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古代卷》落寂燃

4、黄保仪

　　红依来报，皇上在自己殿内大哭了一场。一只是一笑，他那孩子般的肆意与真挚，既让人发笑喜爱，又让人无奈心酸。
　　然而一又后悔向他说了那些，不解人事的人，这世上已经很好了。皇宫囚住了他，也给了他一个可以随意梦想的温室。他比温室里的花更娇贵，即便他是男人。
　　皇后按捺住了性子没来问她，来的是黄保仪。

　　“齐嫔侍好能耐。”她一进屋便说了这么句话，语意不清又辩不出情绪，仿佛责备里带着快意的认同。
　　后宫专宠并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如一一般可以接受的，何况这宫中那么冷清那么寂寞。一未入宫时唯一的同伴是自己的情敌，一入了宫却成为她情敌的同伴。
　　“黄保仪。”一矜持温雅地一笑，一如所有在人前出现时的得体“快请坐，难得你会来我这呢。”
　　黄保仪眉眼妩媚又凌厉“你可不必在我面前装这副鬼样子了，谁信一个规规矩矩的深闺小姐能在皇后的默许下博得皇上的喜爱？”
　　“黄保仪说笑了，皇后贤德宽厚，从未做过违和的事。”一低垂这眉目，注视这手中的青瓷茶盏，淡淡否决她的话。这个人不和规矩，肆意而为，虽很和一的意，却不是一想接近的类型。
　　黄保仪有些不快“我知道，你们都是聪明人，表面一副样子心里不知道想什么呢。可我就是不愿意那样。我虽不是大富人家出生，在家中却也备受宠爱，沦落宫中反而处处受阻，若非天命不可违，谁会想入宫呢！”
　　一没有回答，黄保仪这话过了，难保不被有心的丫鬟传出去。想着，眼角余光横了红依一眼。
　　“人总要找到适合自己的活法，既然已经在宫中，不妨想开些寻些有趣的事做。得不得到皇上的宠爱有什么关系？女人并不只为男人活着的。”
　　黄保仪一怔，摇摇头“你这话我不懂，女人若不能相夫教子怎么能算女人呢？”
　　“肆意如你，何必受那些世俗礼教的束缚？”一反问。

　　自那日皇上心灰意冷的离开，便不再出现在一的院里，一虽照常去见皇后，却也没有原本的亲近熟络。那个美丽端庄的女子每每面上都是欲言又止的踌躇，似乎想问又似乎想劝，然而终究还是因着一点私心将话都咽了回去。
　　反而是黄保仪常常来与一说话，也许还是宫中太寂寞，哪怕一从来只做出一副温良和顺的无趣样子，黄保仪也愿意跑来。
　　一日红依为一梳妆时轻声道“娘娘还是少与黄保仪来往吧。”
　　一为自己画眉的手一顿，目光落在窗外早春的青黄上，淡淡问“怎么？”
　　“黄保仪入宫便闹个不停，宫中的主子们都不喜欢她，连皇上也两年不过问她了。”
　　十五入宫，三载寂寞，还要处处被人防备。
　　一一笑，镜中十六七的少女的清纯面容染上一丝冷硬“红依，这院里，谁是主子？”
　　红依的手一僵，迅速跪在地上“奴婢越矩了！”虽这么说这，语气却平稳得没有一丝惧意。
　　“不是你不懂规矩，而是我不值得你守那些规矩。”一自行绾过青丝，淡淡说着。
　　“奴婢不敢。”
　　一不再说她，也不叫她起来，只认真将自己的妆容细细梳理。盏茶的功夫，一对着镜中的宫装丽人满意了，才站了起来。
　　“红依，你的心意，我懂。有野心的人最可爱，所以我不管你。但这不代表我愿意让你骑到我头上去。”见红依只低伏在地上不语，一道“你且跪着吧，没我的吩咐不要起来。外面我会下令不让人进，用这工夫自己想想该怎么做。”
　　惩罚给她了，颜面给她了。若然她仍不懂怎么做一个下人，一不介意换一个近侍。
　　这宫中死一个侍女，即便是有品级的，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这宫中有什么事可做，除了博得皇上的恩宠，一般女子似乎想不到什么了。就这点来看，似乎一生活的现代女性更为可爱，穿衣打扮为取悦自己，结交男性为展现魅力，学习工作为证明自己。为自己而活，永远都是最现实的。
　　因此见到黄保仪送来的珍珠绣帕，一很有喜意的笑了。
　　黄保仪显然不喜欢做女红，但仍做得不错。一告诉她这个新鲜的绣法时，她便很感兴趣，如今三天功夫弄出这见得人的成品，所用时间不说，总算转移了她的心思。
　　一不能为她做什么，即便不怕累及自身，渴望平凡的一也不会亲近她。但一还是希望这个可爱的女子能更快乐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