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再遇旧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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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大都市的夜场生活可选模式太多，可以是万人广场素不相识下的一场载歌载舞，也可以是酒吧俱乐部夜总会里的寻欢作乐，今朝有酒今朝醉，更可以是九重之上旋转餐厅的一杯香槟一首华尔兹舞曲。
多少颗寂寞、狂躁、愤懑、怫郁的心在不计其数的夜里依偎取暖，共同沉沦。
对沐栩这种走豪放路线的江湖儿女来说，露天大排档是最合心意的归宿。
“马老，小龙虾和田螺称两斤吧，鸡翅烤焦一点，多放辣椒和香料，那个那个，空心菜要蒜香的不要炝炒，分量给足哦！两扎生啤别忘啦——”
沐栩嘴里叼着筷子，左手一盘水煮花生，右手指着食摊来回点菜。
“你个鬼丫头，要求忒多，能亏了你不成！坐着去吧，一会儿端过来！”马记大排档的胖老板挥着手里的记账本，满脸横肉一抖一抖的。
沐栩欢喜地蹦回座位立即迎来康非城一脸灿笑，他细细端详她的黑色米奇图案卫衣、深蓝牛仔裤、白色低帮帆布鞋，“看了这么多年，我还是最爱你青春活力，朝气蓬勃的妆扮！”
沐栩拨开一颗花生张口接住，“阿谀奉承的话本小姐听多了，你没新意。废话少说，你这风头避得够久的啊，一去香港就是半年，留给我一大‘艰巨重任’，今日归来不怕苏家小姐继续倒贴？”
康非城知道她要秋后算账，事实上他的确因为在沐栩的服装店被本城一黄金女富婆一见钟情，追得走投无路远走他方，然后导致沐栩被那女的死缠烂打了一个月要他的下落，是没义气了点……
康非城提了提眼镜，对着沐栩讪讪地笑，“十几年好基友有今生没来世，不会跟我计较的哈……”
“没脸没皮！”沐栩骂他，“我拜托康总对我手下留情，少惹烂桃花。”
要说这货长得，仅仅称得上清秀，可就是这瘦高清秀的外形，极为讨喜，女生缘好到爆棚。要不是她今晚出差回来在机场停车场偶遇这个逃兵，还不知何年何月才抓得到他。
“是是是，保证听从上级训导，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康非城把一扎生啤递过去。
沐栩接过啤酒猛灌几口，“嘭”地摔在桌上。
“非城，我在飞机上——碰到莫萧了。”
康非城掏着田螺的牙签一下子折断了，他全神贯注看着她，“说话了？”
“……嗯。”沐栩垂着眼皮回。
“说来听听。”康非城放下田螺，用湿纸巾擦擦手。
……
沐栩遇见莫萧是在飞机落地滑行的时候，律所同事节约买的经济舱，一直不停稳又坐了那么长时间，她疲倦不已，斜前方凑巧有几个人大声说说笑笑，她略有不耐地循声望去，就看见那个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她梦里无法摆脱的背影。
旁边的人围他在中间热烈讨论，他只是柔声细语地点头回应，笑容温暖明朗，再不愿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侧脸，她都不会认错。
沐栩潜意识的反应就是逃。
于是她半遮半掩仓促地下飞机取行李，等行李的时候她心慌无措，默默祈祷他没有看到她，偏偏天不遂人愿……
“栩栩，好久不见。”
男声亲和温润，像暖阳照到心间。
机场咖啡厅。
“这两年，过得好吗？”莫萧自己要了杯蓝山，给她点了她最喜欢的焦糖玛奇朵。
“嗯。”沐栩手指摩擦着杯柄，低头盯着奶油上已经模糊了的焦糖看。
“没想到我们一班飞机，刚才过通道我以为是我认错人了。”莫萧的口气暗含几分惊喜，“好像圆润了些，不过也很漂亮。”
