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特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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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训开始的第二天起，唐三彻底恢复了原本的沉稳模样。
他似乎是将那些不合时宜的情愫压了下去，对待姬夜冰的态度也重归以往的镇定与平和。后者对此乐见其成，更没有主动提起对方前几日的异样；甚至因为住在一个屋檐下的缘故，两人还恢复了同进同出的生活状态，彼此相处淡定自若，倒让其他人颇有些无瓜可吃的遗憾。
除此之外，众人发觉，姬夜冰也有了点微妙的转变。如果说他先前只是个游离的局外人、说话做事莫名透着股疏远意味的话，那么至少现在，他会尝试着主动向其他人释放好意了——虽然第一次看到姬夜冰礼貌性的微笑的时候，宁澈差点转头出门看太阳从哪边升起来。
小舞：“可是小姬笑起来明明就很好看啊，又可爱又温柔，要不是……我都想心动了呢。”
宁澈：“他冷笑着给你两拳的时候你就不会心动了。”
姬夜冰：“……”
不过很快，接踵而至的训练安排就让所有人都闹腾不起来了。
早上五点半，天还未亮，其他人尚处在睡梦中，史莱克的学生们已陆陆续续从被窝里挣扎出来，呵欠连天地穿衣洗漱。
“……最近是不是有点降温了？”宁澈吐掉漱口水，把毛巾盖在脸上，嘴里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是有一点，毕竟也快十一月了。”戴沐白比他起得要早一点，此时已经洗漱完毕，正拿着梳子跟头发较劲，“不过索托靠南，再冷也冷不到哪去，我反正来了快三年也就见过一次雪。你怕冷的话，等会带件外套出门吧。”
“应该没事。反正等训练起来，也不会觉得冷了。”宁澈打了个呵欠，慢腾腾地擦干净脸上的水珠，又把毛巾过了两遍水，这才好好挂起来，转而开始扒拉自己的头发。
他没有留长发的习惯，以往头发稍长一点就会及时找人剪掉；后来离家出走了，就学会了自己拿剪刀修。如今他头发长度刚盖过耳朵一点，打理起来可比戴沐白方便，没一会儿就顺得差不多了，窝在床脚一边打瞌睡一边等室友梳头。后者抽空看了宁澈一眼，正瞧见对方脑后一撮乱翘的呆毛，忍不住叫他，“你头发翘起来了。”
宁澈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更没心思应声，脑袋一歪便往他这边伸过来，动作相当的理直气壮。戴沐白愣了一下，表情有些莫名地看着少年人发顶，但片刻后，他还是拿起梳子，轻轻梳过宁澈的头发。
六点，奥斯卡一步三晃，梦游一样飘进了食堂。他是最后一个到场的，刚好踩在大师规定的早饭时间点上，前后误差甚至没超过半分钟。
来得最早的唐、姬二人已经吃完了早饭，碗筷也洗干净了，相对坐在餐桌旁默默地调息；后到的马红俊、戴沐白、宁澈仍在用餐。而听到脚步声靠近，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倏地从水池后面冒出来，开心地冲他打了个招呼，“小奥，早上好啊！”
“早啊小舞，你今天还是这么有活力。”奥斯卡有气无力地回道，一路飘过队友们，去窗口领自己的早饭。掌勺的大师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到底没对他每天的踩点行为说什么，拎起大勺给对方舀了满满一碗肉汤。
