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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东边日出西边雨，为啥我会喜欢你（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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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传送阵加成，夏夷则逃也逃不了多远，刚出门就被飞身追来的乐无异生拉硬拽拖回床上。乐无异召出金刚力士去倒水，坐到他身侧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脊背，那动作虽是极尽轻柔，可一开口语气却冲得厉害，听得夏夷则都忘了装咳嗽——
“你可真是的！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光着脚就敢往外跑！万一再着凉怎么办？！”
“抱歉……”见他似是动了怒，夏夷则赶忙低头认错，呆愣半晌，又抵着嘴唇继续咳嗽起来，“咳咳……”
“算了算了，本偃师才不跟生病的人一般见识呢！”乐无异一挥手，怒气来得快消得也快，“我说，你最近真的好奇怪啊，总觉得……一点也不像那个天塌了都不会皱下眉毛的你了。”
“咳咳咳咳——！”一听这是要翻旧账，夏夷则迅速一手捣住嘴，一手猛地扼住喉咙。
“夷则，你没事吧？！”乐无异稍微加重力道拍了拍他的背，这时候倒水去的金刚力士也回来了，乐无异接过来试了试，将杯子递到他嘴边，“来，别急，慢慢喝口水……”
他就着乐无异的手啜了一口，温度适中的液体滑进嘴里。觑觑托在杯子边缘的那只手，他的嘴唇都不想离开杯子了，小小的瓷杯不一会儿就见了底。
“怎么样？好点了吗？”乐无异把空杯递给了金刚力士，又开始摩挲他的后背，热乎乎的手心捋着他的脊梁一点点往下蹭，蹭得他骨头都要酥掉了，他晕晕乎乎地点了下头，乐无异渐渐放慢手上的动作，瞅了一眼桌上的半碗梅花粥，“那碗粥……你还要吃吗？好像还热着呢。”
他被乐无异的手抚得七荤八素，无意识地继续点点头。
大概每个喜欢研究烹饪的人，最大的乐趣便是看着别人享用自己的作品吧。至少乐无异喂他喝粥时的表情，比自己喝到粥时还要开心，一咧嘴能露出八颗白牙，喂着喂着还哼起小曲来了。夏夷则被他传染了这份好心情，看着他的脸，眼角眉梢不自觉地挂上了柔软的弧度。
……
用罢早饭，太阳光已经穿透了窗棂纸，在地面上投下一片浮动的光斑。乐无异打开门窗，让室外那些被太阳晒暖的空气统统流进来。夏夷则仰头看着那些浮游在半空的纤细埃尘，不禁惋惜错过了一个适宜漫步湖畔的好天气——以往这时，他习惯负着手去湖心亭附近压压莲叶，不过今天是去不成了，因为乐无异责令他继续卧床。
其实，夏夷则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心里有谱，再怎么说也是个自幼习武之人，虽然体质有点特殊，可绝对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差。但既然乐无异觉得他应该卧床休养，那他也乐得做个听话的病人。毕竟被喜欢的人床前床后地照顾，是每个生病的男人的终极梦想。况且有乐无异陪着，就算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干，也不会觉得无聊——
“夷则，你平时散步回来后，都在屋里干什么呀？”
“读书。”
“除了练剑就是看书啊，不会觉得没意思吗？”
“不会。书犹药也，善读之可以医愚。”
“……怪不得一开口就是一套一套的。”
“……？”
“没事没事，那什么，这么呆着也挺无聊的，你身体没恢复，又不能久坐，不如我去取本书来念给你听吧！”
“……好，那便有劳乐兄了。”
“嘿嘿，你等着！”
