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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第100章 密谈 ...


  •   徽州大营

      韩宜一见韩越瘸着腿蹦进了帅帐,登时离座,双眉大皱。不等她发话,韩飞早已上前抱扶了一把:“小弟,你这是?”

      “磕了一下,没有大碍。”韩越朝她一笑,转头看见韩宜,赶紧躬身下拜:“母亲安好。”

      韩宜冷哼了一声:“你整日令我生气,我还能过得安好?”

      韩越一窒,垂下头撅起嘴儿来。

      韩飞知道母亲话虽说得冷硬,心里却是焦虑紧张儿子的,忙笑着打了一个圆场:“先不忙说话,姐姐看看你这伤,要紧不要紧?”说着便将韩越搀到椅上,半跪下身,把他的右脚放上自己膝头,脱下鞋子仔细端详,又逐个趾节轻轻揉捏了一下,问道:“疼不疼?能不能动?”

      韩越先摇头,后点头。

      韩飞略略放心,对韩宜说道:“虽有肿胀,没有伤及筋骨。”又在韩越脚面上吹了又吹,低声问道:“你怎么这样不小心?才给王帅当上亲卫,就把自己弄伤了。”

      韩越把脚撤回来,嘟囔道:“要不是因为她,我还受不了伤呢!等好了,非让她还我的人情债不可,陪我四处逛逛去。”

      韩宜听他说话,似乎与紫云瞳颇为亲密,心中一动,面上仍不改严厉:“胡闹,王帅哪有那些个闲功夫。”

      “她答应我了。”韩越反驳道:“就是我得戴上一个面具。她说布巾太薄,挡不严实脸。”

      韩飞一愣,立刻问道:“她瞧见过你的脸了?”

      “嗯……”韩越想起那尴尬的见面,脸色微微一红。

      韩飞和韩宜对视一眼,仍作不经意地问道:“那她说什么了?”

      “她说……”韩越想着紫云瞳的话:你像水晶宫里的人鱼皇子,像披着羽衣的九天仙子,真美……不由甜甜一笑。忽见姐姐眯着眼睛看自己,不由羞中微恼:“我不告诉你┄┄”

      一副小儿郎情态,看得韩飞直咂舌。

      韩宜摇头一笑,转瞬又绷起脸来训斥道:“你爹把你惯的没个正经样子。一个待嫁的闺中小郎,不告母父,私自离家,孤身行走于江湖之上,不成体统。你知道这天下有多乱,世情有多恶?”

      韩越扭着身子叽咕道:“不是没出事么……”

      “出事就晚了!”韩宜怒道:“也就是碰到了王帅,不计较你这个顽劣性子,收留安置,好心送回。若是别人……”说到此处,瞥了韩越一眼:“知道你不守闺训,未嫁失颜,谁还肯来咱家向你提亲?”

      “不来便不来!”韩越撇嘴嗤道。“当我稀罕那些女人么?”

      “放肆!”韩宜怒喝。

      “小弟啊……”韩飞度着母亲之意,在旁委婉劝道:“今年开春,等旨意下来,你还要应侍子之选。这名节二字,对男儿家至关重要,不可不慎。”

      “我才不要进宫!”韩越愈听愈烦:“家里就住得闷死了,再去到那不得见人的地方,还让不让我活啊!”

      “嫁到哪里都得守规矩!”韩宜瞪起眼睛:“妻家能由着你的性子胡来?你见过谁家妻主陪着夫郎四处闲逛的?”

      韩越生气了,一抖袖子站了起来:“我偏要嫁一个能陪夫郎到处闲逛的妻主。”

      “这……”韩飞十分为难地摊开双手:“到哪儿找这么一个人去?”

      “紫云瞳就是这么个人。她都应下我了。”韩越气鼓鼓说道:“不用你们操心,我自己都找好了。”

      “王帅?”韩宜故意皱眉:“王帅娶亲需得请旨……她和你玩笑两句,岂能当真?”