奥斯卡于是端着餐盘又飘回队友们边上，坐下开吃。只见他双目无神、眼皮不住打架，脑袋也在一点一点，一副困得马上就要倒头栽进碗里的样子，偏偏每次都能很精准地把汤匙送进嘴里，半点不会洒到外面去。
戴沐白有点无语地吐槽他，“你晚上是做贼去了吗，怎么天天都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奥斯卡幽幽叹了口气，一抬手拈起个兰花指，矫揉造作地抚了抚自己的胡须，“没办法嘛，人家可是身娇体弱的辅助系魂师，当然不可能像你们这群战魂师一样牲口。”
“…………”
小舞手一抖，筷子掉进了水池；马红俊一口汤呛进气管里，咳得惊天动地。戴沐白浑身狂起鸡皮疙瘩，唐三和姬夜冰也差点内息走岔，纷纷睁开眼睛无言地瞅着对方。全场只有宁澈深以为然地猛点头，还张开嘴似乎想附和的样子，戴沐白赶紧拿起馒头堵上他的嘴，“别说话，好好吃饭。”
宁澈眨巴了一下眼睛，果然没再开口，只捧着馒头慢吞吞地啃。大师却在这时候取下厨师帽走出后厨，一面擦拭着双手，不紧不慢地说：“既然如此，那今天下午的体能训练，你就多做一轮吧。只要训练到位了，你也可以跟他们一样强壮。”
这回轮到奥斯卡疯狂咳嗽了。
七点整，特训课程正式开始。
上午的课程是实战，通常分为队内战和团战两课。队内战课程下，学生们将以抽签形式决定战斗的模式、制约以及队伍划分，当然也可以在完成抽签对战的前提下，自由组队相互切磋；而团战课程下，则是由史莱克的老师们亲自下场，最大化地压榨出学生们的潜能与配合。
“……他妈的，小奥你个狗东西，你有本事下来啊！”马红俊一边狂追空中乱飞的奥斯卡，一边忍不住破口大骂。
“我下去不是给你们送菜的吗？我又不傻。”奥斯卡幸灾乐祸，扯着嗓子大声回应，“你有本事你上来啊！”
他俩对嚎的时候，一颗炽白色光弹从天而降，直直砸向马红俊的脑袋。后者见状大骂一声，周身邪火狂涌而出，紧接着张嘴喷出一口烈火，悍然撞向了坠落下来的白虎烈光波。
“轰！”
光弹与紫火同时炸裂，爆开一团耀眼的光芒，马红俊脸色一白急速后退，避开了紧随而至的强烈冲击波。显然，即使有宁澈在后方辅助，他依然很难扛住正面对拼时跨等级的魂力差距。
姬夜冰冷哼一声，指间魂线全力震荡，不分敌我的尖啸声震得所有人都是一阵头晕眼花。空中的唐三不得不一咬舌尖勉强保持清明，操纵蓝银草自上而下卷向对方的方位，冷不防听见一声清脆的娇喝：“老待在空中有什么意思，下来玩玩嘛！”
只见小舞轻飘飘掠出人群，路过姬夜冰身旁的那一刻，后者猛然抬手抓住她肩膀，腰身拧转全力爆发，像丢一枚炮弹似的斜向上把她甩飞出去；而小舞冲到一半，周身紫光蓦然一闪，柔软身躯便整个依偎在了戴沐白背后。
“同样的招数，我可不会上当第二次。”戴沐白笑道，浑身金光瞬间暴闪，护体罡气狠狠弹向小舞的身体，却听她嘻嘻一笑，身上紫光再起，下一刻已经再次瞬移到了唐三的下方。
“给我下去吧！”
蝎子辫灵活地反卷而上，紧紧缠住唐三的小腿，狂暴的精神流同时袭到，冲击得他整个头颅往后一仰，口中也发出一声闷哼。小舞就势抬脚夹住对方腰侧，带着人折身凌空翻转三百六十度，头朝下摔向了地面；在两人的下方，虚弱力场一霎扩张，凤凰火线同样横空而至，眨眼间烧断了连接在唐三与另两人之间的蓝银草。
这个时机卡得极妙，恰好是上一根飞行蘑菇肠临近失效、而唐三还未吃下第二根蘑菇肠的时候。后者坠落之时，背后的虚幻光翼已消散于无形，但他脸上却没有什么异色，只是忽然有些无奈地道：“你的瞬移，还真是不好对付。”
