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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客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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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仙7岁那年亲眼看见她的狗被人打死,虽然是误伤,可这个小姑娘还是失去了她奉之为宝贝的宠物,她很伤心,她跟她的父母说她的狗死了,她的父母对她说没关系,这很正常,过了两年,她的父母给了她第二个宝贝,她有了个弟弟——仙道彰。
这年,仙9岁了。
她学着父母也叫他宝贝,宝贝肉肉的小手喜欢抓她的长发,有时候会被发丝滑过鼻尖,宝贝打了个喷嚏,皱起鼻子呼呼的吸,也像个小狗,仙想念她死去的小狗了,她就决定以后不叫自己的弟弟为宝贝了。
她说彰儿,我就叫你彰儿吧。
彰儿翻个身,继续睡得雷打不动。
仙当他默认了。
彰儿一看见仙就笑,咿咿呀呀的往她身上扑,这常把仙吓得够呛,她怕他从小床上翻下来,这床太小了,实在太小了。
仙喜欢幻想彰儿跟在自己身后乱跑的样子,她就可以带着他去自己的秘密基地,去喝自己最爱的珍珠奶茶,去空地跟大家一起捉迷藏或者打球……总之什么都可以,她愿意骄傲的去介绍这是我弟弟彰儿。
但是彰儿能走的时代来临却让仙伤透了脑筋,两岁的孩子压根就听不懂任何口令。
有一次仙试图抱着彰儿出去,她想至少这样彰儿就无法乱跑了,可惜她没想到彰儿这么重,他只是在她怀里挣扎了两下她就从楼梯上摔下去了,幸好彰儿压在她身上,毫发未伤,她却跟印度人一样包着头包了三个月之久。以至于日后她的朋友一直叫她阿三。
不过这件事之后,仙不想让彰儿跟了,也不想把他推荐给自己的朋友了,至少在他能听懂自己的话之前,仙不再想带他一起走了。
仙很失望,她似乎终于发现他们无法沟通,所以她不再只关注彰儿了,她也怕父母跟她说没关系,这很正常,她决定自己给自己新的目标和希望,她想成为自己的骄傲。
仙13岁那年跟父母说要考大学,从此和彰儿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之间有九年的光阴,这不是个简短的数字,这代表仙道仙16岁那年,彰儿只有7岁。高中二年级的功课让她疲劳而且崩溃,父母给她报补习班多到就跟不要钱似的。
她忙,忙到无暇去看自家小弟那张人人夸赞的脸。随着年龄和课业的标准差距持续增长,他们姐弟俩无法再住在同一个房间了。
买了新房子开始父母就没日没夜地忙,他们没有时间去管他们的孩子,仙,又一次接手了自己的小弟,她记忆中依旧认为彰儿听不懂自己的话,但事实上,彰儿大部分时间是个安静的孩子,他常常凑在自家老姐旁边,看她做功课,跟她出门,像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小跟屁虫,只有和她撒娇的时候才像个7岁的男孩子。不过这也足够让人头疼的了。
仙在高中三年级的时候常常头疼欲裂,医生检查过说只是过度疲劳,她就趴在床上用枕头压着自己的脑袋缓解,彰儿从外面跑进来喊着姐就飞扑到她身上压着撒娇,说要去游乐园玩,丝毫不管自家老姐这不在状态的脸色。
我怎么会有你这种魔头弟弟……仙被迫拉起来带他去游乐园:有人性吗你!
彰儿拉着她的手发足狂奔,他知道,自家老姐早已不是对手了。
这次在游乐园,才算是他们的,第一次相识,那天游乐园到处都是人,仙给彰儿买了票,就打发他去排那个万人长龙。她特地给他买的那个最长的队伍,仙想,至少能排两个小时吧。自己则走到一边的长椅上坐着,她的头疼还没好呢。
她放心的休息着,身边的情侣怨怼的看了这个电灯泡一会儿,发现这电灯泡似乎电力不稳,就怏怏的自己离开了,一个小男孩就在这个空档爬到了她身边的位置上坐下,八成刚打过架,他全身都脏兮兮的,额头的伤口还泊泊兀自流着血水,这个小孩就是流川枫。
仙看了他下,愣了下,拿出面巾纸和创可贴,问他给你擦擦行吗?
