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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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天宝七载①，龙门荒漠，药行。
徐行已经三天没有睡过好觉了，每年的这个时候他总是如此忙碌。作为龙门唯一的大夫他要救助来自四面八方的侠士和病人，这个被毒蛇咬了，那个被流寇砍伤了，还有些小伤小痛就要不停叫唤的，徐行简直苦不堪言。
好容易才将伤药敷上一个病患的背上，门口又站进了两个人影，徐行半是无奈的摆摆手，“——哎呀，今天不收伤患，人满了人满了。”
话音未落，一掂金光闪闪的东西便抛落进他的手中。
“治她。”
来人直截了当的指出目的，对方才抛出去的元宝完全没有半点惋惜之情。
徐行捧着那块金元宝，不敢置信的咬了咬，半晌才抬头去看发话的人。
这一看还得了，徐行三魂七魄都吓去了七魄。
他从未见过如此英俊的男子，饶是他是个男人也不禁生了倾慕之情，再看看男人身边的小女孩，徐行忽的明白什么似的跪下道，“令狐大人，这元宝小人不敢收……不敢收……”
仅凭男子惊为天人的样貌和那个容颜绝伦的小女孩，徐行马上就认出了这是西域第一剑手，令狐伤，以及他的亲传弟子，苏曼莎。
在西域，没有人敢直面令狐伤的锋芒，任何的人在他眼前都会黯然失色，作为漠北第一美男的令狐伤，拥有的不仅是容貌，还有那无人可挡的武功。
因此，药行中此刻再无了半点声音，只剩下那些人因惧怕而牙冠打颤的咯咯声。
令狐伤冷冷的扫了徐行一眼，徐行立马毕恭毕敬的走上前，细细的为苏曼莎把脉。
他先是抖了抖手，将手指在袍子上蹭了几下，方才毕恭毕敬的跪在了苏曼莎面前，将手搭在对方手腕上把脉，一边还做出细细倾听的模样，倒是叫一旁的侠士们笑得合不拢嘴。
“这……”过了半晌，徐行面色尴尬的看了眼苏曼莎因疼痛而发白的脸色，又把视线往四处瞟了瞟，吞吐了半晌却说不出一个字，“这……实在……实在……”
实在了半晌，徐行涨红了一张老脸还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倒是苏曼莎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深色的袍子下还能看见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令狐大人，这……小人当真……”
徐行咬紧牙关，又把那脑袋往自己胸口埋深了几分，似乎是不敢直视苏曼莎了。
“说。”
“这……”听到令狐伤发话，徐行沉默了半晌，终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摆出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道，“姑娘这是——”
就待着药行里好奇的不得了的伤患竖着耳朵仔细听究竟为何的时候，柜上②前方倏地不合时宜的插进了几点笑声。
——“哈哈哈，西域之风这般拘谨，我倒是第一次听闻。”
没想到自己小娘子般的作风居然被明目张胆的点了出来，徐行脸色涨红，似是讨场子一般的瞪向发声之人准备怒骂一顿好扯回面子，可刚抬眼又差点把剩下的那三魂给吓没了。
女子一头乌发肤色雪白，穿着甚是暴露，头上还戴着一个硕大得足以压垮人脖子的银冠，细碎的发丝下一双细长的眉眼斜斜的扫过徐行，顿时让徐行浑身酥软，——这个女子，简直是媚到骨子里了。
但是最让徐行惊讶的倒不是这个，算是半个医者仁心，他瞧见在女子颈项旁边盘踞着一条细细的五步蛇，正张开嘴吐出鲜红的信子。
“哎呦姑娘要不得，这蛇……这蛇可是剧毒啊……！”徐行也顾不得苏曼莎如何，上前几步欲抓住那条五步蛇。