      “玩笑?不可能。”韩越倒退两步,忽然转身一瘸一拐地奔出了帐外:“我这就问问她去……”

      韩宜看着被猛然掀起又重重落下的帐帘,深深叹了口气。

      韩飞在旁笑道:“这回是月郎自己认真了,想必不会再闹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母亲尽可放心。”

      韩宜叹道:“为他这个小冤家,我是操碎了心。也不知英王是否肯为他请旨?”

      韩飞扶着母亲坐下,亲自沏上茶来:“月郎这副容貌,天上有,地下无,只要是女人,任谁见了都得动心。英王能是例外?听他方才之言,两人之间颇有情致,想来婚事可成。”

      韩宜点了点头:“我知月郎在家憋闷,一心想出门看看,特命你爹给他留了个空子,又使人在路上护着,一径将他引去惜花山庄。阳春见着寒水剑必然会将他接进庄门,好生照料。我本意是替月郎造些势,好叫上京知道,韩家幼子与英王已有了瓜葛。谁知阳春这般解意,竟将月郎送到了英王身边,还作了贴身亲卫,意料之外令人惊喜。”

      韩飞低头暗忖:我就知道您是别有心思,否则月郎怎么逃得出门来?颍川家中也未着急,只是做戏一般地派人找了找,就任他一个满天下乱跑。想到此笑道:“只是苦了爹爹了。平素与月郎日夜不离,这一下分开数月,隔着好几千里,怕不是要哭坏了身子。”

      “让他哭去!”韩宜埋怨道:“把儿子宠成这副德性,除了会舞几手剑,把书都念成了他自己的那些歪理。心机手段是一点没有,半分也及不上他大哥……只会给我惹事。眼见都要嫁不出去了,他那当爹的还好意思跟我哭!”

      听见提到大哥,韩飞眼神顿黯,强自笑道:“娘,英府也不是个好去处呢。不如给月郎招赘一个妻主,就养在颍川家中,时能见面。”

      “你懂什么?”韩宜饮尽杯中香茶,瞪来一眼:“圣上自从登基,没有一日不向韩家示好,委曲求全,着意拉拢、我若一味不假颜色,岂非太过不识时务?愈发要招来猜忌。既然早晚都得向她投诚,还不如早作打算。前番宫中已传出话来,圣上有意与咱家结亲,宫中九皇子未嫁,可你已娶正夫,这联姻之事明摆着是要着落在月郎身上。月郎那性子,孤僻乖张,若进宫屈居凤后之下,岂不委屈?我不想送子入宫,就唯有英府一途可选。招媳入赘?简直异想天开。”

      韩飞答道:“母亲可不要上了紫雲圖的当!她今日百般笼络,不过是想收回玄甲军权。在她眼中,我韩家是豫王旧部,素有嫌隙。您再怎么谨言慎行,安分守己,她还是要生疑忌。除非咱们母女裁军放权,封印归乡。可若是走到那一步,我韩氏一门不是坐等人来宰割?哼,向她投诚,还不如割据自立。”

      “飞儿!”韩宜闻言一震,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凝神听了听,四周并无人息,这才缓缓说道:“大逆不道的话不要讲。”

      “母亲。”韩飞有些泄气:“紫雲圖为人阴狠狡诈,绝不可信。当年她屈身侍奉太女,忍下多少常人难忍之事,骗得铁后与太女心软,给她留下了一线生机。结果怎么样?太女身败名裂,断女绝孙。她却继承皇位,登临天下。母亲若忘前事,大祸不远。”

      “紫雲圖是怎么样的人,我清楚得很!”韩宜拍了拍女儿臂膀:“不会为她的小恩小惠就失了戒心。可是,你方才说的法子更不可行。”

      “怎么不可行?”韩飞劝道:“我韩家高门望族,根基深厚,且拥兵日久,威权自重,豫王所部又唯母亲马首是瞻,立誓相从。如今远征在外,紫雲圖鞭长莫及,更易起事。只要打出为故太女和豫王复仇的旗帜,必得民心拥护,一呼百应。强似仰人鼻息,处处受制,日夜不安。”

      韩宜摇了摇头:“你想得太过简单了。先皇临崩,亲召诸王大臣入寝殿,当面宣示遗诏。紫雲圖继位算得上是名正言顺。”

      韩飞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先皇弥留之际,已不能讲话。只怕那份诏书就是紫雲圖自己所拟……当时形势,傅临率紫衫禁军围困皇城,哪个亲王大臣敢不奉诏?”