小男孩摇摇头。
仙收回手,指着自己的额头说:不疼吗?还在流血呢。
小男孩低下头依旧什么表示也没有。
仙很尴尬的心说我的头可是很疼。然后她又看了看那孩子,觉得他真小啊,她看着他头上刺目的红就不顺眼,只好又跟他套近乎:你的爸爸妈妈呢?
没来。小男孩终于抬头看她了。
你自己来的?仙很惊讶:你几岁啊?
6岁!小男孩回答。
6岁?!仙惊讶的重复了遍,心说彰儿你看看人孩子,6岁就自己出来玩,你再看看你,比人家还大一岁呢,除了会荼毒你可怜的姐就是荼毒你可怜的姐。仙在心里发了一顿牢骚之后才接着看这个孩子,她才发现这孩子有双黑溜溜的大眼,应该是个漂亮的孩子,只是脏兮兮的,额角的伤还在滴着血,她劝他:还是擦擦吧?
这次这小男孩没有拒绝。
你叫什么名字?仙问。擦掉了脸上的脏污,如她所料是个格外漂亮的孩子。
流川枫。小男孩回答完,过了会儿才问:你呢?
没大没小。仙把创可贴给他贴上:叫姐姐。
流川枫眨眨眼,犹豫的喊了声:姐……
我说你这口气怎么像是我逼你呢?仙不满的发布口令:叫姐!
流川枫只好重新喊:姐。
嗯,亲切多了。
彰儿在声音从远处传来:姐,到我们了!
仙一回头看见这孩子从刚才的2/3位置瞬间已经到了预备席,仙抑郁的想这又是谁发扬风格了啊?我这还没歇够呢。她才这么想,头就剧烈的疼了起来。
姐?彰儿还在喊她。
行了行了。仙不耐烦地回答:当你姐就是上辈子欠你的。她回头拿包,一眼看见流川枫,这孩子也在看她,她愣了下觉得灵光一闪,就问:你想玩这个吗?
流川枫看着她,就差把想字刻在脑门上了,可他就是不说。
我说你这孩子这么小怎么就这么拧呢?仙把手伸给他:来,咱玩去。
彰儿没想到他姐会拉着一个不认识的小孩来,就问:姐,这是谁?
流川枫,比你都小一岁。仙回答着把票掖到流川手里:彰儿,他头上有伤,一会儿有水的时候你护着点弟弟,尽量别沾水。
或许是因为彰儿第一次有一位弟弟吧?他眼神冒出来的好奇多过惊喜,他对流川枫招手:流川枫,进来进来。
围栏有些高,流川爬不进去,在他们后面排着的,是一对儿情侣,其中的男生伸手把他抱进了预备席,刚好他们也该入场了。
谢谢你。仙对刚才帮忙的男生说。
那男生笑了,突然熟络的道出她的名字:仙道仙。
仙傻眼:你认识我?
咱俩是一个补习班的。那男生回答:同一个补习班大概快三年了。
男生的女朋友似乎有点吃醋,带着奚落的口气:人家都不记得你,你记那么清楚干吗?
仙一时间笑得那叫一尴尬。
男生缓解下气氛:你弟真懂事。
瞎说!你是没见他缠人的样儿呢。
我弟在家就是哭闹撒泼,整个一土霸王。
你也有弟弟?
是啊,跟你一样,大概差了9年。
真巧啊。
仙看着彰儿用手捂着流川枫额头上的受伤位置,自己则被两边溅起来的水淋了个满头满脸,她忍不住失笑,然后她庆幸的发现,彰儿从来不哭闹。
这个在游乐场相识的大小两位男士,一个在仙上大学那年成为了她的男朋友,另一个,则在日后和她长年保持联系,他给她打电话,叫姐。
仙18岁那年去东京上大学,就离开了家,彰儿第一次说姐,我舍不得你走。
仙笑了,她开心极了。她说你放心,姐得陪你一辈子。
彰儿笑的一脸松心。
仙离开家以后没多久就听说彰儿开始打篮球了。后来在电话里听说小枫也开始打篮球了。或许当时是为了打发时间,但之后,仙知道这两个孩子都认真了。
小枫依旧爱打架,仙常常劝他少打架,不听,依旧三天两头带着伤。
姐。
小枫啊,你小子这次不会又打架了吧?
