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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关于奔三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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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琉纱
我坐在屋子的台阶上抽着烟，熟练地吐出烟圈。
最近总感觉忘了什么东西。
这么快就老年痴呆了，我才奔三啊。果然是青年老成。
我想着，把烟丢下转身进了屋。
我去翻了翻日历，发现后天就是我的生日。
没有想到我会有狼狈到这样的一天，居然连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
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让时光将我与我的记忆一点点地冲淡。
都说过了二十岁之后就对生日没什么感觉了，我想，我没有例外。
我今年已经快三十岁了。
活了二十多年，我的人生里已经回想不起来什么重要的事情。
已经记不起小学初恋的样子，记不起中学课本的版式，记不起大学老师的名字……
记不起的东西，太多了。
关于抽烟，大概还是我在高一的时候。
那时候鬼混着没想到还能够考上高中，高一更是张扬肆意。
学校显得不想开除任何一个学生，即使记无数次大过也过得悠然自得。
整日逃课、上网、找地方抽烟，要么泡妞。
我并不是享受着这样的生活的。我自己心里曾无数次这么想。
但看到那些“好学生”的时候，我就情不自禁地退缩。
要我像那样子？
不可能。永远。
高一的期末分数是前所未有的低。其实我也不清楚是不是真的前所未有。
只是，那次的成绩真的让我觉得印象尤深。
班主任老师无可奈何地把老爹叫去学校，一遍遍地说着让他难过的话。
之后这些事情都是老娘偷偷告诉我的，因为那时候老爹很沉默，什么都没说。
我这样的鬼混不是一年两年，仿佛有些东西就是从我骨子里天生的一样。
那样的成绩我不论是文科还是理科都连大学的边都擦不到。
回家我就遭一顿毒打。
这么多年来我从来都打不赢我老爹。
不论我在学校里显得多么威风凛凛。
那天老爹在以前的十多年里从没打过我那么凶。
以前不论我做了什么作孽的事情他偶尔会打我，但从没动过真格。
我的牙齿被他打松了两颗，嘴巴边上挂着血。
他抓着我的头发，头发拉扯着我的头皮。
老娘在旁边虽然看不下去，却从来没有过来有阻止，只是哭啊哭。
我知道，她知道，不给那时候的我来一个痛快，有些东西，我永远不会明白。
那时候的我真的感觉很痛，虽然我并没有哭。
但我很想哭。
面子上过不去，毕竟我在学校里威风惯了。
心里也过不去，毕竟我从没被他打成这样。
那时候我感觉到眼眶酸涩，忍住了。
老爹把我摁到书桌前，让我的牙齿卡着桌子的边缘。
他要我看清楚自己的成绩，还算不算是个成绩。
这件事情我一直记得很清楚，可以说是至今最难忘的事情。
这个“最难忘”不是小学写的无数篇“我最难忘的XX”的作文。
毕竟那些东西到最后还是被我们遗忘了。
尽管那之后的我还是一个窝囊废但还是考起了大学。
高中交过几个女朋友，但都没什么感情，就当做好玩。
大学也认真地谈过几个，但结局都不好。
现在每次回家看老爹老娘的时候，他们总唠叨说找个女朋友找个女朋友。
他们太想让我安定下来了，可我自由惯了。
可能这并不叫自由吧，但我觉得这样从流飘荡的我才是最享受的。
只是太对不起爹娘。
因为我的身高有188公分，所以我在一家酒吧里干酒保，薪水还算可以。
前后者其实没什么太大的联系。好像是这样。
我总对我爹娘说，我不能常回去，工作很忙啊等等的话。
我不想见到他们，起码现在是不想的。他们不知道我在外面干酒保。
这虽然不是一个什么丢人的职业，但我不希望他们因此被社区里的大妈们议论。
所以我每次回去都穿着正装，每次寄回去的钱数量都很多。
只有那么一次也好，我希望他们能够因为我而骄傲。
只要想起我以前那副鬼样，再让他们联想现在，我就觉得知足。
我生日的前一天是我老爹的生日。我记得这一点，深深地记得。
我认真地挑选了礼物，我一个人挑的，我知道他们会喜欢。
我今年二十九岁了。老爹今年五十八岁了。
我想过老爹老娘任一会死，但没有想过会来得这么快，让我措手不及。
我拿着老爹的生日礼物敲开门的时候，迎接我的是老娘憔悴的脸。
她老了，真的老了。我看着她许久，没有说话。
她愣愣地看着我，看了好久，最终泪流满面地紧紧抱住了我。
就像多年前，她紧紧地将我抱在怀中，如世间的珍宝，一样。
得知老爹已经不在的时候，我默默地将手中的蛋糕放在了桌上。
心中很平静，也如死灰。老娘说，当初之所以没有告诉我的原因，是怕我工作太忙打扰我。
我在心中自嘲，这就是我无意中用谎言犯下的滔天大罪吧。
我想象着老爹走前还嘶哑着声音叫着我的名字我喉间就一阵哽咽。
可惜我过去这么久才知道他已经离开多时。
他走前我也没能见他一面，而现在，早已经太晚，太晚。
我想起他曾在电话中说：“赚够了钱就早点回来吧。”
桌上摆着黑白相片的镜框，温度灼热，上面的人笑得一如从前。
——我回来了，老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