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牌名来了》竹倚晗

4、第四章

　　林铃铛只感觉到自己的脑袋昏沉沉的，嗓子干涩痒痒的，望向前方的视线也不是很清晰。
　　自从昏倒醒来，林铃铛就一直没有说过话，似有千金重般压着嗓子透不过气来。太zu母的丧事也全权交给母亲操办，父亲对于自己母亲的逝去也难免忧郁。当今北国皇帝怜悯丞相日夜操劳，遂下旨可不用早朝。北国国师吴越听闻自是喜出望外，众大臣皆知，林丞相林臻与国师吴越不对盘。现下，皇上下的旨意对吴越来说正好是个时机。林臻接旨后，负手站在庭院的老树下，直直邹着眉头，他又何曾不知皇帝与吴越的算盘。
　　“夫君。”只见一位梳着妇人发髻，面色略显苍白的女子慢慢踱步。即使不施粉黛，那女子也是眉目倾城。
　　林臻并没有应声回身，而是望着萧瑟的老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大部分树啊，起先长得郁郁葱葱，后来，逐渐凋零。可是啊，”林臻的眼眸流转，摸了摸胡子，几天不曾整理，倒是长出胡子了，随后浅浅勾起嘴角，“到了春夏，只要未除去树根，它还是照样生长。”林臻转过身，看着夫人，“岚岚，你说，是也、不是？”
　　“只要我命尤在，就不会放任北国不管。”
　　“自然，但，妾身恐怕……”正要往下说，就被面色忧愁匆忙赶来的小厮通报打断。
　　“老爷夫人！快去看看小小姐，小小姐从早上吃了东西后就开始呕吐不止！”
　　林臻拂了宽大的衣袖，多事之秋啊……
　　随后林臻与古热轧岚一同急匆匆地去往了梧柳院。
　　“可请了大夫来？”
　　“未、未请。”小厮支支吾吾，生怕惹恼了林丞相。
　　“那还干什么，小姐要是有事，你担待的起吗！还不快去！”林臻面目狰狞，古热轧岚也是心急如焚。
　　刚跨进梧柳院，就有丫鬟冲撞，直接跪在了地上，面露惊恐：“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是奴婢未照顾好小姐，请老爷夫人责罚。”这丫鬟身后紧接着又跪了一些人。
　　林臻知道，这是梧柳院的大丫鬟，也是自己孩子奶娘的亲戚。
　　古热扎岚早就来到了林依然的床边，望着躺在床上额头渗出汗的孩子，一脸焦急。
　　林臻撇了眼跪在地上的一干人，“说，小小姐早上吃了什么？”
　　“禀老爷，早上，小小姐和大小姐都喝了梧柳院小厨房做的粥，刚喝下，小小姐还是完好的，可是过了一会儿，小小姐就喊说肚子疼要如厕，后来就吐了，等小小姐回来，奴婢、奴婢也没怎么关注，是奴婢疏忽，请老爷责罚。”大丫鬟由对着林丞相叩了几个响头。
　　“将梧柳院负责今天早饭的人给我叫过来！”
　　“是、是，老爷。”
　　林臻走至窗前，忽而似乎想到什么，继而，转头问跪在地上的丫鬟小厮，“大小姐呢？”
　　一旁的小厮立马回答道，“老爷放心，大小姐无事。”
　　“无事？定是大丫头搞的鬼，从小就调皮，”林臻又环顾了下四周，都没有见到林铃铛的身影，“大小姐呢？”
　　“禀老爷，大小姐在后花园。”
　　林臻不耐烦地皱了皱眉眉，“把大小姐带回来。”
　　“是”一丫鬟起身走了出去。
　　见下人走了些，热扎兰嗔怪道，“没查清楚之前，你怎么就能说是铛铛的错，你从小就不喜欢她。然然是你的孩子，她就不是了吗？”
　　“我这不是鉴于大丫头她之前又做过我才怀疑她嘛，她要是平常和然然一样乖巧听话，我也不至于……”
　　这话要是被林铃铛听见，一定嗤之以鼻。林依然小小年纪就玩心机，为了博得娘亲好感，诬陷自己抢吃的、抢穿的、睡觉故意踢她下床等等。刚开始，她觉得林依然还小，一切都是巧合，随着次数增加以及自己的留心观察，发现林依然她贼坏。她也试图解释过，可当她察觉不对的时候，她调皮捣蛋的印象已经深入人心，大家都不相信她，只有娘亲还是始终如一的疼爱她。
　　随后不久，“老爷，大夫和小厨房的人带到。”
　　“快快快，大夫，快看看爱女这是怎么回事！”林臻引着大夫来到了林依然的窗前。
　　热轧岚坐在床边，怜爱地抚着林依然的发鬓，虽没有哭，但也眼睛微红。
　　被带到的厨房小厮瑟瑟不安地跪在地上，低着头。
　　“你就是负责梧柳院今天晨食的小厮？”林臻见小厮低着头低低回应，不耐烦道。
　　“老爷，奴婢绝对不会下毒的，请老爷明察！”那小厮又叩了几个响头。
　　“那早上可有什么可疑的人来过小厨房？”
　　“可疑的人？没、没有，厨房今早就只有忙活的人在。”那小厮想了会儿说道。
　　“大夫，怎么样？可有危险？”热扎岚见大夫就诊完毕，连忙问。
　　“敢问相爷，晨时，小姐可吃了什么？”大夫捋了捋花白的胡须，一脸严肃。
　　“晨时，就喝了碗粥。”林臻面目担忧。
　　“粥？那敢问这粥的佐料是什么？”
　　“这粥里都放了什么？”林臻又看向低头跪着的小厮。
