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NON（转载）》黎明海

1、CANON

　　“他和他交错一生，人散曲未终。”

　　•始•
　　很久以后科恩模模糊糊地想，自己终究是怕孤独的。
　　那只是一个极普通的斯比亚清晨，阳光射进纱帘映出身边女子的甜美睡颜。有敲门声响起定是白影算好了时间侍他洗漱。迪尔被惊醒，惬意舒展过曼妙身姿冲他慵懒地笑。
　　门推开后琴伦宝贝抱着阿布咿呀地向他比划着什么，身后乌鸦一身白盔骑士样。他甩甩脑袋盯着他们进来的方向一脸茫然，机械任由白影为他更衣，像是对那扇门着了魔。
　　他知道那扇门后还有更多的人在等着他。菲琳凯丽温斯丽父母亲王将领大臣。。。。。甚至整个帝国，整个比斯大陆的人民——或爱他敬他为神明或恨他畏他似恶魔。就算他科恩再怎么目中无人也不至于捧着心口呻吟我好孤独我好寂寞，更何况，科恩•凯达从来不是什么文艺矫情的人。
　　[如果说出来还加几滴眼泪装装黯然状，那些人一定会送我进精灵开的治疗所吧。]
　　即便科恩的低血压已严重到足以让斯维斯•赫本耍得他团团转，一根名为“基本判断力”的神经仍然健在。
　　[可是以前有人可以理解啊。]
　　双臂被白影恶狠狠地抻直——向来温和的龙族少女吃定他刚起床不会反抗叫痛，动作幅度大得惊人。
　　[他。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会陪我一起不正常吧。]
　　对贴身侍女“温柔”到普通人脱臼的力道毫无反应，科恩听话起身，继续专注考虑关于孤独的深奥问题。
　　[可是他不在。]他皱眉。[菲谢特不在。]
　　[所以自己才会孤独吧]
　　好半天后毫无逻辑智商地下了结论，他却觉得从未如此清醒。
　　“啊嗷呜！白影你在对本少爷做什么！？你是侍女啊侍女！还是龙族！本少爷从没见过会谋杀主人兼救命恩人的龙族侍女啊！！！”
　　恢复元气的流氓样乱吼自动屏蔽整块大陆上龙族侍女只有白影一个的事实，斯比亚帝国第十七任皇帝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我是老大世间皆理的一天，正式开始了。

　　一屋子人目送皇帝骂骂咧咧提着佩剑走出房间，约好似的突然沉寂。
　　——没有人忍心告诉他，刚刚他清醒前的那个表情，寂寞得让人想哭。

　　•间奏•
　　“乌鸦~我真的好爱你好爱你好爱你哟~”眼神晶亮语气挑逗。
　　“啊啦~讨厌啦~不要这样对人家嘛人家都害羞了以后再也不理你了~”单手托腮娇羞状。

　　•I-黑白•
　　科恩喜欢穿黑衣，菲谢特喜欢穿白衣。
　　科恩喜欢骑黑马，菲谢特喜欢骑白马。
　　科恩喜欢扮黑脸杀人放火，菲谢特喜欢扮白脸光明纯洁。
　　科恩有独一无二的黑发黑眼。。。。喂喂我不是要说菲谢特有独一无二的白发白眼。。。。
　　可惜科恩喜欢叫菲谢特乌鸦，菲谢特喜欢叫科恩白云。卿卿我我乐此不疲。
　　以上事实说明，这对纵横大陆的黑白无常，其实是黑白色盲。= =
　　所以，科恩想，自己在听到乌鸦名字那一刻流的泪水真他妈是。。。。可以原谅。

　　乌鸦不是菲谢特，科恩清楚得很。
　　尽管他们都素衣金发，面容如紫罗兰般美好。
　　“他是他。你是你。”他绕着菲谢特的晶石走来走去看着那抹微笑小声嘀咕。“科恩•凯达还不至于连个人都分不清。”

　　哪天起科恩学会了将乌鸦和菲谢特分开来摆在自己心中，乌鸦也善解人意[？]的穿上全副纯白盔甲掩起面容，站在他身后。
　　哪天起白云便不复存在。即便一种名为“双子人设”的罪恶存在给他和读者送来了相似度80%以上的心灵寄托，不是那一个，就没有意义。
　　不是可以飞进白云心底的那只乌鸦的话，白云会哭的。

