尝试无一不是只能用衣服把自己裹成五芳斋粽子的情况下，我自暴自弃地放弃了尝试，直接披了外衫就出门，结果一脚踩在对于谢衣长度正好对我来说碍手碍脚的下摆上，当着他的面啪唧摔个狗啃屎。
谢衣当时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看着我爬起来，随即伸手并指如刀刺啦裁掉一大块布料，令我免于接着摔掉门牙的命运。
然后现在又提起买衣服。
“呃，前辈，不过好像你得借我钱……”
“自然。”
对方轻描淡写的语气反而让我赶紧解释：“那个啥，我真不是骗吃骗喝的只不过突然毫无准备从家那边跑过来，而且我家那边和这里用的钱不一样所以才——”
说到一半猛然想起，好像我的人民币……早就喂给海市那只蛇妖了。
谢衣看我手忙脚乱比比划划的模样，不禁失笑：“放心，我相信少侠的为人。”
“而且，小小年纪被迫离开家乡的感觉，又何尝好受……”
他深深望了一眼远在天边高悬的银白色孤月，再度看向我的时候，面上以往的波澜不惊仿佛出现了一丝变化，深灰色的眼中似乎有些许悲悯。
我楞了半天才反映过来。
虽然他与百年前那位流月城的破军祭司并非同一人，可百年流连人世的经历如何抹得去，更何况偃甲有灵，即使并非那人，但对于继承的记忆近乎全部关于流月城的他来说，怎可能全然释怀。
……怪不得他怎么那么相信我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还敢让我帮他修复，原来把我当难兄难弟，同病相怜了。
我偷偷瞥月下绝世风华的青年，只一眼就傻了。
不知道我看起来是低着头悲伤实际上走神这段时间里，默然观察着一切的谢衣究竟脑补了什么以我为主角游子思乡无依无靠虐心虐身乱七八糟的东西，导致此时我猛然发现，他眼中除了对难友的怜悯之外，不知何时竟然还冒出了只有长辈对着后辈才会出现的，一种名为慈祥的东西。
那眼神过于温暖人心，让我脑中情不自禁出现了幼儿园大门口老爷爷一脸疼爱看着自家小孙子的温馨场景。
我拼命忍着不往下想，干笑两声：“谢谢前辈。”
他摆手：“不必。”
“倒是我观少侠年纪似乎与无异相差不多，以前辈相称略显生分，不如你也如无异从前那般，叫我一声谢伯伯吧。”
我：“………………”
男神你不要这样好吗。
虽然按理说能跟乐无异用一个称呼应该感到荣幸，可是我想当的是你炮……呸，朋友，并不是后辈啊喂，而且这种疑似“天河，叫大哥”的爱好我记得明明是隔壁仙剑剧组玄霄同志才有的啊，你是什么时候学过去的？
跑到这边加起来还没两天，先认个老大，搞不好现在又来一伯伯，我甚至觉得如果自己短期时间内回不去的话，很快就要四世同堂了。
长这么大经历无数哥哥卡妹妹卡好人卡，伯伯卡还第一次见，涨姿势。
我委婉地表达了一下内心的纠结：“这……不太……合适吧…………”
他好像有点失望：“少侠不愿？”
“不是！”我连忙解释：“因为乐无异继承了前辈的偃术又是你的弟子这么叫没问题但是我叫的话就有厚脸皮抱大腿嫌疑其次是我觉得前辈长的那么年轻那么帅叫伯伯会叫老了所以不妥！”
发泄对宅龙剧本不满的同时，自己差点没被憋的英勇就义。
谢衣被我不带标点符号一大长串弄的消化半天才回过神，旋即失笑：“少侠真有趣。”
“只是……”他深灰色眼眸中一丝不易觉察的光芒转瞬即逝，“谢某似乎并未提过与无异乃是师徒，不知少侠如何得知？”
都通关三周目了，你说我如何得知。
我：“……你猜。”
“少侠果然并非寻常人。”他这么说道，我等了半天，他随后却没再追问。
我低下头接着摆弄手机，由于心里紧张手一抖戳到了扣扣音乐，手机立刻响了起来，还是接着很久以前的继续：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仍是一个人
周董的《烟花易冷》悠悠在夜晚的静水湖飘荡，原本默然远望的谢衣忽然回头，我自知打搅人家赏月赶紧手忙脚乱调静音，然后抬头抱歉地干笑：“那个……不好意思啊。”
他仍有些出神般看着我手里的东西，良久，忽然轻声道：“可否，请少侠继续？”
我楞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
繁华声遁入空门折煞了世人
梦偏冷辗转一生情债又几本
如你默认生死枯等
枯等一圈又一圈的年轮
……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斑驳的城门盘踞着老树根
石板上回荡的是再等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仍守着孤城
城郊牧笛声落在那座野村
缘分落地生根是我们
伽蓝寺听雨声盼永恒
……
“烟花易冷，人事易分……”
谢衣眼神复杂地轻声喃喃着，我盯着屏幕上早已变红很久的电量格揣揣不安，生怕这玩意挺不住关键时候掉链子，已经在男神面前够丢脸了，绝对不能再出岔。
跟他说一声去拿移动电源？可手机留不留下是个问题，不留下破坏男神听歌文艺好心情还显得我小气，留下万一他好奇之下拿起来摆弄，发生叶海的杯具就……
更要命的是论偃术谢衣还在叶海之上，老大鼓捣半天放个死了都要爱，男神要是段位再高点直接戳进资源库……我就只能以死谢罪了。
“前辈，我……”
话没说一半，歌曲已经播放完毕，随机设定立刻跳到下一首接着放，突然转变的画风让我一句话直接憋回去了。
“傅文佩！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抢男人！怎么没本事开门啊！你有本事抢男人！你有本事开门啊！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开门啊！开门啊！开门开门开门啊！傅文佩 ！傅文佩！别躲在里面不出声！好哇！你太好了！你太好了！我们一并算总账！算总账！文佩的段数最高！十六岁照样风骚！”
谢衣：“……”
我：“…………”
卧槽静音开关卡住掰不动了！
“你有本事抢男人！你有本事开门啊！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开门啊 ！开门啊！开门开门开门啊！傅文佩！傅文佩！别躲在里面不出声！你和如萍如萍订了婚！你个王八王八王八蛋！”
开关还是掰不动啊尼玛！
谢衣的表情已经从开始的惊讶变得一言难尽，他默然无声地看着我跟手机较劲，明显在他看来，这边的闹剧比月亮要有趣多了。
最后，随着手机终于没电，屏幕突然一黑自动关机，这场可怕的雪姨声波攻击终于结束。
期间谢衣一直没移开过目光，直到看着我大松一口气坐回地上，他才慢悠悠道：“少侠，果真是个有趣的人。”
我：“……”
那特么又不是我唱的跟我有个毛关系！我只会帮主夫人好吗！你真的要听吗！真的要听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