　　“禀、禀老爷，皮蛋和肉沫。”
　　等小厮说完，林臻又看向大夫，“李大夫，可有何不妥？”
　　大夫从床边退下，对这林臻和热扎岚恭谨地揖了揖，接着问道，“小姐可食得肉沫？”
　　热扎岚不解回答道，“这是自然”。
　　李大夫面露舒缓，“丞相和丞相夫人不必担心，小姐想必是对皮蛋过敏罢了，并无大碍。而且，卑职发现，小姐的体质较常人虚弱，这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啊，日后还需好生将养。”
　　“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此话怎讲？”热扎岚也起身，走至大夫面前，迷惑不解。
　　“相爷、夫人，一生得俩，可喜可贺”，大夫又毕恭毕敬地揖了揖，“可，在夫人孕育大小姐和小小姐时，养分没有均匀摄取，导致其中一位小姐营养摄取过少，出生后身体较为虚弱，以致对过敏的东西会更加难受，反应也相比常人要剧烈些许。”
　　“所以，铛铛无事，然然过敏，关键还是体质差异。”热扎岚出声。
　　大夫点了点头，“相比如此。”
　　待大夫走后，林臻也让跪着的小厮丫鬟起身屏退。
　　“幸好是虚惊一场，真是委屈然然了。”热扎岚将头融进了林臻的怀抱，又似乎想到什么，捶了下林臻的胸口，“我说了不会是铛铛。”
　　林臻不好意思轻咳，“是为夫错了。”
　　不一会儿，“老爷，夫人，大小姐带来了。”
　　一丫鬟在后花园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坐在秋千上，曾记得，这也是她要求太zu母命下人安装的。那时候，整个丞相府，没有人生也没有人死，生机勃勃，每一天的生活都是开开心心的。
　　林铃铛一进门就面带笑容扑进热扎岚的怀抱，“娘亲，”，随后又看了眼旁边的林臻，“父亲”。
　　既然他对自己不亲近，自己也没必要上赶着。
　　“妹妹是怎么了吗？”一看见林依然躺在床上，她就没由来的害怕，该不会又让自己背什么锅吧，她已经很远离了，凡是有林依然的地方绝对没有她。
　　“妹妹生病了，会好的。”热扎岚摸了摸林铃铛的发髻。
　　“把大小姐带下去休息吧，”林臻神色复杂地看了林铃铛一眼，“每天就知道玩，明天学会背诵《女戒》。”
　　听完，林铃铛感觉天要塌了，她没穿越前可是理科生，而且现代教育也没要求背诵《女戒》，古代的恐怖之处当如是。即使她想要讨价还价，也行不通，对子女的教育一向是由他来督促，再者，她不是林依然。
　　“是，父亲。”
　　林铃铛蔫头耷脑离去后，热扎岚望着床上的林依然叹气，沉浸在对林依然的亏欠中，她想自己是不是要改变？以往对大女儿过多关照，对小女儿缺少疼爱，是因为她觉得家庭的爱要平等，她不是不爱林依然，只是付出的爱意没有对林铃铛的多，觉得身边已经有很多人爱护小女儿了，而大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
　　林铃铛在来时的路上也听到过一些闲话，大致也了解了情况，对于自己在娘胎里抢养分这件事，也是有些抱歉的，可这也不是她能够决定的事。
　　林依然刚过敏结束，没几天就又感冒了，以前没说体弱还好好的，现在倒是将体弱发挥的淋漓尽致，又是在做什么妖。直至举行太zu母的丧事那日林依然也还病着。
　　那日，宰相府，来了许多人，朝廷官员，还有父亲母亲的亲戚，在学堂上学的林赋予也回家了。整个府邸都是可见的白绫、白烛，灵室里还有超度诵经的和尚。
　　相比现代举行丧事的“热闹”，大摆酒席、有说有笑，古代真的是做到了尊重死者，沉默、悲哀。
　　林铃铛每天尽量不去想念失去的太zu母，每天自我慰藉，但还是一样的，不发一言。她想，太zu母和太zu父能够在天上相见了，希望在天之灵的他们，能够保佑父亲、母亲、妹妹，还有祖父母、外祖父母，一生平安。
　　撤下丧事，时间已近五月初，大家好像都忘却了太zu母一样，林丞相也像以往一样，上起了早朝，母亲也开始更加关爱林依然。如果说，在太zu母去世前，母亲对待自己和林依然的爱是六比四，那么，如今，成了五五分，倒也不吃亏，而且现下林依然还生着病，多多关照是应该的。
　　这个架空的年代，也有端午吃粽子的习俗，五月初五眼看着就到。
　　五岁的林铃铛趴在窗户边上，望着梧柳院的柳絮。
　　“铛铛，趴在那干什么，自从，”娘亲刚想说太zu母，却想起林铃铛和她的深厚感情，便住了嘴，“你看，你妹妹就生气多了。”
　　她当然有生气了，现在身边哪位不敢把她好生供着，生怕掉了一根头发。
　　林铃铛很想回一句，太zu母在世的时候，她也很活泼，可是她感觉有什么堵着喉咙，想说话却又发不出话来。想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