“——小舞，退！”姬夜冰不假思索地断喝。
小舞条件反射发动瞬移，险之又险地逃出了蓝银草的缠绕范围，那厢唐三紧跟着挥动手臂，蓝绿色光球如流星赶月直奔马红俊而去。后者反应却稍慢了一拍，身上火光刚刚亮起，人已经被蛛网束缚迎面捆了个正着；随后，一道经由白虎金刚变加持下的烈光波当头炸落，直接把马红俊炸飞了出去。
“啊！！！”眼看着大好局面骤然逆转，小舞哪还能不知道唐三刚才是故意示弱，当即气得大叫一声，“臭老哥，你居然耍诈！”
“这叫战术。”唐三笑道，身姿利落地落在了地上，脚下步伐微微一转，卸去了残余的力道，“再说了，你们刚刚不是也玩了一手声东击西么？”
兄妹俩这边斗嘴，那边戴沐白也没闲着，只见他吃下奥斯卡抛来的恢复大香肠，转瞬又是一口烈光波喷向队伍最后方的宁澈，与此同时，雄壮身形也直扑而下，如狼似虎地冲向了对方。
宁澈的警觉神经其实不比姬夜冰和小舞差，奈何身体素质拉胯，电光石火间只来得及向外一扑，狼狈地打了个滚躲开白虎烈光波，但戴沐白的后招他就躲不过去了。好在对方也没下重手，只是抬掌轻柔地在他肩上一托，用巧劲把人送出了战场范围。
此时，小舞因为短时间内连续发动了三次瞬移，魂技陷入了暂时性的冷却，无法回援宁澈；而唯一有能力回援的姬夜冰，又在关键时刻被满地的蓝银草干扰了一下，以至于没能及时赶到。蓝银草再次一扯，即刻将戴沐白带离了他的攻击范围，唐三笑吟吟看向姬夜冰，语调有些柔和地说：“现在，是三对二了。”
“是吗？”姬夜冰忽然勾唇，露出一抹煞气十足的冷笑。
唐三顿时警觉起来，第一时间急速后退。却见对方双手重重一错，指间魂线乍然断裂，恐怖的音波混杂着精神力在耳边狠狠炸开，震得众人大脑空白，身体也一瞬间失去了控制。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向正前方发动了缠绕魂技，蓝银草蜂拥而上，却结结实实扑了个空——姬夜冰根本没有抢攻上来！
‘不好！’唐三自知中计，然而疾退之下，他与戴沐白乃至于空中的奥斯卡之间都已经拉开有一段距离，再想救援也来不及了。只见姬夜冰一脚跺下，空气爆鸣，整个人借反作用力冲天而起，正好将将够到了因音波震伤而下坠的奥斯卡；紧接着，他左手一扯把人硬拽下来，右爪便猛然握紧，指骨上漆黑鳞片闪烁异光，迎面就是一记重拳锤在了对方脑门上！
——可怜的奥斯卡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来，直接就被锤晕过去了。
“噫……”战场的边缘，宁澈坐在被蛛网捆成粽子的马红俊身边，手搭凉棚眺望着这惨绝人寰的一幕，“小奥，好惨哦。”
马红俊虽然被蛛网毒素麻痹得不轻，不过他身具极致火焰，对毒素还是有一定抗性的，哪怕身体不能动，嘴至少不能闲着，“省省。你前天不也被他这么锤过？”
宁澈呵呵笑道：“那也是前天的事了，反正现在，被锤的又不是我。”
那厢，姬夜冰抓着奥斯卡飘身落地，竖立眼瞳微微收缩，盯着唐三缓声道：“现在，是二对二。”
“……”唐三一时间哑然失笑，眼神不易察觉地柔软了几分，“那么，要来过过招吗，小姬？”
话不多说，两人猱身战成一团；边上戴沐白和小舞对视了一眼，也默契地向对方冲了过去。
十一点半，实战课结束。身心俱疲的学生们从操场上下来的时候，身上多少都挂了点彩，却连口气都来不及喘就得赶往食堂，毕竟他们的午休时间，算上吃饭也只有一个小时而已。