“那又如何？我看它倒是喜爱我喜爱的紧。”听了徐行的告劝，女子反倒伸出食指逗了逗那蛇，谁知那蛇竟是温顺的蹭了蹭女子的手，并未伤害她。
“南疆……五毒教……”
伤患中已有人认出女子的衣裳，却又被女子淡淡的扫了一眼，登时被那双眸中所含的杀意吓的不寒而栗。
“可笑少侠眼拙，吾乃天一之人。”
曲尘在一旁已经看了许久的戏了，自从那所谓的令狐大人踏入药行后，曲尘便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女孩看。
虽然疼的两腿发软脸色苍白，却还是顽强的站的笔直。曲尘不过扫了数眼，便明白究竟所谓何事。
无奈那大夫一直磨磨蹭蹭的不肯说明，旁边那令狐氏早已不耐，女孩也疼的站不太稳。等到那大夫说了出来，恐怕这女孩早就疼的晕厥过去了。
曲尘干脆直接出声打断，对那群愚蠢的西域人挑明了自己身份后方才转向那名女孩。
“我虽不是大夫，却能医的了你，跟我来。”
女孩抬头望了眼一旁冷若冰霜的男子，征得同意之后方才跟上了曲尘的脚步。
带着女孩拐入药行的小屋时，曲尘鼻尖嗅到淡淡的血腥味。
——哈哈，果然如同她猜想的一般。
合上门后，曲尘大大方方的坐在床榻上，眉眼含笑的问着女孩，“年龄几何？”
“……十三。”
女孩和令狐一样，面若冰霜，可这般老成的表情放在稚嫩的脸上，却没有半点不适。
到底是个有故事的人。虽是如此想着，曲尘却没有半分想要收拢笑容的意思，“你可知，月信为何？”
女孩愣了半晌，似乎在思考是什么东西，最后忽的反应过来，绝色的脸庞上带着几丝绯红，仍是强装着镇定的语气，眼睛狠狠瞪着曲尘，“不许说出去，否则……我杀了你。”
“哈哈哈哈，”曲尘忽然高声的笑了起来，望着女孩的脸连连摇头，“要杀便杀，只是杀了我却没人告诉你该如何做了，难道你要去问外面那把老骨头，或者你那男人？”
“不许嚼师父舌根。”
“原来那是你师父，我这回帮了他徒儿，是不是该以身相许？”
女孩脸上的冰冷似乎裂了一条缝，属于她这般年龄的生气便涌了出来，“住嘴！”
成功逼得女孩破了功，曲尘微微一笑便收住了话梢，随后单手将女孩抱起来放在床榻上，盘起双腿开始运功。
“收住我的气息，将它在体内运行一个周天。”
女孩极有天分，接到曲尘的示意后迅速的开始运功，照着曲尘的指引慢慢的将它在体内运行。
“带领它到下腹丹田处。对……就是这样。”
在曲尘的指引下，渐渐地女孩的脸色不再那么苍白，曲尘便加大内息教她如何将剩余的保存在小腹处好缓解疼痛。
运行了数个周天后，曲尘缓缓收回内息，还未等女孩开口说话已抢了先机，“功夫不错，你家师父果然不同凡响。”
“……”
“我叫曲尘，你叫什么？长这么漂亮，名字也应该很好听。”
女孩沉默了半晌，最终吐出一个名字，“苏曼莎。”
“果然好听。”曲尘甩了甩衣摆站起来，又从随身的包裹里翻出一件衣物和月事带，“换了吧，你身上那件袍子都是血。还有这东西，你留着用。待会向大夫讨点滋阴的东西，月信期间切忌操劳……”
“……”
曲尘又叮嘱了一些事项，又见着苏曼莎盯着自己不发一语。
“如何？”
“你我本萍水相逢。又何故助我至此。”
“哈哈，我乐意。”
“天一恶名远扬。”
即使远在漠北，苏曼莎对于天一教的厌恶还是耳濡目染，而这个自称天一的女子却是在默默的帮助她。就算苏曼莎是何等玲珑心思，却仍是想不通这层。
“你和你师父倒都惜字如金，”曲尘睨了一眼苏曼莎，微妙的岔开话题，“你师父是个男子想必不好照料你，你平日注意点。”
苏曼莎察觉到曲尘岔开话题，皱了皱眉便接着沉默。
如同她一样，苏曼莎自己也有不愿想起的事。那么既然人人都有伤疤，又何必拆穿。
①天宝三载正式改“年”为“载”。
②柜上：如同今日的收银台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