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爱不无望 ...
-
“伍迪——！Allen——！上次建筑工程拖欠尾款的案子双方和解协议书呢？！幼儿园跷跷板事故受伤方的医药费账单呢？！还有汽车追尾交通事故的责任认定报告呢——？！”
沐栩坐在办公室的黑色牛皮软沙发上打鼓一样地敲着桌子，朝门外大声吼道。
“哎唷我的沐大律师！来了来了——”
娘炮的男声从外面飘进来，一分钟后一米七五都不到的伍迪规规矩矩站在沐栩面前。
“一份不少！哎呀累死人家了，沐姐你慌什么，人家早上吃的土豆沙拉三明治还没消化呢！”伍迪左手搭在右手臂上，右手顺着胸口。
沐栩听到他那阴柔的嗓音浑身就起鸡皮疙瘩，不知道律所合伙人怎么想的，给大家聘的这个小助理，呃，非常态型男人……能干是挺能干的，上到时事政策下到女性用品，随便一个主题都能口若悬河，整理资料能把堆成山的旧文件半小时内分门别类做上标记。
就是这外形气质，不太适合搞这行吧……她只能说人不可貌相了。
“不是要减肥吗，多跑两趟有助于你保持身材，待会儿去帮我买杯咖啡回来，半糖半奶。”沐栩差遣着他一点不啰嗦。
“讨厌！一大早劳苦人家！沐姐，女人暴躁影响内分泌平衡，内分泌失调可是会有损容颜的！”伍迪晃动着翘起的食指责怪道。
“你、再、废、话、一、句？！”沐栩从位置上站起来活动手腕，笑容鬼魅。
“咖啡，半糖半奶是吧，马上去！保证一刻钟后送到！”伍迪赶在被卸胳膊前逃之夭夭。
沐栩重新坐下，视线放在文件上，转着手里的钢笔。
她能不暴躁吗？上班前接到郁瑶的电话，那头关心嘱咐的话说得模棱两可，她听出来了大概意思就是注意身体、有所节制，什么孩子的事不着急，她用脚想都知道郁瑶指的是什么！羞人啊，让大人提醒这种事……
死宫祁，大流氓！一个礼拜内休想再碰她！
她从进电梯到办公室门口把宫祁从头到脚骂了个遍。
“沐姐……”伍迪把门推开一条缝露出小小的脑袋。
“不是十五分钟吗！本事见长会变魔术了？”沐栩头都未抬。
“没……有个女人说认识你，指名要见你，你看？”
沐栩微楞，“请她进来吧。”
“好嘞！”小娘炮得令，一溜烟领人去了。
穿着鹅黄色羽绒服，浅蓝牛仔裤，黑色中筒靴的秀气女孩子，一头微卷的黑发散在两肩，耳朵鼻子被冻得有些红，看到沐栩像遇见久违的故友咧开嘴笑容似花，右嘴角斜外下方的美人痣为整个人添了一抹妖媚。
“沐律师，你好！我是苏言，你还记得我吗？”
沐栩起身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雀跃地叫出口：“啊——你是上次在酒吧的那个女孩子！”
苏言笑着点点头，“难得沐律师没有忘记我！我还没当面谢谢你上次出手相助呢！”
苏言就是沐栩在酒吧冲冠一怒为红颜打了警察被请进警局顺带和穆皇正面叫板的人。
“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今天找我什么事？”沐栩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热水递给她。
苏言包着暖手的热水杯，抿了抿嘴唇，斟酌再三有些尴尬又委屈地开口：“是这样的……最近有几个男人一直骚扰我，他们是我的同乡，虽然我是做那种事情的……也不能让他们这样欺负……他们天天守在我门口，不是动手动脚就是恐吓威胁我……沐律师，你能不能帮我告他们？我没什么钱，但是我一定会想办法还你的！”
“冷静，你先冷静一下！”沐栩拍拍她的肩膀，“钱的事先不提，打官司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一旦你决定告他们，证人证言证物都是非常重要的，一般的性骚扰不成立犯罪，要达到一定程度才能被判刑，说实话并不容易，现实中有很多难题，比如立案难、取证难、判断标准难，很多案子到最后也得不到法院的支持。”
“那我要怎么办……难道就任他们继续侵犯下去吗……？”苏言的眼睛蓄满了泪水，带着哭声颤抖。
“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先跟我说一下具体情况，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们有哪些行为，有没有人证物证，你慢慢回忆，最好一丝不漏完完整整地告诉我，中午吃了饭我再陪你回去，如有必要我们先报警处理。不用害怕，对付这种败类你更要勇敢，来，把眼泪擦掉。”沐栩递给她纸巾，用坚定的言语安抚她的心。
“谢谢你，沐律师……”苏言小声啜泣，泪眼朦胧地抓着沐栩的手。
沐栩想，这个世界千万人有千万种命运，你嫉妒不来别人的好命，也承受不起别人的苦命，那些无人诉说无处抒发的悲苦愁怨，这里多不了，那里也少不了，分分摊摊，最后每个人心底都有那么块伤痛不能言。
看着身边被命运无情伤害捉弄却未消去半分倔强坚韧的女孩子，沐栩只觉得，同病相怜。
沐栩带着苏言刚到律所附近的茶餐厅，宫祁电话来约她中午一起吃饭，沐栩大致跟他描述了一下苏言的情况，宫祁皱着眉叫她不要乱跑，一个小时后来接她们。沐栩听着宫祁略些担忧挂虑的低哑嗓音，感觉他沉稳舒缓的气息无时无刻不萦绕在她周围，有天她终于明白，这是只有他给得了的，安全感。
“沐姐姐，电话里肯定是你男朋友！”苏言过了刚才那段情绪低潮期，人好了很多，沐栩不让她叫沐律师，她便改口亲切地喊她姐姐。
沐栩按下通话结束，叫来服务员拿来菜单让她爱吃什么随便点，“是啊，猜得真准！”
“不是猜的……”苏言莞尔一笑，摇摇头，“我很确定，你说话时眼里是目空他人的，你看不到别人，只有爱人才会让一个人变成这样。”
沐栩夸张地耸肩，心底震动了一回，“我的样子有这么明显吗？你确定我不是因为专心？”
苏言点头又摇头，“我不会弄错的，做这行，文雅一点形容的‘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实际上不就是被人凌辱践踏，反正都处境不堪回不去了，再卖笑再放荡一点又如何呢？对我们来说，想爱、敢爱太难了……我见过很多男人女人，爱不出声，但爱若真在，你全身都在传递信息，哪里骗得了人。”
苏言笑得苦涩，捧起桌上的淡柠檬水小口地喝。
对面静坐着才二十一岁的女孩子，不该用这样绝望的语气描画她的人生啊……
她应该是坐在校园波光粼粼的湖边朗声诵读，穿着鲜艳时髦的运动装等着汗水湿透一身，亦或是在洒满春光落叶翻飞的自习室里偷懒小憩，哪样都好，唯独不是在这里跟她谈论，爱无望。
沐栩辛酸难述。
“小言，按你的天性去活，不要惧怕你的爱是孤注一掷，生活处处都是战场，不争不拼你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幸福，你愿意无条件信任我，带你去找寻属于你的天空之城吗？”
苏言一辈子都记得，那个生命力旺盛烈烈如火的女人，对她微笑着伸出手，从此带她走出阴暗的牢笼。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爱不无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