没有。
那就好,你最近怎么样?
还好。
仙无声的笑:听说你篮球打得不错啊,彰儿也在打球,你们俩见没见过啊?
见过,在赛场上。
哦?谁厉害啊?
他!
呃……那小子有那么厉害?
嗯!不过是暂时的。
哈哈哈,不愧是小枫,有气势。
姐,我去练球了。
小枫,你几岁了?
14!
哦天,我老了!我老了!
姐,你还头疼吗?
嗯啊。
去看医生吧。
好。
一定得去。
好。
你……
好好好,彰儿来次电话念我一次现在你也来念,你们俩都被我妈附身啦?
顿时耳畔只剩下轻微的气流声,过了良久电话那头才传来声音:姐,我去练球了。
嗯,去吧。
再见。
再见。
挂上电话,仙看着手机里要求分手的短信看了一小会儿,几年下来,在游乐场认识的大小两位男士,小男士越来越熟络,大男士居然爱上了一个高中生打算漫出了她的生活圈,她笑笑,回消息说好啊。然后将手机放置在一边埋头于工作。
24岁,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两年,喜怒哀乐都像是无所谓的情绪,好像成年人不该有,隐隐约约头又开始疼,最近疼的是频繁了些,鼻尖突然蹿出一抹红,她哎哟了声直奔厕所而去。
下班时她有些抑郁的走在街上,却意外的看见某运动杂志的封面竟然是个让她格外眼熟的人,是彰儿,她惊讶的张大眼看着。报刊亭内的老板还以为这丫头中邪了。
仙买了几本散了出去,打算晚上打电话给彰儿祝贺一下。
彰儿的电话却在这天晚上先打了过来:姐,我上杂志了,你别忘记多买两本。
仙看着杂志笑:真不低调。
我可是最佳球员啊。彰儿的声音很是爽朗。
你是陵南的?仙看着他的球服:你怎么不上海南呢,想当年你姐我在海南都横行了。
彰儿切了声:你还有脸说,人家一见我都说你就是学校传奇满分的仙道仙的弟弟?我得多大压力啊。
你不天才仙道彰吗。仙看着杂志标题念。
啊?你已经看到杂志了?彰儿的吼声传了过来。
是啊,哈哈,你现在干嘛呢?
我钓鱼呢!
又钓鱼?你怎么热衷上这种老头的爱好了呢?
我乐意。
仙突然看到了他的简介,陵南一年级生…15岁…身高…186.4………………:我考,你拿自己当电线杆子那么长啊你,小心缺钙。
彰儿坏笑:事实上,我已经188了喔~
你可以变形了?
什么意思?
擎天柱呗。
你才变形金刚呢。
哈哈哈
姐,你还记得流川枫吗?
小枫?
小枫?叫得够亲啊。
当然了,我们一直都有联系,他比你有心多了,你一个月才给我打一次电话,人家一周一个。
什么?
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我还惊讶什么啊。
行了,小枫怎么了?
小枫…咳,让你带跑了都,流川挺好,他是国中部的MVP。
哦?不错啊,挺厉害的,你怎么想起来他了?
这两天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在游乐场见过的人似乎就是他。
就是他。
竟然跟你有联系。
这你有什么不爽的啊?
没有…………姐,我大学想考去东京,你收留我吧。
没问题。
这次之后仙常常能在这本杂志上看见关于彰儿和小枫的消息,她知道小枫去了湘北,她就知道他们成了对手,但她更多的消息是通过更直接的来源,他们本人的电话,一开始,小枫和彰儿常常会在电话里提到对方,后来就常常会一起打电话过来,他们俩好像,认识了,并且越来越熟悉。
某次俩孩子一起去吃饭,仙在电话里随口跟他们说你们俩有空来看看我嘛。
两个人突然就跑来了东京,在25岁一个风光明媚的假日,仙刚刚换了新工作心情略有浮躁的下午。她和朋友约好去逛街血拼,无视信用卡已经爆掉的现实,她换了身衣服,换上球鞋电话就响了,接起来:喂。
姐。
小枫?
