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配新娘》扬亖儿

15、三

　　冷寂彦一个人坐在“暗夜”的密室里，手握着一份资料，右手因为过度的震惊与伤心轻颤不已，那双空洞的黑色眸子死死的盯着资料，瞬也不瞬。
　　“怎么会这样呢？”他唏嘘着。
　　冷寂彦左手托着额际，又扫了一遍资料。上面的文字大致是这样的：
　　玛雅，原名蓝馨，单身，有一女。在女儿十三岁时因劳疾而去世。女儿就此下落不明，至今仍无法查明。
　　冷寂彦又吁了口气。
　　当初明明嘱咐她另嫁他人，为女儿组个家庭，可她却……他早该料到的，玛雅并不是一个轻率的女人。这一切都是他的错，要不是当时……
　　冷寂彦只觉得一阵虚脱，纸张从他的手中飘然而下。
　　玛雅，你就这么走了，都不给我机会再看你一眼。不过，你有资格这么做，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我们的女儿呢？她现在身在何处？难道蓝琳儿就是吗？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冷寂彦无法确定心中的疑问，毕竟人有相似。夜色在他的身后越沉越深，渐渐的，他的轮廓也模糊了，就像被吞入了黑色中。他就这么呆呆地坐着，思虑着，想念着……

　　翌日早晨，刺眼的阳光透过茶色的玻璃窗直直地射进琳儿的卧室里，惹得她极不情愿地睁开眼睛。
　　“好亮……”她一只手搭在额头上，双眼微睁着，低声喃喃。
　　突然一个黑影跃进眼帘，接着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张熟悉的、俊逸非凡的酷脸。
　　“早。”冷若侥扒在床边，冲着琳儿甜甜一笑。脖子上的蓝水晶项链因为太阳的光芒，闪烁着迷人的光彩。
　　“早。”琳儿莞尔，坐起身。
　　“琳儿，我……”若侥坐在她身边，一脸为难。
　　“怎么了？”
　　“我又要回组织了。而且这次可能两天都不能回来，所以……”
　　“没关系，工作要紧。”琳儿理解地朝着他微笑。
　　“可是你一个人在家里，我不放心。”若侥嘟着嘴，忧心忡忡。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几点走啊？”
　　若侥看了一眼手表，“还有两个小时。”
　　“那我来帮你准备早餐。起司蛋糕和橙汁好不好？”说着，琳儿便利落地从床上爬了出来。
　　“你说了算。”
　　“OK，等我30分钟。”她一脸鬼样地把若侥推出了自己的卧室，哼着小曲，进浴室洗澡了。
　　可是没过多久，从浴室里传来一阵恐怖的惊叫声，接着就是“叮叮哐哐”的声音。坐在客厅里的若侥听见琳儿凄惨的叫声，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浴室。只见琳儿裹着浴巾坐在地上，右手捂住脚踝，状甚痛苦。
　　“怎么了，琳儿？”若侥挨近她，着急地替她检查伤势。
　　“不小心滑了一下。”她强忍着疼痛，挤出一丝笑容。
　　“都叫你不要穿这双拖鞋了，老是打滑。”若侥心疼地嚷道。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这双鞋子啊。它已经跟了我这么多年了，有感情了嘛。”琳儿一脸无辜地瞅着他。
　　看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冷若侥自然不能再责难她。另外他也是真的很担心琳儿的伤。伤了脚踝，可大可小啊。
　　“来，到外面去。让我看看你的伤。”若侥小心翼翼地抱起琳儿，又轻轻地把她安置在床上，仔细检查了一下她受伤的脚踝。
　　“会痛吗？”他在脚踝四周轻轻按了几下。
　　“还好。”
　　“那应该没有伤到骨头，只是扭到了，所以有点肿，不碍事的。我去拿药油来帮你擦擦。”说着，他便起身去取药油，不一会儿又回到了琳儿的身边。
　　“忍着点，会有点痛。”若侥抬头望了她一眼，以示鼓励。
　　琳儿点点头。
　　冷若侥这才开始为蓝琳儿上药。这按摩的力道不能太轻，轻了就不起作用了。出乎他的意料的是，琳儿自始至终都没有吭过一声。好勇敢、好坚强的女孩。若侥对琳儿的好感不由得又上升了许多。
　　经过一个小时的按摩后，琳儿的脚总算好了很多。
　　“好了，休息几天就没事了。”若侥拧好药油的盖子。
　　“谢谢你。”
　　“小丫头，对我还那么客气。”
　　“你差不多该走了吧。时间到了。”琳儿好心地提醒他。
　　若侥沉默了，他扭过头望着窗外。许久许久，他才又回过头。琳儿在他的眼中读出一丝冷漠，一丝无奈。