乐无异跑到书箧前随手翻出一卷《战国策》，搬了把椅子坐到他床前，清清嗓子，朗声念诵起来。夏夷则侧卧在榻上，半眯着眼，那些早就烂熟于心的古旧词句仿佛被对方的声线漆上一层鲜丽张扬的颜色，成为带有灵性的活物，踩着跳脱的韵律钻进他的耳朵。他的视线从那本古香古色的书卷上慢悠悠滑过，不着痕迹地落到掩在书卷后面的半张脸上——那对茶色的眼珠藏在半垂的长睫毛下面不肯露面，几缕卷曲的额发半遮半掩着两条含笑的弯眉，只剩下突出的鼻梁跟低陷的眼窝连成一片跌宕起伏的沟壑。阳光从那人背后敞开的大门长驱直入，那头栗子色的棕发也泛起浅浅的金光来。
夏夷则觉得自己简直不可救药了，要不，就这半张脸，怎么翻来覆去地看还看不够呢？
……
乐无异念了大半本书，嘴唇有点干，两只胳膊似乎也端得发麻。他渐渐放慢了语速，不停地调换着坐姿。折腾了一会儿，他索性倾身朝前一趴，两条胳膊叠到床边，下巴戳在手臂上，又把书抵到夏夷则身上，眨巴眨巴眼冲夏夷则投以征求意见的目光。他的脸忽然靠得这么近，夏夷则又有些呼吸不畅，不过还是竭力稳住心神点了点头。乐无异龇了下牙，继续往下念。夏夷则看得出，他其实有些累了：从他趴到床边起，就开始频频卡壳间或念错字，声音也越来越小。夏夷则想，该让他去休息了，未及开口，乐无异的眼皮已经盖住了有些失神的眼珠儿，脑袋一歪，竟枕着胳膊睡着了。
“乐兄……？”夏夷则以近似耳语的音量低声唤他，“无异……？”
回应他的只有乐无异细微的鼾声。
夏夷则望着他背后敞开的房门摇摇头。穿堂风呼呼地灌进来，正好打到乐无异的背上，一觉醒来定是要着凉的。夏夷则想了想，拿开搭在腰上的书卷，撑着身体慢慢坐起，解下外衣轻轻覆在他身上。乐无异毫无知觉，微微张着嘴，睡得满脸憨态。夏夷则将那本翻了一多半的《战国策》捧在手里，可是乐无异在这儿，他根本连眼都不舍得眨一下，哪里还有闲心看完手上的书？若是可以，他倒是情愿被时光遗忘在这里，就这样不眠不休地守着心爱之人的睡脸，直到海枯石烂，天荒地老。
……所以，当闻人羽端着煎好的药走到他房门口时，只探头向里面窥了一眼，就果断向后转齐步走了。
一个时辰后，她端着重新热过的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踱至夏夷则的房间。探头往里一看，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乐无异刚刚睡醒，正迷迷糊糊地从胳膊上支起脑袋，从嘴角滑出来的口水都淌到他下巴上了，那样子傻得快冒泡儿了。可夏夷则看着他的眼神哪有半分的鄙夷和嫌弃？那呼之欲出的温柔怜惜简直要赶上山洪泛滥：“无异，睡醒了吗？”
“嗯……？”乐无异一看就还没清醒，都没注意夏夷则叫的是他的名字。
“呵……”夏夷则忍俊不禁，屈着食指，瘦长的指节贴着他的下巴，一点点滑到他唇边，细心地帮他蹭去口津。大概只有趁他迷糊时，夏夷则才敢这么干，待他揉着眼睛直起身，夏夷则就收回了手，也一并收住了眼中满溢的情绪。
“闻人，”夏夷则看向门口，“麻烦你了。”
“……”闻人羽硬着头皮进了屋。
“哦！我来我来！”乐无异看见她手里的药碗，自动自觉地站了起来，也许是他起身的动作太过突然，披在他背上的衣料“唰”地滑落下去，他一愣，“咦？什么东西？”
他弯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灰色长袍。
夏夷则似乎预感到他的视线即将转向自己，二话不说，掀开被踩上靴子，大步朝闻人羽走来：“多谢。”
“……别客气。”闻人羽把药碗递到他手上。
夏夷则一仰头，碗里的药眼瞅着下去了一半。闻人羽本想劝他慢些，看他已拿出在纪山“当浮一大白”的架势，终是什么都没说。屋子里突然静下来，静到只剩夏夷则拿药当酒咕咚咕咚猛灌的声音。闻人羽觉得有点不对劲——如果屋里只有她和夏夷则两人，如此安静倒也不足为奇；眼下还有与一百只鸭子平分秋色的乐无异在场，这么安静就有点可疑了。这么想着，她忍不住看了乐无异一眼。不想这一看，却着实吓了她一大跳。
乐无异俩眼直勾勾盯着手里攥着的袍子，脸颊好像有点微微泛红。
……这是什么节奏？
纵使冷静淡定如闻人羽，也开始风中凌乱了。从夏夷则手里接过空碗之后，她以一种师父师兄看到就会痛骂她“下盘不稳”的步态，飘出了这个飞满看不见的粉红泡泡的房间。
——总觉得……好像要出大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