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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9、苦衷-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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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一路颠簸,回到上京。
李慕先向云瞳辞行,说是后会有期。再等拐到岔口,韩越抱着通灵小兽下车回府。云瞳看看顾崇:“你也没个落脚处,就和我走吧!”
顾崇摇头笑道:“多谢盛情相邀,改日必定登门!”言罢一撩车帘,飞身而去,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踪影。
云瞳暗自叹了口气,携凌讶归家,到了后院,先送他回了住处。再等进了自己正院大门,只觉疲乏不堪,草草梳洗,便就榻入梦。
一觉醒来,屋外已是月明星稀。
“什么时辰了?”云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已然亥正时分了!”帘外响起一个轻浅温柔的声音:“主子您醒了?”
“嗯!” 云瞳见是冯晚在旁,便觉安心,重又阖上眼睛:“有什么吃的没有?”
“小厨房预备了宵夜,奴才这就去布置!”
云瞳掀起一条眼缝:“吩咐下去就是了,晚晚你过来!”
“是!”冯晚走到外间,嘱咐了小南,返身又近床榻,见云瞳从纱帘中懒懒伸出一只手,似乎是在等自己搀扶,便急忙迎了上去:“主子,还乏么?”
云瞳借力支起半身,觉得这“倚靠”温软舒适,便把头一沉,整个歪靠了上去。
冯晚被她一拉一拽,跌坐在床头,怀里斜拥着一副香躯,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头疼┈┈”云瞳眯着眼睛叫唤道。
“啊┈┈”冯晚赶紧上手给她揉着额角:“是不是吹了风┈┈”
可算是到家了!云瞳叹了一声,赖在他怀里有一搭无一搭的问道:“这一日你们都在做什么啊?”
“在学规矩!”冯晚也不知她口中的“你们”都是指谁:“叶总管说您不在家,让小东、小西多养一日,小南他┈┈”
“阿凤他们学的怎么样?”云瞳懒懒又问。
“奴才不知!”冯晚摇了摇头。
“嗯?你不是也学去了么?”
“奴才和公子们不在一处┈┈”
连翘几人摆好了盘碗,偷偷瞄向床榻,虽隔着纱帐影影绰绰看不分明,也知冯晚躲在帐中正和英王喁喁私话,面上都不甚好看。
“回主子,夜膳布置好了,请您示下!”
冯晚听见连翘的声音,便有些挣动:“王主┈┈”
云瞳正享受着舒服,哪肯放人,随便就朝外吩咐:“撂下,都出去吧!”
“┈┈是!”连翘一边退步,一边偷往帐子上瞥去,见模模糊糊两个人影叠在一处,暗暗咬牙:花了那么多功夫才当上正房大侍,又好不容易才盼得英王从沙场回来休整几月,可这冯晚一来,我连她的面都见不着。若待侍子大挑之后,迎娶正君,先不提那炙手可热的三家少爷尽是绝色美人,单就身份贵重,英王必有顾及,岂会花心思在别人身上。便是抬举通房,正君也只会照拂他那些陪嫁的心腹侍童!可更没有我的进身之阶了。
冯晚给云瞳揉了一会儿,低声劝道:“菜都要凉了,要不您先垫一点?”
外间传来阵阵馋人的饭香,云瞳一吸鼻子,也觉饿了,就依着他起身,坐去桌旁。
冯晚盛了一碗银丝香葱细面,浇上汤汁,又净手剥了虾子,才要放到碗中,就见云瞳指了指自己的口,那意思是直接喂进来。
冯晚脸红了红,见她张口等着,也不敢拒绝,就捏着虾尾小心翼翼的递了过去。
云瞳一口吞下,皱了皱眉:“有点咸,你尝尝。”
“是么?”冯晚又剥好一只,指上还淌着番茄烧汁,便伸出小舌轻舔了一下,咂咂滋味:“还好啊┈┈”
云瞳眼神倏地一黯,情不自禁也舔了舔嘴唇。
偏生冯晚又回了两事:“寒总管让我禀告您:带回来的床已经支好了!您昨日买的衣裳也都送到了!”
“哦?”云瞳避开眼睛,低头吃面,连餐两碗,也不觉饱:“都放在哪里了?”
“隔间西厢!”冯晚倒了清水,给她漱口。
“看看去!”云瞳丢开餐帕,一搂冯晚:“有你喜欢的没有?”
“┈┈”冯晚直是脸红如血。昨日他和连翘等人一起收了衣裳,听他们暧昧的议论,才知晓那些都是做什么用的,再不敢多看一眼。
云瞳还没好好瞧过自己这座院子,到了西厢,四处一打量,见布置的不同于上房,既不俗艳,又颇旖旎,心中便多了几分喜欢,绕到后面,见还有一口热泉,很是方便沐浴,更觉满意非常。
“主子,衣裳都在这里┈┈”冯晚立在一张长桌前:“是收起来,还是赏┈┈赏出去┈┈”
云瞳眯着眼睛走过来,拾起一件,抖开了就在冯晚身上比了比。
对面就是大穿衣镜。冯晚满脸含羞,使劲儿闭上了眼睛。
云瞳挑拣了一番,分成几摞,对冯晚言道:“这些送邀凤阁┈┈这两打儿分头送东厢抱厦,左边的给阿恒,右边的给莫莫┈┈剩下的先收起来。”
“是!”冯晚拿了大托盘来盛放衣裳。
“呃┈┈等一下!”云瞳一回头看见那张夜合欢床,想了想,又从三摞衣裳里各自拿回几件:“分头搁在柜子里。”
冯晚也不知她是何用意,便又照着吩咐,细心办好,转头又想起一事:“哦,对了,昨日早间蓝总管传进来一句话,说是有人邀您去荣盛大街甲三条六号!蓝总管依着您走前的吩咐,说王主另有要事,先予回绝了。”
“蓝总管可查了那是什么所在?”云瞳皱了皱眉。
“是神机堂!”冯晚答道。
神机堂?云瞳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原来李慕早等我上门呢!见我不入,以为是碍着月郎,另换地点,扯出一趟凤鸣湖之行,好不累人!继而又想到:他要和我说的就是暗卫的事吧!