姐~~还有我。
彰儿,你们俩又一起出去啦?
是啊姐,你猜我们在哪儿?
球场?
不对。
面馆?
不对!
咱家?
……怎么可能……
到底是哪儿?
东京!
哦。仙顿了下反应过来:啊???
她的计划顷刻间就从逛街改为了去东京新干线站,她到的时候,两个孩子正在麦当劳举着两杯可口可乐面对面的灌,看见仙就举起来很帅气的敬了下。
仙挂了电话,对此全不知情的老妈刚把自己一顿臭骂,愠怒的看着这俩混球:谁让你们来得?
想你了呗。彰儿不正经的笑。
贫嘴我踹死你,你自己不听话就算了,你还带着小枫来。仙吼。
姐,我们都想来看你。彰儿略正经了些。
小枫点头,漂亮的黑眼睛眨了眨。
仙只得叹了口气,现在已经预示了她漂亮的鞋子皮包套装,长着翅膀扑楞楞飞了:你们俩吃饭了吗?
两个人一起摇头的很有默契,仙无语。
成长期,什么叫成长期,当你去刷卡的时候有心痛的感觉你就明白了。就像是现在的仙。
桌子上满满的空盘子,仙看着帐单感慨:我算是知道你们俩为什么长那么高了。
姐。彰儿说:我们今天不回去。
什么?仙惊讶的看小枫。
小枫想了想,看着仙不说话。
心怀鬼胎。仙眯起眼睛看着他们俩:说回来,你们不正比赛呢吗?不回去训练?
我已经被淘汰了。彰儿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一种空洞的失落感,他叹息:被湘北!
小枫的动作停顿了下。
仙笑:看来小枫终于赢过你了。
不。小枫突然插话:我,没有。
集体荣誉大过个人利益!彰儿一副老学究的口吻。
那我也没有。小枫瞪他眼。
仙总觉得眼前的两个人似乎哪里不太对劲,难道是太久没见已经陌生了吗?两个孩子继续斗嘴,仙看着,依旧说不上来,也没个谱,就烦了。
随便吧。仙觉得头有点疼,她站起来:今天就住我哪,地板给你们俩,嗯,明天我上班,你们俩明天要出去玩的话,我会留钱。
谢谢姐。彰儿拉着长音又坏笑。
臭小子!仙拎着包走了,两个人连忙跟过去。
姐。小枫突然开口:你去看病了吗?
没有呢。仙现在的确是觉得头疼。
你让我劝你多少年啊?彰儿算了算时间:我才16岁,但我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在和你说这事儿啊。
都懂1/3啦。仙心说你小子是故意提年龄的哈?
你决定吧,你是明天自己去?还是我们俩押你去?彰儿下通牒。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仙无心和他斗嘴:明天一早我就去。
嗯。彰儿刚点头就愣了:姐,你流鼻血了。
仙啊了声,用手指点了下,指尖一片红,她连忙翻着包找湿纸巾:又来了。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吗?彰儿难掩关心之情。
咳。仙拿着纸巾擦:我上大学的时候参加活动被球砸伤了鼻子,里面有伤,上点火就流血。
跟越野一样啊!彰儿买了瓶矿泉水给她,越野是彰儿的同班同学兼同队队友兼死党。
仙用水拍着鼻梁,没一会儿就停止了,鼻血已经止了。她松了口气,晚上的时候却又流了起来,她腾一下起床看表,1点半,看来最近是太累了,蹑手蹑脚的往外走,慢慢开门的时候却听到两个孩子的对话声,还没睡?她才打算吼他们俩。就听到小枫说:你打算什么时候说?
明天!彰儿口气轻松。
你不担心?小枫的口气似乎也不担心。
嗯,一点也不!彰儿的声音带着笑:你说奇怪不?
过了一会儿小枫的声音才传来:不奇怪。
他们俩不奇怪,仙倒奇怪了,这俩孩子要和自己商量什么事?