“……谢谢。”沐栩依然是不咸不淡的语气。
莫萧的眼神轻微波澜，笑着又说：“这次回来我打算长住，短期不会离开，我办了一间公司，刚刚起步还没进入轨道，有得忙。”
“哦，先恭喜你了……”
莫萧似乎一点没被她的情绪影响，继续表示友好：“公司在龙岩大道，离你工作的律所挺近，我电话没变，有事的话来公司找我或者打我手机都可以，说起来在外国呆久了，再回到Z市倒成了半个外地人，人生地不熟，有机会真要你带我到处走走……”
“莫萧！”沐栩推开椅子站起来，忍住心中强烈泛起的不舒服打断他，顾忌周边环境，将声音压低却并不无力。
“分手的时候我说过，做不成情人，朋友也不要，你答应了，既然如此，现在的态度什么意思，怜悯我？假装我们之间一切如旧和谐美满？还是你又要我了？”
“栩栩，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说……”莫萧急着辩白。
“莫萧！再遇是缘分，但我不认为所有缘分都要用人为手段去延续它。祝你在Z市一帆风顺、马到成功，至于联系，不必了。”
沐栩提包抓起外套毫不留念地离开，连再见都未说。
莫萧的脸终是失了适才春风般的神采，遥望沐栩决然而去的漠然背影，攥紧了腿边的手掌。
康非城听得直皱眉，剥了颗小龙虾放她碗里，“你躲他干什么，还是放不下……？”
沐栩夹起剥好的虾肉轻偿缓味，不知道是不是虾线没有剃干净的原因，她觉得嘴里满是苦涩。
“是他提的分手，是他喜欢的另有其人，是他从头到尾都在骗我，是他说对不起耽误了我，非城……为什么我要放不下？”
冬日的啤酒冰冷刺人，沐栩喝下一口，眼里都是嘲讽的笑。
“我不是放不下……我是难过。我想起他就难过，一看见他我更难过……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可以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对我笑，对我说常见面？他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你最难过的是，你怕你发现，浪费了四年时间，爱的是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康非城直面沐栩的眼睛，一针见血道。
沐栩苦笑，摇头不语。
“宫祁呢，你有没有告诉他莫萧的事？”
沐栩的眸子闪耀一刹又黯然下去，“我，没想好怎么跟他说……”
康非城敏锐地抓住沐栩眼里瞬间即逝的光亮，他忽然轻松地笑着对她说：“栩栩，记得刚毕业我去咱天子脚下工作那一年吗，我抽空回来跟你吐槽了整整一个晚上。”
说起往事，沐栩也笑了起来，那时候她还用一句名言形容他：知世故而不世故才是最善良的成熟。
康非城继续，“我说我看到真正意义上的有钱人大多并不快乐，为什么呢？首先，天上不会白白掉馅饼，其中的辛苦和代价有时还换不来同等的回报，其次，他的思维根本和普通人不同，人都是贪心的，钱滚钱利滚利，谁都想赚更多，那些无穷无尽的压力欲望让人不可能快乐。换做你有一天上了高位得到那么多钱，你也未必快乐。”
“他们要的是大富大贵，普通人要的是平淡度日，每个人各有所求，互不干涉。我虽然奋斗到今天不大不小也成一上市公司老总，但我清楚钱于我而言，身外物一词足以概括。”
“那么你呢，栩栩，你想没想过，自己要的究竟是什么，在乎的是谁？”
简易的绿色塑料棚下，霓虹彩灯闪闪烁烁，精力充沛的小伙计奔来奔去，康非城干净俊秀的容颜映在沐栩眼底，他认真地问她：你要什么，你在乎谁。
沐栩那一霎失了神。
“叔叔，买串栀子花手链给旁边的漂亮女朋友姐姐吧！”穿着薄呢格子花纹外套黑色皮鞋，五岁左右的小姑娘甜美水灵。
康非城秀眉一皱，“为什么我是叔叔，她是姐姐？”
小姑娘美美一笑，“妈妈说穿西服衬衫的要叫叔叔，休闲打扮的人显年轻！”