‘“主子,您回去睡,还是┈┈歇在这里?”冯晚轻声问道。
云瞳想起李慕,便想起他在马车上和自己说的那些话,沉吟一刻,偏身坐下:“你去把叶恒叫来,我有话问他!”
“是!”冯晚应声而去,暗道:这是要招叶使侍寝吧┈┈
云瞳思索着沈莫以假乱真之事,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门环响动之声。叶恒低头进来,直接跪下磕头:“王主┈┈”
“多早晚你就睡下了┈┈”云瞳抱怨了一句:等这半日才来┈┈
“奴才没睡呢┈┈”叶恒偷瞄了一下她的神情,俏脸绯红一片:总得先把自己收拾妥当,再来侍奉┈┈
“起来吧!”云瞳摆了摆手:“你将“奉命出赐,与沈莫同来凰都”这一路上的情形同我仔细说一说。”
叶恒一愣,暗自揣摩着她的心意,谨慎答道:“圣诏宣示之时,我才初见沈兄。虽蒙一同出赐,可有“暗卫不许勾连”的规矩管着,我二人并无交往。直到进了绥城,才始说话。”
“是谁打破这僵局,先开口说话的?”云瞳问道。
“是我┈┈”叶恒声音低了下去:“那日护着贺兰大人从青楼回来,已经快晌午了┈┈我就同沈兄说,以后再有这样的差事,大家轮流着干┈┈他也是不情不愿┈┈一来二去的说开了话,我问他何以还不冠名┈┈”
“原来是你提醒他的┈┈”云瞳若有所思:“你为什么要提醒他?”
“┈┈我┈┈我想着面见王主,岂可奉上无字玉牌?就┈┈”叶恒僵了一僵:才说不敢违背暗部规矩,自己就又是主动说话,又是着意提点,这还不叫勾连么?
云瞳见他支吾,便又问了一句:“你觉得沈莫和不开口说话之前有无不同之处?”
叶恒这回又是迟疑了许久:“我当时没┈┈没觉出他有何不同之处┈┈”
“哦?”云瞳俊眼微眯。
“自宫中出来,我们都蒙着脸纱,互不认识!来凰都一路,也不住在一起┈┈”叶恒分辩道:“我只知道,他喜欢独自练夜功┈┈”
“那他使何兵器?”云瞳盯着他问道。
“弯刀!”叶恒想了想:“可之前,刀不曾出鞘!”
“他精擅长戟,也是暗部教授的?”
“┈┈”叶恒一窒:“他和我不是同一位师傅,不知底细┈┈”
他越是吞吞吐吐,遮遮掩掩,云瞳越觉得其中必有隐情。原只想着从他这里问问那一路情形,看看有何蛛丝马迹可供解惑,不想他明明知道些什么,却不肯说,似乎还有意无意的在替沈莫隐瞒。
云瞳心头骤生不快,问的越发咄咄逼人:“当时没觉出有何不同之处,那现在呢?”
“┈┈”叶恒垂头不语,脑中激烈斗争着:王主早知沈莫有疑,却到此时才来问我┈┈是她对沈莫态度有变,还是另有他故┈┈我说是不说呢?
“沈莫没喝过漪澜草汤,以你素日之精细乖觉,居然无甚怀疑?”云瞳提高了声音。
“┈┈疑过!可┈┈”叶恒抹了抹额角的汗滴:“王主不是派人查了,他是因为御赐出师,未经选战,故而没赶得及服用┈┈”
“那是我查的!”云瞳冷笑一声:“你既生疑,为何不报?”
“奴才时在晕迷之中,没听见说这一段┈┈” 叶恒越说越乱。
“这一段是哪一段?”云瞳翘起腿来:“你既在晕迷之中,又是怎么听见我们说了他未饮漪澜草汤的?”
“┈┈”
“他犯失哨之罪,之前你知道不知道?”云瞳再问。
“这个实实不知!”叶恒赶紧答道。
“这个不知?”云瞳勾起唇角,眸中却了无笑意:“那你知道的又是哪些?”
“┈┈我┈┈”叶恒已是汗流浃背。
“是不是他冒名顶替,以假充真!” 云瞳一字一句问道:“沈莫并非御赐的沈使!”
“王主┈┈”叶恒大惊。
“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云瞳猛地一拍桌子:“还打算再瞒多久!说!”
叶恒扑通一声双膝跪地:“王主┈┈”
“┈┈”云瞳看着他,一股股闷气直往上涌:“叶恒,你两个倒是兄弟情深,竟敢串通一气,瞒骗妻主!他是衔着嚼子气人,你是避重就轻搪塞┈┈好,都好的很┈┈”
┈┈不是态度有变!叶恒听到这句,幡然醒悟过来,见云瞳气的脸色发青,赶紧膝行一步,牵住她衣角:“王主┈┈你莫生气伤心,我┈┈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