　　少年摘下头盔，对着躺在马车上半死不活的他伸手。“你是科恩•凯达吧！我知道你！”笑容明亮，身后忽然光芒万丈，微风都渗着香。
　　他那时刚刚成为真正的科恩•凯达，被一贱娘们算计得极惨后几乎要去再见棉花糖。有气无力地打发走眼前少年，甚至没注意到那干净的长相有多好看。
　　黑白鲜明的二人在人生最好的时刻遇到了彼此，至今科恩仍固执认为，那是整块大陆从远古算起发生过唯一值得感谢神灵的事。

　　他人眼中的科恩和菲谢特截然相反，王子和流氓，天使和强盗，斯比亚的荣耀和斯比亚的败类，怎么看怎么不搭调。
　　对此科恩的解释是异性相吸物极必反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简言之一句话，镜像的双生，白与黑的关系。
　　只有他，可以理解他。
　　连拥有他记忆的双生幻兽都做不到的事情。
　　科恩对阿布说，你不能，可他能。斩铁截钉。
　　他能。他能把科恩•凯达与这个世界连接起来，像神一样。
　　“没了他，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白色王子不见了，黑色骑士还有什么需要守护？
　　再嚣张传奇的外壳中包裹的，仍然是十八岁的柔软心灵。
　　他终于孤独的哭出声来。

　　•间奏•
　　“乌鸦~我真的好爱你好爱你好爱你哟~”眼神晶亮语气挑逗。
　　“说吧。有什么事情要求我。”十指交叉公事公办状。

　　•II-追随•
　　科恩想象过自己向菲谢特效忠后那人右脚踩着他的头左手兰花指状置于唇边“噢呵呵呵呵呵~科恩•凯达你也有今天以后你得听我的了~噢呵呵呵呵呵呵~”笑得三八且嚣张。
　　浑身冷汗地惊醒，却发现是噩梦。
　　很久以前科恩就知道自己定要向菲谢特效忠，鞍前马后拼尽一生。
　　他是他的王，而他是他的臣。
　　可科恩•凯达放荡不羁的灵魂从来不会被驯服或心甘情愿的向他人低头，所以他才会对海尔特说，我只能杀了菲谢特，语气平静。
　　海尔特当时慌张得不知如何是好的表现让他觉得很好笑。
　　[那真是个艰难抉择。]科恩苦笑。[可惜答案一直明晃晃昭然若揭。]
　　有谁能对自己镜像的双生下得了手？
　　将剑插入海尔特留下的破洞，犹豫良久后他单膝着地，默念出延续一生的誓言。
　　“我起誓┅┅我以科恩•凯达的名义起誓。”
　　“我将永远效忠菲谢特•夏麦殿下┅┅”
　　从土城回到斯比亚的路上科恩演练了无数次直到近卫开始疑惑自己的顶头上司什么时候开始敬神从良了。他甚至期待起自己在千军万马以剑支身披风飞舞，于晴空下单膝跪地嘴唇开合，虔诚为那人献出一生。
　　“菲谢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毫不留情的嘲笑本少爷的。”他愤愤地想，“但本少爷一定要用最帅的姿势让那家伙感动得一塌糊涂！一定！”
　　那个时候，他的确是这样期待的。

　　接下来的事情如同走马灯旋转令人措手不及。神殿勾结左相叛变，永远微笑对科恩的皇帝夫妇选择了死亡。他决心助他夺回天下，他固执分一半梦想给他。然后突然到了那一刻，菲谢特隔着城墙刀兵对他绽放微笑，左胸插了支难看的箭，蜿蜒出彼岸沙华。
　　他终究还是没能在他活着的时候，告诉他自己愿意为他，献出一生。

　　父亲告诉过他，比起他的效忠菲谢特更需要他的感情。
　　“菲谢特殿下现在只有你了。”老人的话让他愣了下，好半天都在回味。[这时我看到这段的反应啊TAT]
　　可这并不能让他好受多少。
　　他开始嗜血，开始自找虐受，开始逃避现实，微笑着将刀插入所有不顺眼的人与物。
　　幸而棉花糖给他带来了希望。菲谢特还可能活过来的希望。
　　“你分我的那半梦想，由我来完成。”走出龙族长老洞穴，他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舒畅。“连同你的份。”