伴随着沉默,仙开大了一点门缝,她却看到两个小孩轻轻的一个吻,嘴唇贴着嘴唇,就是轻轻啄下。她被吓了一跳,倒吸口凉气,不小心把血吸了回去,然后她剧烈的咳嗽,直接冲进厕所,无暇去管这俩孩子异样的眼神。
仙这是今天第二次用水拍打自己的鼻子了,只是这次比较惨,她咳嗽的眼泪都出来了。
流鼻血人家都仰头,你怎么都低着头?彰儿倚着门框看她。
仰着头血会容易呛进气管。仙顺过气来跟他解释:是错误的。
姐……彰儿口气犹豫。
血已经止了,我要睡了。仙推开他往自己房间走去,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就干脆坐起来看书,也看不下去,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起来他们在游乐园第一次相遇的情景,彰儿的小手死死捂在小枫额头上的创可贴,他全身湿透了,小枫的伤口倒真是没事,然后想起来她当时庆幸过彰儿从来不哭闹得,她撂下书,开始反思起某些问题来。
门口突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伴随着彰儿的声音:姐。
呀?你都学会敲门了?仙笑了笑:进来吧。
彰儿开门走了进去:姐,我能和你呆会儿嘛?
小枫呢?仙看他的身后。
这家伙一向秒眠。彰儿笑着回答,然后又问:我能去你旁边吗?
能啊。仙微笑着,意外的发现自己比想象中冷静。
彰儿坐在地板上仍是高出床一大截,两个人干坐着,坐了一会儿他突然粘了过去,他环着她,把头贴在她腰上,他象是回到了小时候撒娇的样子,只是这次轻柔些,他说:姐,没有你挺我该怎么办啊?
好好活着呗。仙摸他的刺猬头:你都多大了,还用我教你这么简单的道理。
切,你说过我做什么决定你都会支持的。彰儿的口气很轻:你说过你会陪我一辈子的。
我可没说过你干什么我都支持你。仙澄清:咱俩这血缘近的,这一辈子早就成定局了。
彰儿嘿嘿嘿的笑了:那也成。
废话。仙不爽:你小子把你老姐的一辈子都折进去了还得让我都支持你?
姐。彰儿接着说:你就支持我吧,我只要想着你在我身后站着就什么都不怕了。
仙叹了口气:你还是太小了。
我不小了。彰儿淡淡的说。
死鸭子嘴硬。仙说完两个人都笑了。
他们好像什么都说清楚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仙第二天一早被迫先去医院,然后再去上班,这俩孩子就去迪斯尼乐园玩,仙听说后干笑,对彰儿说:你不说你不小了吗?结果还不是去那个鸟地方。
呃,小枫想要去!彰儿立刻说。
我没有!小枫立刻否决。
呃……彰儿转移话题:姐,你今天看病医生说什么了。
什么也没说。仙白他一记。
姐,我们今天就回去了。小枫顿了下接着说:我有训练。
嗯,回去呗。仙点点头不在意。
彰儿一路都有些心不在焉,在火车站突然问她:姐,你后悔过做我姐吗?
后悔管用吗?仙笑:幼稚!
彰儿笑了,这次连小枫也不禁莞尔。
回去之后不久,仙就听说小枫和彰儿在一起的事就东窗事发了,两边家长管的格外狠。仙考虑自己是不是该回去帮帮他们,偏偏这时候拿到了一份让她意外的通知,医院的复查通知。
医生跟她说在她的头脑里发现了一种隐藏式的病菌,是从出生时就存在,如今已经长成成虫,最近疼痛的频繁和剧烈是因为它们的活跃影响她的神经系统,如果小时候就能检查出来或许还能控制,但现在……
仙愣了,傻眼了,她问我还有多久?
医生摇摇头,劝她快些开始治疗。
我只想知道时间!仙严肃的看着他。
按照现在的速度。医生咬着下唇:最多一年。
仙道仙第一次尝试了什么叫绝望,原来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也会绝望,她失魂落魄得出了医院,向家走得时候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她拿出电话拨通:彰儿。
姐?怎么了?
没事儿,姐想听你的声音。
姐?
嗯。仙坐在路边的长凳上:你和小枫的事儿怎么样了?