今天负责给他们上课的是弗兰德院长。这位全学院最强的敏攻系魂圣很久没玩得这么开心了，修理完学生以后神清气爽，此时背着手晃悠出大操场，刚好看到大师站在一棵树下，拿着个本子在上面写写画画。他好奇地凑过去瞄了一眼，入目的第一行字就是：“二、四危机反应略慢，需安排对应课程。五敏捷不足，体能训练酌情增加……”
“啧啧。”弗兰德院长摇头晃脑，感叹道，“魔鬼，太魔鬼了。小刚，你可真是够狠的，我都要忍不住可怜他们了。”
“可怜什么？你下手留情过吗？”大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合上了本子，“好了，不跟你废话了，我还得去准备他们晚上的药浴。”
弗兰德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状，“行吧，你是教官你最大。不过我可得提醒你一句啊，学院经费有限，你这段时间就已经花掉了快五分之一，再这样下去，我们学院还没倒闭，就得先破产了。”
大师不耐烦道：“你更年期么？三四天就要念叨一遍。总之，我心中有数。”
弗兰德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十二点半，特训继续。在下午的课程里，学生们需要完成大师安排的体能训练任务，且全程和第一天一样，背负重物、不可使用魂力。
今天的任务是负重登山。索托城地处平原，周边地势比较平缓，只在东郊外有一座小小的丘陵，因此学生们还要额外绕过小半个城镇，才能抵达正确的训练地点。
众人背起负重，从学院门口出发，只花了十五分钟便赶到了山下。大师依然比他们都要早到一些，这时候已经在山脚摆开了桌子和水桶，见到学生们过来，他敲敲桌面，言简意赅地道：“老规矩，跑完吃饭。去吧。”
学生们大声应了句是，肩并着肩，一起踏上了上山的路途；而大师也会始终守在最后方，目送他们每一程的离开与折返。
一直到所有学生都被累趴下了，大师才终于迈开脚步，和同样暗中看顾着学生的史莱克老师们一起，将昏睡过去的孩子们带回了学院。
晚上九点，唐三照旧在木桶中醒转。
另一边的姬夜冰还没有醒来。宿舍里空间不大，两个药浴用的木桶基本是紧挨着摆放的，此刻少年人蜷缩着身体靠在桶壁上，脑袋恰好朝他这边偏过来，他得以看清对方沉睡时柔软的侧脸轮廓，和静静垂落下来的乌黑眼睫。
其实很少能看见对方睡着的样子，唐三心想，目光里既没有邪念，也丝毫不显炽热，只是蜻蜓点水般温柔掠过少年人眉间，像一个隐秘而又克制的轻吻。
他没有让自己放纵下去，而是拨了下水，声音不大，却足以将对方惊醒过来。等姬夜冰睁开眼睛的时候，唐三已经重新藏好了所有情绪，笑容恰到好处的温和明朗，看不出半点异样。
“晚上好，小姬。”唐三语气轻快地说，“我正想叫醒你呢，一起去吃饭吗？”
姬夜冰嗯了一声，抬手把湿漉漉的头发往后梳去。淡褐色的药液顺着他光裸臂膀和肩颈滚落下来，带走体表一丝虚假的暖意，他看着水面发了会儿呆，忽然问道：“……快到十一月了吗？”
唐三的视线不知何时转向了墙壁，表情却还是很平静的，“嗯。没记错的话，今天是二十四号。”
姬夜冰于是不再说话，径自起身迈出木桶，进盥洗室洗澡去了。
而直到他进去有一段时间了，唐三才有些迟钝似的抹了把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一夜匆匆而过。史莱克特训生活中的一天，就此落下了帷幕。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特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