好像他自己也夸沐栩今天青春来着……没关系，他接着说：“可是她不是我女朋友啊，送花这种事，男朋友送自己的女朋友才合适！”
小姑娘听了更高兴，往前递了递手上的托盘，“不是男女朋友更好啊，一般情侣看见我们跑得可快了，叔叔你放心，我的价格很公道，不会宰你的！”
沐栩遮嘴偷笑，靠过去揶揄他：“康总不是说钱财乃身外之物么。”
康非城哑口无言，剜了沐栩一眼，揽住她的肩膀，朝着小姑娘皮笑肉不笑：“——是，怎么会不是男女朋友！我们在一起十多年了！”
小姑娘天真烂漫，不懂何为表里不一，“那不正好吗，叔叔送给姐姐理所应当，姐姐一定会喜欢的！祝你们白头到老！”
康非城风中凌乱了，小姑娘是在谈判桌上出生的么……
沐栩伏在他肩头笑抽了。
宫祁的车停在隔了一条马路的位置，斜对沐栩所在的大排档摊。
景昊笙尿急求着巴着宫祁要下车找厕所，于是一车刹在了闹市口。
豪车美男多么吸睛的组合啊，闹市聚集的又多是贫下阶层，哪有不看热闹的理由！
过路的大妈大爷大叔大婶指指点点，宫祁一张脸乌云密布，动手摇车窗，转眼就看到沐栩。
她扎着高高的马尾，松垮的黑色卫衣和小脚牛仔裤包裹着，显得娇小瘦弱。看她捧起一大扎啤酒不停地灌，宫祁冷着眉眼极度想把她抓过来压在身下狠狠蹂躏。
他知道莫萧回来了，昊笙歪打正着不仅查到莫萧的行踪，还查到艾依的负责人正是莫萧。
下了飞机她发信息说有事晚点回来，他回了好，没有说他早到机场一个小时等着接她。
她买醉，是为了那个男人吗。她忘不了？
宫祁目光如电，整个人与暗黑的车座融为一体。
“哥，你看谁呢，哎——那不是沐沐吗！他旁边的小白脸是谁？！”景昊笙畅快地解决完回来，顺着宫祁的视线望去。
宫祁不发一言，他又开始哇哇大叫：“哥，莫萧今天回来了！他回来了！他们还巧到一个航班，肯定在机场碰到了！你不担心沐沐被抢走吗！”
“我跟她的回忆争什么。”宫祁语气平平。
景昊笙鼓圆了眼，是哦，哥才是沐沐的现在进行时，再说人在哥眼皮子底下，是不是个人都敢来抢？抢得了？这样一想他心又放下了。
“哥，你对沐沐啊，不是我说，宠得都快没原则了！她做什么你都成全她，那个时候她喜欢莫萧，你等她，她冒着危险混进地下赌场搜集证据，你由她，发高烧住院瞒着家里参加街舞大赛，你也不管，最最最关键的，到头来她一无所知！”
“你对你的女人好，要一字不差讲给她听吗？”
“当然……不会！”景昊笙说完还是觉得不对，“我是指有时候你对她的好应该表现出来，就比如今晚啊，你明明都去机场接她了，为什么不告诉她呢？你不说她怎么回应呢？还有她姐和陈安泽，你就该跟她说明原委别让她担心过头以身犯险，相信我，沐沐这种类型的女人是可以和你比肩而立的，你的坦诚沟通才是对她最好的爱和保护！”
“……你这是在教我？”宫祁挑眉一笑，斜看他。
“……分享，友情分享经验嘛……”景昊笙瘪瘪嘴，头向窗转，小声咕哝，“不说就不说，反正你无私奉献也不是一两年、两三年的事了……”
宫祁靠在车背上，点了支烟，远远注视着喧闹间的那抹黑色倩影，舌头一弯，长长的烟圈雾蒙了眼。
“跟着我，她的生活注定不再是风平浪静，既然放不了手，只好尽力给，给到她无怨无悔。”
车内连空气都是静滞的，景昊笙慢慢回过头来，陡然又是一阵大叫：“哥你快看！爪子爪子！爬到沐沐肩上了！他还笑！沐沐也在笑！他们挨得好近！！！”
宫祁黑着脸扒掉景昊笙放在他身上的爪子，举目瞄了瞄事故中心，摇起车窗，发动车子。
景昊笙看这阵势懵了，“哥，你不吃醋？是沐沐被占便宜了！”
“再不闭嘴，我让你也被占占便宜。”
景昊笙还在找死，“那换莫萧呢，你吃醋吗？”
刹车，弹门，扔人——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再遇旧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