有你支持,我们什么事都没有。
仙笑了:彰儿,姐回去帮帮你们吧?
不用,姐,我得有担当啊,再苦再累我也能坚持。
了不得啊。仙故作轻松:我们家彰儿长大了
姐,难道你想我们了?
想了。
那就回来看看吧。
好。
你工作怎么办?
辞了呗。
啊?
像你姐这种精英还怕找不到工作吗?
呃……
什么态度啊你?
没没,姐你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明天。
好,我明天去火车站接你。
嗯。仙挂了电话。
她第二天回去的时候是一早,彰儿和父母一起来接的,她说:我好多年没回来了啊,火车站都变了。
父母看上去很憔悴,他们极力笑着面对他们的女儿:你瘦了好多,脸色这么差。这话说完,母亲开始哭得止不住。
仙有一瞬间几乎以为父母知道了,但她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假设,因为她的父亲只是温和的看着她,而她亲爱的妈,一向有双不争气的眼,这已经人尽皆知了。
当天晚上她就知道了小枫和彰儿的日子有多辛苦,小枫一向忙得乱七八糟的父母天天接送,每天和他们学校的班主任通电话数十次追踪自己宝贝行踪,他们家彰儿更惨,以被淘汰不需要训练为理由,已经被关了紧闭,回到家就被锁了起来。
彰儿没做任何抵抗,耸耸肩就走了进去。
你们这是干什么?仙反而急了。
我们是为了他好!父母也急了,他们以为回来一个帮手,没想到啊没想到。
少打着这个旗号剥夺人权。仙吼:他们俩怎么了?去偷去抢去杀人放火了?
父母哑言:你不能让我们把老脸都丢尽了吧?
脸面?仙看着他们:如果今天的我,不是当年学校供着的宝,不是社会上的精英,爸妈,我只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小混混,你们会怎么样呢?
父母说的干脆而且现实:可你不是。
对,因为我只能变强来保护自己。仙说:我亲眼看着我的狗被人打死,你们一下都没劝过我,你们跟我说,这是很正常的事儿,这正常吗?仙拍着桌子吼:我的狗陪我成长了8年,它被打死了,你们居然说这是很正常的事儿。
她的母亲嘴唇动了两下,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女儿般红了眼圈,她的父亲抿着嘴唇,半晌才说:这是两回事。
是吗?仙想笑:我喜欢我的狗我想让它活到晚年,和,我只想让我弟快乐的活着有段弥足珍贵的感情,这两件事的区别在哪里呢?这不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想法了吗?
父母终于不再说话了,这些指控般的坦白让他们明白了,也伤心了。
因为面子我生命里满满的都是遗憾,我不是说面子不好,只是想让我弟少背负点,别变成第二个我。仙确定自己没有大彻大悟的慧根,但是至少能为那两个曾经紧紧拽着自己双手的少年们作些什么。
整个房间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默,过了一会儿父母把钥匙往桌上一扔,相互搀扶着慢慢回了房间,他们好像一下苍老了很多。
仙忍着眼泪看着,然后拿了钥匙上楼去开了门,彰儿已经睡着了。
你真没心没肺。仙看着他的睡脸轻声说完又关上门。
第二天一早,重获自由的彰儿拍拍仙的肩膀:姐,行啊你,这么快就搞定了?
不然我怎么是海南的传奇人物呢?仙老大不客气地看他。
彰儿坐在她对面说:姐,你这次回来就别走了。
仙耸耸肩:你别管我,你们什么打算。
你不打算去看小枫吗?彰儿问。
去解救小枫的不应该是你吗?仙看着书:也不知道哪个人跟我说要有担当的。
姐,你存心埋汰我哈?彰儿白她。
没有。仙否认。
过了将近两周的时间,仙和彰儿试图去劝服他们的父母,可惜始终没有成功过。二老反而突然去旅游散心了,彰儿有点沮丧,仙说,她下个月就回去了,这漫长的战役,就交给你们了。
而她自己的战役,她想,自己也该好好的思考一下了。
彰儿去找小枫了,仙玩着头发觉得似乎应该和父母说这件事,她就要死了,这可不是个玩笑,她沉默的看着窗外的风景。
在另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电话响个不停,仙接起来,听了两句,脸色一变就跳了起来:妈?爸?
