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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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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王归来
那一天,晴空万里,无一丝白云,
东京都体育场
场边的电子告示牌打出大大的6-3,40-40的字样。
已是赛点。
可容纳两万人的球场座无虚席,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在小小一方球场上跑动的两人身上,连呼吸都仿佛被那颗绿色的小球牵引着,忽而凝滞,忽而迅速起落。
球场一边,墨蓝色的帽子下是一双锐利的眼睛,手臂的肌肉因紧绷而突出,汗水顺着身体的每一条曲线蜿蜒而下,不断地跑动中,那人已开始微微的喘息。
另一边,紫色的短发飞扬,绿色吸汗带温柔包裹的是雪白至极的皮肤,看似弱不禁风的身体,却拥有王者的力量。
闪亮的阳光下,万人的瞩目中,蓝帽子少年后撤半步,握紧了手中的球拍,胳膊上的肌肉一寸寸绷紧,鼓起,瞄准来球,大力抽了过去。
那是极具力量性的一球,快速,去路刁钻。场外的观众屏了息凝望着这一球,这或许将决定胜负的一球。
紫发的少年站立不动,淡漠地看着来球,手臂忽地高高扬起,一直松松披在肩上的外套滑落,紫色球拍以一个漂亮的弧度垂下,拍面与球正面相撞发出清脆的击球声。
落点是——
对方脚下!
“可恶!”帽子少年反应迅速地后撤一步避开球的落点,同时手腕微微偏转,手臂带动球拍急速下落,在球刚刚反弹起来,力量并不很大的时候准确地截住来球,并反击了过去。
然而因为这一球来得出其不意,击球点略有偏差,起手便失了几分力道。小球晃晃悠悠飞向对面,速度与前几球相比自然落了下风。紫发少年此时轻轻巧巧一个截击,外套翩然落在地面上,与此同时网的那一边,小球也悠悠然坠在了地上,骨碌碌转了几圈,停在了网前。
一声尖利的哨声响彻球场。
比赛结束!幸村精市以6-4的比分,战胜真田弦一郎,获得了最终胜利。
全场沸腾了,所有的目光都注视在和对手友好握手的紫发少年身上,此起彼伏的是惊讶赞叹与高喊的声音,敬畏着这位全国青少年网球联赛总冠军。
“幸村前辈!”选手通道上方,看台上背着双肩包的少女憧憬地望着他,“前辈真的好厉害,你现在该是日本第一了吧。”
……日本第一?
闻言少年自嘲地笑了笑,摇了摇头:“才不是呢,有一个人,跟你我同为高中生,但是,比我厉害得多得多。”
比幸村前辈还要厉害得多得多的人?
少女想象不出那是个怎样的存在,幸村的球技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想象,那比之更上一层的人……
“幸村前辈,他真的那么厉害吗?”
“刚刚那最后一球,如果不是真田而是他的话,一定会漂亮的反击的……不,应该说,他根本不会给我打到 那个时候的机会吧。”
只是很可惜呢,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了。
冰帝学园
后援队的女生们依旧成群结队地围在球场外围,尖叫声与加油声不绝于耳。
场内训练的球员习以为常,分毫不受那些尖叫的影响,有条不紊地各自进行着训练,远望去一副热闹的景象。
嘈杂的中心,球场内的休息席边,迹部接过桦地呈上的水,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忽然听得身边有人说了一句话,顿时一僵,险些将口中的水喷出来。
他抬眼看向身边的忍足。
眼前的蓝发少年推推眼镜,面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看得迹部也禁不住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水杯,手指有些颤抖,情不自禁地抓紧了躺椅的扶手。
“他……回来了?”
“是的。”忍足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千真万确。”
“……”
他……终于知道回来了吗?
不知为何,迹部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从小到大,他习惯了成为众人的焦点,习惯了在人群中闪闪发光,习惯了凌驾于万人之上。
但是自从那个人出现后,迹部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球技竟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或许场外那些疯狂尖叫的少女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迹部景吾,他们心中的冰帝学园帝王心中,也有这么一道迈不过去的坎。
一年前那场比赛,留给迹部的不仅是震撼,更像是一场挥散不去的噩梦。
即便是面对幸村真田越前手冢之类同为天才的少年,他都没有输得那么惨过。
或许……那便是绝对的实力差距吧。
自从那次比赛结束后,迹部如中了魔怔,陷入了疯狂的练习,球队的其他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是后来,他竟然再也没有听过那个人的消息。
此时听说他回来了,迹部面上不说,心中却是波澜壮阔,毕竟,他想他,念他,很久很久了。
迹部沉默了片刻,伸手捞过一旁的球拍,呆呆地看着,他用手仔细地摩挲着球拍上的网线,那动作轻柔,眼神却迷离没有焦距。忍足担心地看着他,正想开口唤他时,迹部已经回了头。
只是此时他却万分平静,脸上并无半点波澜:“忍足,我……是不会输的!”