      “不。”韩宜眸光一闪:“祁相告诉我,上京变乱之后,先皇临终之前,曾口述三道旨意,令她撰写:其一,废太女紫云锦名位,以叛国罪论处。其二,着皇三女紫雲圖继大位。其三,追封花眠为后,与她同葬皇陵!”

      “哦?”韩飞眉头皱起:“这是真的?”

      韩宜点了点头:“先皇,是一代悍主,受胤国百姓礼敬膜拜,犹如天神。你要驳她的遗旨,为她所认定的叛女翻案,能得人心?”

      韩飞一窒,听母亲又说道:“我韩家世代忠良,声望素著,在六国之中都享有盛名。紫雲圖虽然忌讳,绝不敢轻举妄动。而你若行此叛逆之举,正好给她送去一个剿灭杀伐的绝佳口实。”

      “我……”

      “便是不顾一切起了事,大胤和赤凤也都站不住脚。”韩宜继续说道:“紫云瞳领大军在后,两倍于我,其人才干非凡,犹胜豫王。你能败之?若不能,则只得率军入青麒……飞儿,青麒为何要容你?纵然容下了你,你能有今日在大胤之声名地位?”

      韩飞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再言。

      “何况,家小还在颍川。”韩宜看了看她:“你爹爹的尸骨,你夫郎儿女的性命,也舍得丢弃么?”

      “女儿想错了。”韩飞低下头:“娘,我就是有些不甘心!”

      韩宜摸了摸她的头:“你不甘心受制于人?紫雲圖也不甘心受制于我呢!她想收服豫王旧部,想坐稳她的宝位,想平灭五国一统天下,都要倚仗我韩家。至于她想娶月郎?我却偏偏不给。”

      “您的意思是?”韩飞疑惑地看向母亲。

      韩宜笑道:“英王若向圣上开口求娶月郎,你说圣上该如何答复呢?若应了,就是默许我韩家向英王投靠,紫胤之兵三分之二尽在其妹之手,她真能放心么?若不应,英王心有不忿,不愿再为她卖命,又需如何安抚?她姐妹间若生出嫌隙,我韩家不就更为安稳么?”

      “母亲妙计。”韩飞恍然。

      “如今就看英王的意思了。”韩宜思索了一阵:“其实她肯不肯请旨也没关系……你将英王与韩家梅花子两情相悦的消息漏出去,最好传遍上京,让百姓家喻户晓。”

      “是。”韩飞半跪在地上,给母亲捶着腿:“听说这次侍子大挑,胤国有名的佳人都会参选,六国风传,朝野瞩目。酒楼茶肆,热议纷杂。”

      “都是怎么说的?”韩宜闭着眼问道。

      韩飞笑回:“寿宁侯从贵金想送子进宫,可她家的锦衣郎却被恭王看上了。”

      韩宜一嗤:“从后与先皇相继弃世,从家没了靠山,从贵金不得不把儿子送去宫中当了内尚书。也许是想先讨好凤后,再献与圣上……嗬,打得倒是好算盘,只不过事不由她。锦衣郎若被赐予恭王做了续弦,你说从贵金是哭呢,还是笑?”

      韩飞笑过之后又皱眉:“至于凤后的弟弟小贺兰,听宫里传出的风声,圣上似乎有意嫁其为英王正君……”

      “哦?”韩宜猛地睁开眼睛:“有这个说法?凤后的意思呢?”

      韩飞摇了摇头。

      韩宜默想了一刻,又缓缓闭上眼睛:“且待月郎的消息传出,再看圣上如何定夺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2章 第100章 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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