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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希望,或是幻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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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抚过殊离山,月色下,一条人影闪入寂静的时间城中。华发披肩,发丝迎风飞扬,背光的脸掩去面容,高大挺拔的身躯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影的肩头上探出两口武器的柄,正是一刀一剑。
日间收到秦假仙联络,便与素还真一番心音交谈。刀狂剑痴叶小钗夜探时间城,时间城中早已布下战局。掌时之神为素还真备下所谓的更大惊喜,此去一探自是凶险无比。
正如掌时之神所说,时间城不过是天界神殿在苦境的映射,如今时间城主身份揭破,时间城也就无用了。日晷与时间树皆已废弃,才不过半天时间,却不知为何,看起来萧索非常。往日城主与素还真闲来喝茶下棋的大堂现在也空空荡荡,紫火王与随遇的时间皆被回收,自然不在时间城中,那些传闻中的时间城其他居民的气息也都消失、抑或藏匿起来了,更添一丝冷清。
叶小钗一步踏入大堂之内,空间忽起变化,周身三个方向出现三道入口,黑黝黝旋转不停。入口上隐隐闪现异形文字与图案,想来是三道阵法。
叶小钗未加思索,身形一闪,进入正中入口。阵法内部漆黑一片,叶小钗闭上双目,感受周身气息的流动。
忽地一股强烈杀气袭来,叶小钗身不动眼不睁,发在意先,一道剑气自身上迸发而出,与对手的剑气猛然撞击在一起,整个空间中的气流也为之震颤。
叶小钗知对方这一招乃是试探,故也未尽全力,只待对手正式出手。却不料对方似乎并无认真动手的打算,既不露面也不出声,只一招招剑气打来,似是在暗暗观察叶小钗的剑路。但对所有招数叶小钗几乎都以同一招回敬,剑路朴素单一却又无懈可击。
暗处的敌人似乎有些心急了,忽然剑路一变,一道金色剑光闪过,剑气刚猛凌厉。
叶小钗不禁心念一动:“五氏仙剑?”随即背后刀剑齐出,“当当当”击落金色剑气,刀剑仍不见停歇,而是直冲阵法边界,刀剑合璧斩天关。
背后阵法入口处受刀剑之气震动,白芒闪动一瞬,叶小钗心道一声“退”,便立即无声无息地闪身而出。
从阵中出来,三道入口一如原样,既无杀气追来,也没有关闭的意思,只是静静的旋转,等待着下一名闯关者。
叶小钗闪身出得时间城来,远远望见绮罗生搀扶着虚弱的北狗最光阴蹒跚而来。
两人自走上殊离山上就隐隐感觉不对。时值半夜,时间城顶部天穹上的天之裂缝难以辨认,但两人越接近时间城,越感觉到气氛的诡异。
“味道不对。”北狗说道。
“什么味道?”
“时间城的味道。”
“时间城是什么味道?”
“时间城就是时间城的味道,总之是一股很特别的味道,现在没了。”
绮罗生虽然对北狗辨认危险的方式感到无奈,但也对此深信不疑。
正在此时,一道身影闪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啊……”
“刀狂剑痴?你为何会在这里?”
叶小钗在地上写下“跟我来,素还真会解释”几个字。借着月光,绮罗生与北狗看清了地上的字,对望一眼,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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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天的时间,素还真怔怔望着满池的莲花,开始发愁了。清净无垢体并不受逆生术法影响,素还真只能通过身边的人来了解逆生之术的作用。但屈世途与青衣宫主功体深厚,五百多年的生命倒退一年,几乎毫无变化。
素还真所担心者,乃是苦境百姓。普通人的□□时间倒退一年定会有所觉察,尤其以孩童最为明显,只怕会在民间引起恐慌。但他素还真毕竟没有通天之能,百姓的牺牲将是在所难免。
因为有掌时之神施以阵法,琉璃仙境内全部非人之物的时间皆被冻结。面对这满池静止不动的莲花,素还真心想,若是有朝一日苦境的人类、动物、植物全部消散,只留他一人与今日一般独自面对整个苦境仅存的这一方生机,这是否也算是绝望的一种形式?然而这般静止沉默的生机,是否也能称为生机呢?
“叶小钗你来了。”琉璃仙境门口远远传来屈世途的声音,打破一片静默。
“最光阴情况不妙,需要医治。”是绮罗生的声音。
“绮罗生你也受伤不轻,先休息一下,我去叫素还真来。”
“不必叫了,劣者已经来了。”随着话音落定,素还真一脚踏入仙境大厅。“吾正欲寻北狗,你们来得正是时候。”只见绮罗生满身血迹,伤口已被草草包扎,想必是叶小钗替他做过简单的处理。而北狗伏在绮罗生背上,已然昏迷过去,身形半隐半现,看上去似乎随时都会消散。
“素还真,最光阴的五衰之象已到末期。吾本欲带他回时间城,却被叶小钗拦下。时间城发生了什么?城主怎样了?”
素还真自袖中锦盒摸出一粒丹药来,喂绮罗生服下,说道:“时间城发生变故,城主自有他的打算,你不必担心。最光阴的时间被城主设法停止了,五衰之象不会继续恶化。如今他昏迷是因魂体处于半消散的状态,为了减少外部的冲击,魂体自动进入了睡眠,只要为其寻得一稳定容器,他便会再次醒来。”
“最光阴肉身已死,要怎样为他魂魄寻得容器?”