　　“琳儿，我不想回组织。”
　　“若侥……”
　　“以前，我纯粹为了父亲才会加入‘暗夜’。可是，我真的很讨厌这样的生活。一个人同样的生活过久了，尤其是在那种压抑的环境下，他就会对此感到厌倦。而我现在就是如此。琳儿，自从与你在一起后，我变得很不想回组织。我从来就不喜欢那里的人，那里的事，就连那里的树木都仿佛是带着假面具的。从前我只是排斥那里，但现在我完全是厌恶那里。人就是这样，总是向往美好的东西。”
　　冷若侥轻轻摩挲着琳儿粉嫩的脸蛋，眼神在瞬间柔和了，“琳儿，你也许不知道自己有多美好。你就像是我心中的太阳，照亮了我黑暗的生命，点热了我冰冷的心，更让我相信人生其实是有希望的。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美好的，所以我不想再回到以前那种阴暗的生活里去了。不怕你笑话我，我是真的很怕再回到从前。所以琳儿，让我留下来照顾你好不好？不要再逼我回到过去的阴影里。”
　　“若侥……”每每面对若侥脆弱的时候，除了一遍一遍唤着他的名字外，她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过去的伤痛扎在若侥的心里太深太牢，时时刻刻刺痛着他，而这些伤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抹掉的。
　　就在琳儿还未做出回应前，若侥又道出了一个更疯狂的决定：“琳儿，我们离开阿姆斯特丹吧。我要退出组织，然后带着你远走高飞。”
　　“若侥，你疯了！退出组织就等于选择死亡。”
　　“我知道。可是——”
　　“你就忍心留我一个在这世上吗？”
　　“我……”
　　“若侥，不要意气用事。我知道你爱我，想要给我一个安逸的生活。可是答应我别用你的命去换行不行？你要知道如果你不在这个世上，我也不愿意独活的。”
　　“琳儿……”迎着蓝琳儿坚毅的眼光，他怕了，妥协了，“好吧。但至少今天我不去了。我要留下来照顾你。”
　　“那好吧。”
　　“我去打电话通知他们一声。”
　　“嗯。”
　　若侥走出琳儿的卧室，伫足在电话机旁，思忖了一会儿，旋即拿起听筒。电话那头传来冷漠的男子声音。
　　“我有事，不回来了。”若侥道。
　　“是什么事令你忘了你自己的身份？”冷寂彦回头睇了一眼坐在一边的伊凡，佯装不满地责问。
　　“……”
　　“AVEN？！”
　　“其实早在十一年前我就已经这么想了，只是一直没有这个决心。因为您，所以我至今未做出决定。可是我仍旧要告诉您我的决心。我要退出组织。”
　　“AVEN？！”
　　“请您谅解。这是我的决定。”语毕，若侥便挂断了电话，回到了琳儿的身边。只剩下另一头的冷寂彦呆呆地握着听筒。若侥要退出？！这怎么可能？！
　　“你的宝贝儿子似乎不怎么听话哦。”
　　对于心潮澎湃的冷寂彦来说，伊凡的话既刺耳又讨厌。他冷着脸，没有答话。
　　“你最好把你的宝贝儿子摆平，否则长老们是决不会坐视不理的。”她指的当然是她的爸爸——上一任的“暗夜”老大。
　　“既然你如此讨厌若侥，当初为什么还要威胁我把他拉进组织呢？你难道不应该把他撵出家门，让你永远见不到他会比较好吗？”冷寂彦真搞不懂这个女人是怎么想的！
　　“谁叫他是你的宝贝儿子呢？我喜欢看到你痛苦，这是你作为继续爱着那个女人进而一直伤害我的代价。懂了吗，寂彦？”她的右手冷不防地爬上了冷寂彦的左肩，柔软的嘴唇也同时贴上了他的耳畔，可是从他的口中吐出的全都是对冷寂彦的恨与怨。
　　“你——”冷寂彦一时语塞。
　　一个人的愤怒竟然可以强到如此。它会一直延续，一直围绕在你的心头，一口一口的吞噬你，腐蚀你，直至你的心完全被怨恨侵吞干净，被仇恨占领。他不懂的是，既然伊凡那么恨他，当时又为何要逼婚呢？！
　　“心痛啦？”伊凡嗤笑着离开他僵直的背，嘲讽地咧开嘴。“痛了就放了他啊！你应该知道我指什么的。哈……”带着轻狂的笑声，伊凡离开了。
　　可是她所留下的愤恨却怎么也抹不去，飘散在空中，令人心寒。冷寂彦无助地坐倒在老大的专座上，迷茫地望着前方。
　　是吗？是到了放开若侥的时候了吗？
　　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显然让他有些力不从心。这个问题实在太难回答，而现在的冷寂彦根本没有心思考虑这个问题。他现在要解决的是若侥要退出组织的事情。如果不处理好，惊动了长老的话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