　　直至某一次国庆科恩看着一眼望不到边的效忠臣民，恍如隔世。
　　“以我之血，护汝之身。以我之名，守汝之座。神魔于誓，追随一生，不离不弃。”
　　人潮的宣誓声几乎将他迎面淹没。追随一生，不离不弃。他在心底跟着反复。不离不弃。
　　“你们！敢对朕发誓么！”他唐突地做了个斜挥的动作，看到罗伦佐院长的丑脸色。他知道这举动不属于仪式的一部分，可他只是想确定。确定一些他早就该做的事情。
　　追随一生，不离不弃。
　　“我发誓！誓死追随科恩陛下！”
　　“陛下看臣的血！誓死追随！”
　　“臣也是!”
　　“臣发誓！”
　　…….

　　人群仿佛被他那一划点燃，他的人民尖叫迸发出对他由衷而狂热的敬爱，像是神明一样。
　　追随一生，不离不弃。
　　魔法焰火声音尖锐抹烂了天空，漂亮的花样正映在他的眉角发梢。
　　追随一生，不离不弃。
　　声浪愈发汹涌，有微小的气流掀起他的披风一角。
　　追随一生，不离不弃。
　　他深吸口气。这是斯比亚帝国，他和他的帝国，他答应给他的帝国。
　　追随一生，不离不弃。
　　有什么胀痛了他的眼，在失态前他连忙闭目仰天。
　　“我。。。。也可以发誓。。。。。”
　　你我都知道誓言无用。可我仍希望，至少还可以有一句证明留下。
　　让我不会孤独。
　　你，听得见么？
　　[看得出在COS断臂山的真是功德圆满。。。。= =]

　　•间奏•
　　“乌鸦~我真的好爱你好爱你好爱你哟~”眼神晶亮语气挑逗。
　　“我知道。”笑容温暖舒心，随手抽出本账本晃晃。“但这不意味着你欠我的十个铜板可以一笔勾销。”

　　•III-圣歌•
　　在没来到这块大陆前，科恩——或者说陈思——很爱去教堂。
　　不是信徒，杀手本无信仰。他只是觉得那是个可以平静内心的地方。
　　彩绘玻璃投下鸽子影画，上帝的孩子钉在十字架上。银盆圣水黑皮圣经，主说我与你们同在，圣歌终年回响。
　　他用心记了段反复吟唱的旋律。那旋律仿佛没个头，细细碎碎盘旋而上，直缠绵到你心底最软的一点，触发的不只是褪色年华。
　　即便他对音乐一窍不通，也能了解到那里沉淀的神圣真情。
　　一个唱诗班的孩子告诉他那是《CANON》。CANON，CANON，他不断念叨，真是个古怪的名字。

　　再听到《CANON》早已换了个时空。菲谢特给他上社教课弹琴时，本来昏昏欲睡的他一跃而起哇哇大叫：“我知道！我知道！这是《CANON》！”
　　话说出口清醒了些再看菲谢特奇怪的目光，他突然意识到，这里不是他记忆中有《CANON》的世界。
　　“那个。。。。我瞎说的。。。。哈哈继续继续。。。。”不知怎么科恩的情绪蓦地低落，像是丢失了什么。
　　“不是。你说得没错。”好半天才收回像是看到沙人会飞的表情的菲谢特缓缓开口，摇头不敢相信状。“你居然会知道《CANON》。。。。”
　　“。。。。。”轮到科恩无语——这算什么？音乐无国界？
　　“CANON的特点是自始至终有两段旋律交错变奏。”不理会抽搐中的科恩，王子继续尽心讲解。“可能偶尔会断得难以联系，甚至插入许多杂乱的装饰，但两段旋律藕断丝连，直至最后一个音符，圆满得像个环。”
　　“所以CANON常用来比喻情人间的抵死相守，生死羁绊。”
　　“追随一生，不离不弃。”
　　很久以后科恩仍记得那个傍晚，有菲谢特韵诗般美丽的语言。纯白纱帘飞舞着在那人身后开出不败的花，他的瞳色在黯红夕阳辉映下明媚无双，念出那八个字时折射出令科恩难以自拔的光芒，像那些被描述过无数次的美好梦境一样。
　　追随一生，不离不弃。
　　科恩是俗人，不懂音乐，却明白这八个字。

