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堕落越快乐》书童朗朗

15、心脏手术

　　他的话让我听上去感觉极不舒服，心说你是谁啊？凭什么掺合我跟马雷老师的事？但我没说出口，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先打听清楚雷老师的下落再说。“大哥，咱先不谈感情好不？先谈谈马雷，可以吗？”

　　我迈步走过去，站在他身边往窗外一望，天啦，这座大厦简直就是空中楼阁！得有多高啊，只见一朵朵白云，还有云中来往穿梭的飞船，竟然就游弋在我们脚下。第一次有种心惊肉跳之感，甚至以为自己置身太空中，只需轻轻纵身一跃，就可能远离家乡，脱离地球。

　　“你真的那么在乎他吗？”他眯缝着双眼打量着我，故意卖着关子。

　　我心说这他吗不废话吗，我要是不在乎他，如今怎么可能站在这种“高处不胜寒”的地方？见我沉默不语，他想了想，用一种玩世不恭的口吻激我道，“其实马雷不值得你这样，知道吗？连一点小小的打击都承受不了的熊包，你还指望他干啥？就为了陪你睡觉？是个男人都能做到这一点！”

　　“闭嘴你。”我发火了，我是真的发火了，可能是因为自己太过年轻气盛，何况马雷在我心里占据有一席之地，他这样侮辱马雷也就等于是在侮辱我，我岂能忍？“你那样说他，毁谤他，知不知道，你很没风度，你对感情很冷漠，你只懂情欲私欲，只懂□□上的快感，你懂爱吗？你知道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他的所有，你都会在冥冥之中与自己的生命联系起来，就像你的大脑和心脏，失去任何一方你都没法活下去？懂吗？”

　　我承认，对于人类爱情，我能理解的也就这么多，很肤浅是不是？望朋友们不要喷我，我还年轻，既不是哲学家也不是心理学者，能义正词严讲出这番大道理来，已经很不错了。尽管，在我面前的很可能是一个老奸巨滑的家伙。但我毫不畏惧。

　　“哎呀呀，钟旭，你真的让我刮目相看。”他竟然不怒反喜，向我挑了挑两道威风凛凛的剑眉，“你的话放在一百年前，可能还有人相信，现在？狗屁！老子没脑没心没肺也照样活得好好的，你信吗？”他说着哧啦一声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递给我，用命令的口吻道，“来啊，往我心口上刺！我要是眨一下眼睛就不是男人。”

　　说着嘣嘣解开衬衣扣子，露出健壮结实的胸脯，两眼依旧是热辣辣地藐视着我。好像我没胆量一刀扎下去似的。

　　真是个变态，自虐狂，没事找抽型。我手里举着匕首冷笑着，一步一步往他身前靠近。既然你这么喜欢玩SM，本公子还客气什么呢？

　　或许是心里积攒了对他太多的仇恨，或许意识里还存有一丝侥幸，认为这家伙根本不是人，也跟他手底下的那些“鸟人”一样是金钢不坏之身，我手里的匕首在接触到他胸膛的肌肤的那一刻，只是稍稍颤抖了一下，然后就见殷红的鲜血冒着热气从深深的伤口处滋出来。那场景真是壮观，见过水管的裂口喷溅的水柱吗？对，就跟那个情况差不多。我只顾了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没注意到手里的刀子已经完全插进了他的心口。他先前嘴角还浮现着一丝不屑的睥睨天下的王者之笑，渐渐地却变成了疼痛的战栗，脸色也随之失却了血色，就连唇上浓密的胡子也开始颤抖，豆大的汗珠子一颗一颗顺着额头往下滴淌。他眼里望我的神采越来越空洞迷茫破碎。

　　“是不是很疼？”我咬紧牙关戏谑地挤出这句话时，明显感觉到握匕首的拳头像浸泡在滚烫的温泉池里。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开，我如雷灌顶，难道，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真的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他怎么这么傻，让我拿刀子捅他的心窝？我为什么也这么傻，竟然陪着他玩这么荒唐的游戏？我忘了刀子是怎么从手里滑脱掉的，一时骇然地如冰雕般僵在了原地，束手无策。

　　他的大手紧紧地捂着胸口，血顺着指缝还在汩汩地往外冒。他哀伤地望着我的眼睛，眼里如水一般明净忧虑，“旭，我要死了。”说着他另一只手扶着墙，踉踉跄跄往左前方的一扇玻璃门挪过去。

　　我紧抢两步想要搀他一把，他甩手掀开了我。一言不发，其实是心口的疼痛不容他再多说话。

　　“你真想死啊？这里有医务人员吗？我扶你去医院成不？”一路上，在他脚边流淌着一条森然的血河。我开始心生恐惧，有些怕他真的死掉，那我肯定要倒霉。

　　他仍旧固执地往前一步一步走着。撞进那扇玻璃门，再往右拐了个弯，我看见第三个铁门上写着醒目的大字：手术室。

　　他抬起手掌在门把上慢腾腾地一抠，有绿色小灯一闪，门就自动打开。屋子中央横着一个白色的手术台，两边是一格一格的立式玻璃柜，上面标注着血型手术器材名，还有人体器官名。“把那个——猎豹里面的东西，取出来——给我。”他声音微弱，近乎枯竭，却吐字清晰，说明他此时头脑还很清醒。

　　我跑步上前，抓住贴有“猎豹”标签的那个屉环，紧张地往外一拉，整个玻璃盒子就抽了出来。里面竟是一套手术器具，我傻眼了。将盒子摆在手术台上，“还需要啥？”我慌忙问。

　　“拿一袋——B——型血过来。”他特意在B字发音处停了一下，因为发声近乎嘶哑，而现在任何一个环节都不容小觑。

　　我又快速地从存血的玻璃屉中取出一袋B型血，我知道他体内的血流失严重，急需输血。而他的输血方式也让我大开眼界。只见他往血液袋上一个键位轻轻一按，就有针头自动地伸出来，自动地搜索他胳膊上的血管，自动地为他输血，真他吗方便。

　　一连输了两袋血，他脸上气色好多了。这期间他为自己止住了心口处的血。当然，在他戴着血淋淋的手套为自己做手术的时候，我侧过脸去没敢看。太残酷了。好在刀口仅有二指宽，扎进去也仅仅是在心脏部位豁了个洞，他叫我取了一瓶标有XST字母的针剂。在针管从刀口伸进心脏的那一刻，我是彻底吓傻了。只见他两眼死死盯着手术显示屏，望着尖尖的锐利的金属针头一点一点地扎进心脏，他头上身上几乎全让汗水湿透，他嘴里咬着一卷纱布，但牙齿还是因为疼痛格格地打着响，这需要多大的毅志力和承受能力啊！

　　这一次，我被他彻底打败了，尽管我当时并未意识到这一点，但事实确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