“秦假仙昨日对素某提起,苦境近来出现画龙、点睛两大异人,擅长以画入实,曾以画封印龙魂,又以画杀死龙魂,这两人的武学对最光阴的状况或许有所帮助。据秦假仙所说,此两人目前已随六弦之首和北芳秀同往天波浩渺。”
“竟有如此异人,吾即刻往天波浩渺。”
“素某与你们同行。”
正欲行间,叶小钗上前一步拉住素还真袖口:“啊……”
“嗯?”素还真沉吟片刻:“吾明白了。辛苦你了叶小钗,请你与屈世途暂留琉璃仙境。”
“啊。”叶小钗点点头,屈世途在旁附和道:“我和叶小钗留下来看家,素还真你放心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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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燃佛光,半心惹尘埃,身长无一物,佛乡始为开。
一人一马缓缓踏入天佛原乡深处,路上竟未遇到任何阻碍。轻快从容的哒哒马蹄声遮掩了说太岁警觉的神情,却掩盖不住影中不安的情绪。
“心的动摇,让你的路更加曲折。”
“嗯?”说太岁神经紧绷,面具下的眉头皱了起来。
“吾所说的不是你,执着的苦行者。吾所说的,是那名将会成佛的人。”道路正中伫立之人一袭月白僧衣,左手持荷叶,右手结佛印,闭目静立。
“沐灵山在哪里?”说太岁沉声问道。
荷叶禅师微微睁开双目,左手荷叶向前一指。“沐灵山就在那里。”
说太岁沉默半晌,再次询问:“我再问一遍,沐灵山在哪里?”
荷叶禅师回答:“沐灵山哪里也不在。”
“你在挑衅?”说太岁的手暗暗抚上阎王鞭。
“既非沐灵山,亦非天罗子,即是空。”
“啪”地一声,阎王鞭快如闪电,击在荷叶禅师脚边三寸。“你是何人,为何知晓天罗子之名?”
“世上本不存天罗子与沐灵山,亦不存说太岁与荷叶禅师,世间所存,仅佛与魔尔。吾知他名为天罗子,亦不知他名为天罗子,只知道他是一名将会成佛的魔,也是一名将会成魔的佛。”
影微微晃动了两下,终于开口:“哈。一个森狱魔种,怎会是佛?师父,这个和尚头脑坏掉了,我们别理他。”
说太岁侧目瞪视荷叶禅师,片刻后牵过缰绳,无视荷叶禅师的存在,笔直向前走去。
荷叶禅师仍旧站在原地,既不拦阻也不退让,一动不动,如同入定一般。
“你为什么是魔?”
“我是阎王之子,生来就是魔。你既然知道我和师父的名字,总不会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所以吾问你,你为什么是魔?”
说太岁执鞭扬手,神情愠怒。“再不让开,休怪我手下无情。”
“生而为魔,就一定是魔吗?世间并无生而为佛,难道就没有佛了?”
影似乎愣住了,半晌没有动静。说太岁冷冷道:“你说的问题与我们无关。让开!我要找沐灵山!”
荷叶禅师轻诵佛号,不为所动。“吾说了,天罗子就是沐灵山,又不是沐灵山。现在的他只是一缕清白纯粹的魂魄,非佛非魔,是为空。缘起性空,自在枯荣,阿弥陀佛。”
“性空非相空,有魂无体不是真正的空,你究竟想说什么。”
“意思就是,沐灵山已经死啦!”
一声破坏气氛的大喊忽然从背后传来,说太岁猛然转过身来,却见一个方脸圆眼没鼻子的人从远处气喘吁吁地跑来,身后跟着一团矮小的红色东西。
“这位大师,拜托你不要解释的这么拐弯抹角,呼呼呼……”秦假仙跑到两人一马跟前,直喘粗气,后面束裤儿一路小跑,一边叫着:“大仔,等等我。”荷叶禅师道声“阿弥陀佛”,再度闭起双目。
“嗯?”说太岁握紧手中阎王鞭,秦假仙感到一股莫名寒气,不由自主退开一段距离,说道:“事情就是这样这样啦……沐灵山已经死在你说太岁的鞭下,但是森狱之人的时间倒转,你们失去了杀死沐灵山和之后的事情的记忆。”
“我如何信你?”
“那好,我来问你,来佛乡之前,你有没有见过老狗?”
“你认识老狗?”
“现在是我问你,你只管回答,你和老狗之前做了什么?”
“吃鱼。”说太岁回答的干脆利落。
“可是现在老狗在云渡山,怎么可能和你吃鱼!我再问你,让天罗子凝形需要什么?”
“沐灵山的命,和天罗子的锡命诏。”
“那这个锡命诏在哪呢?”
“我不知道,要问千玉屑。”
“千玉屑又在哪呢?”
“这……”说太岁突然就答不上来了,记忆中空缺了一块,模糊不清。
“告诉你吧!在你的记忆中黑海连接森狱的通道已经开启了对不对?但现在森狱的时间倒转,黑海通道还没有开启,鸠神练却不会复活,所以黑海通道不会开啦,千玉屑也不会到苦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