　　从那之后菲谢特爱上了给科恩弹《CANON》，无缘无故。在后者心中《CANON》自然和某人挂上了钩。
　　菲谢特。追随一生。不离不弃。
　　不算奇怪，CANON的旋律本来就和菲谢特一样缠人。
　　科恩这样想着甩甩脑袋，那个傍晚的菲谢特却愈发挥之不去。

　　某天温斯丽教琴伦弹琴。难得旁听的科恩听到那熟悉的旋律开始苦笑。
　　“拜托。”他举手投降状。“这段我来讲就好了。”
　　面对科恩的主动请缨温斯丽自然是极不信任。拗不过让他讲了，神情中的怀疑不久就变成了惊异。
　　“你居然知道《CANON》。。。。。”第三皇妃不断叹息，自己夫君身上果然总是有惊喜。
　　“|||”抱着琴伦某人黑线满满，不要连撅我的话都一样好不好。
　　轻咳一声，继续把菲谢特教过自己的《CANON》知识讲给琴伦听，小公主的崇拜目光让他自我感觉好上天。
　　“怎么样怎么样？朕漏讲什么了么？”得意洋洋邀功状，毫不在意白影和乌鸦质疑他何时转性的诡异眼神。
　　“说实话，今天夫君给了我很大震撼。”精灵公主柔柔一笑。“虽然以夫君的水平来说已经很好了，可惜夫君还是落了《CANON》对于贵族来讲极重要的一条。”顿了顿，“当你给一个人弹《CANON》的时候，那就是在表达你爱的誓言。”
　　“《CANON》的意象极适合一生的追随，所以这成了传统。”
　　“在贵族中，这也算是变相求婚的一种方式。”
　　“夫君？夫君？你没事吧？”
　　他何琴伦都关心看向不知怎么开始狂笑的科恩。会读心的白影震了震，对乌鸦使了个眼神，后者会意悄悄放下护脸。
　　“乌鸦，你其实不用那么做。”那人抬头，把琴伦递给他好抽出手，仍是笑着的。
　　他默不作声，看着科恩抹去眼角笑出的泪花。
　　“我没事，我没事。”对着温斯丽他柔声解释，手上越用力揉眼睛，眼泪却越汹涌。
　　“我只是突然想到，我至少多赚了十个铜板。”

　　•间奏•
　　“乌鸦~我真的好爱你好爱你好爱你哟~”眼神晶亮语气挑逗。
　　“你看清楚了。”转身拉起护脸，声音如面容般冰冷姣好。“我是乌鸦，不是菲谢特。”
　　“我知道。”很久以后的回答，冷冷清清。

　　•IV-曲终•
　　从某天起神属斯比亚帝国第十七任皇帝科恩•凯达，某个“只会行军打仗对贵族传统极度藐视”的流氓，开始认真自学贵族经典《CANON》。
　　琴声终日笼罩在皇宫上空盘旋回荡，从一开始的魔音传耳奇迹般有了婉转缠绵的模样。
　　以罗伦佐院长为首的老贵族们热泪盈眶，皇帝肯去学习传统他们当然高兴。同时圣都也流传开了“皇帝陛下要用一曲《CANON》向他心仪已久的第五位皇妃候选人表达心意。”的奇幻言论。
　　听着玛法传回来的消息，科恩笑得夸张。
　　“如果可以的话，我会的。”
　　此话一出口，伟大的皇帝陛下立即惨遭家中以母亲大人为首的5位女性掌权者的物理攻击及人权蔑视，境遇凄惨更甚奴隶。
　　“可是啊。”他难得笑得温柔，手指如白鸟在琴键上翻飞得漂亮，“菲谢特，只要你知道，就好了。”
　　追随一生，不离不弃。这是我的回答。
　　几乎断层的时光，用曲《CANON》细密缝补起来，连着他和他的交错过往。
　　他终于不再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