东京综合病院
新月胜狼狈地跑出医院大门,不顾身后被他粗鲁冲撞的行人的呼喊,直愣愣地撒丫子朝马路的方向冲去,刚好一辆公车停了下来,新月胜健步如飞,身手矫健地挤上了车。
车门在身后缓缓关闭,新月胜倒在座椅上,长长地出了口气。
家里那群老头子一定是疯掉了!
犹记得两星期前他自医院的病床上苏醒,睁开眼看清楚房间内格局的瞬间顿时吓尿,小小一间病房挤满了带着焦急表情的大人,见他醒来开嗓就是一阵鬼哭狼嚎,而在他傻傻问出“你们是谁”这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问题时,屋里人们的哭喊声达到了历史新高,最后无一例外,被黑着脸进来的医生护士全部轰了出去。
自从醒来,新月胜每天都活在“被人探望——被人凝视——被突如其来的哭泣惊到——送客”的艰难时光中。
到最后,索性连再离奇古怪的哭声也难以吸引装死的某人的目光。
奇怪的是,他认得自己的父亲,认得几乎所有来探望的亲戚与交好的贵族小姐,甚至记得自己是谁过去发生了什么,可他仍被判定为“失忆”。
因为,他偏偏唯独忘记了——网球。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一个他本人都不记得的东西,怎么就有那么多人认定了他很擅长?还强迫地塞给他一个球拍把他带到了网球场上。
结果呢?还不是被自动发球机给惊吓地抱头鼠窜。
“废了!”
爷爷新月松一顿拐杖,愤愤出声,而二爷爷新月树则安抚地说:“别那么早下结论,胜才刚刚苏醒,指不定是大脑还未恢复完全,过段时间就好。”
这个推测显然比自己的更令人容易接受,又或者他也从心底里抵触自己孙子丧失了网球天分的这个事实,新月松瞪了自己的孙子一眼,健步如飞走出了球场。
新月胜却松了一口气。
后来几天,探望的人少了,爷爷也忙着家族里的事,早就在医院憋出一身蘑菇的新月胜瞅了个空当,飞速地从医院溜走了。
坐在公车上,望着窗外倒退的风景,新月胜这才对医生那个可怕的结论有了一点点认同。如果忘记了网球可以说是大人们联合开的玩笑,那为何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如今看在眼里却是熟悉又陌生的?是自己沉睡了太久,东京变化太快,自己已经被时代抛弃了吗?
显然不是的。
当新月胜站在电车售票机前,面对眼前陌生的一条条线路抓狂而不知如何下手时,他才不得不承认,或许——自己说不定真的丧失了那么一点记忆。
不管了!反正自己只是要出走而已,至于要走到哪里……管他呢!
新月胜随便买了一张票便走向了检票口。
好在坐电车的步骤还是记得的,他边走边东张西望,走进了一列电车的门,随意地坐在一个靠近车门的座位上。
过不多久,站台的另一边,另一列电车也驶进了站台。
铃声响起,新月胜所在的电车开始关闭车门,本来坐在座位上仿佛在闭目养神的少年突然睁开了眼睛,小腿猛地发力,整个人已经冲出了列车。
看着车门缓缓关闭,列车开始启动,新月胜得意地咧嘴一笑,仿佛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冲着车窗上气急败坏的身影挥挥手,施施然走向了另一列电车。
坐在座位上,新月胜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好像……不管是昏迷前还是昏迷后,他的生活,永远都这么“丰富”和“精彩”呢。
不过现在,管他呢!
少年“哼”出一口气,毫无形象地躺倒在座位上。
自从苏醒以来,和各种各样的护士们的斗争便成了新月胜每天的必修课。这种斗争极其耗费体力与精力,更罔论他是以一敌多,就算超人也抵挡不住这车轮战的摧残啊。
现在,他很困,很累了。
所以稍微睡一会……也没关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