事情总是要解决的,但任谁都没想到,仙道的父母和流川的父母反而坐在一起谈了,他们最后的决定是,将两个孩子送出国去,不过必须是在高中毕业,还必须得是他们考上的学校,如果他们一个考到美国一个考到英国,那也得去上,认倒霉吧。
仙刚听完抱着枕头笑的爬不起来。
姐你不厚道。彰儿嘟起嘴,这是只有很私下的时候才会有的表情。
小枫在旁边看着一如往昔的沉默。
仙拖着下巴看书:你们俩还不赶快决定考哪所学校?
你觉得这个人他有可能考出去吗?彰儿眯着眼看小枫。
小枫一拳上去,极度野蛮。
哇。仙鼓掌。
你是我亲姐吗你?彰儿趴倒。
如假包换。仙特正经:所以就知道必须有人来治你。
彰儿躺着不起来:姐,要不你给他补习吧?
仙拒绝:下礼拜我就回去了。
姐?你这就回去了?
是啊!
父母从外面走进来,看见三个孩子表情很是凝重,气氛一下变得压抑,仙说彰儿,你不是要带小枫去钓鱼吗?还不快走?
噢噢。彰儿跳起来。
仙道父亲说:你们不用走,仙,你跟我进来。
仙愣了愣,莫名其妙的跟着走了。
一进门她那不争气的妈又开始哭,她说仙啊,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也不跟我们说呢。
仙看见父亲拿出医院的证明就全明白了,她一瞬间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停止了,僵持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他们知道了。
我们不是去旅行的。一向理性的父亲眼圈也有些泛红:你有什么打算啊?
您也看到了。仙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父母会去和小枫的父母谈话,但她知道这什么也改变不了,她稳稳情绪说:这是一种从出生开始就存在的病菌,它注定了,我只想清清静静的过我剩下的时间。
父亲深深的叹息,母亲则哭得更厉害,她说是我们的错,那时候你头疼我们应该带你去大医院检查的。
仙想说不是你们的错。她没说。在一周后准时回到了东京,她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告诉彰儿,让他专心备考。
就这么迎来了她的26岁,也是她生命的最后一个年头,这个时间比她想象中的要早的多,彰儿成功的考取了美国常春藤院校,她的病情也到了最后的最后。
这段时间他们常常通电话,彰儿打电话说姐,我明天的飞机,你不来送我?
我明天可能得出差。仙说着谎,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仍然在吃惊的小枫,然后随口说了两句挂断了电话。
姐,你说的是真的?小枫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色,问得声音几乎有点颤抖。
仙叹了口气:快结束了,我就是不放心彰儿和你,你们俩这么小,以后还会面临好多问题,千万要记得互相扶持。
小枫拉过她的手,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好像这时候什么话都是多余的。
仙微微笑着:我真偏心,让你去承担却不敢告诉彰儿。
小枫用力摇着头:我也会做同样的决定。
彰儿小时候被我忽略的太多,他总想守护着什么。仙松口气:可他守护不住了。
小枫说:姐你哭吧,你至少大哭一场吧。
仙摇摇头:我哭过了,就在昨晚,我想要跟你坦白了,觉得特别难受,就一个劲地哭。
小枫低下头,他也觉得难受了。
仙最后摸摸小枫的头,摸到当初给他贴创可贴的地方停了下来。她没哭,小枫的眼泪反而落下来了。
这一切的尾声是第二天早上彰儿拿着医院通知单怒气冲冲的脸,仙没想到他会来,小枫在后面急匆匆地跟着,拉着彰儿,说你冷静点。
你说你会支持我一辈子的,你骗我。彰儿边哭边吼。
仙慌了,立刻关了门,声音大得震天动地。
彰儿冲过去砸门,一边砸一边吼:你给我出来,你说你为什么要骗我,你说!
仙在里面已经哭得不成样子。到后来彰儿被一群人拉走,她还在哭,好像她立刻就会死掉一样。
后来,她到死前都在想,原来他们家彰儿也是会哭闹的啊……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