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薰恋人II》灵希

5、Chapter 5

　　南川政法学院，记者已经散去，因为殷琉枫的警告，更是慑于殷氏的威势，所以大多数的记者只能看着殷氏的车队远远的开走，却不敢再跟上去。
　　骚动已经停止，而经历了一场喧闹之后的南川政法学院，现在却显得异常的安静，翠绿高大的榕树上，响亮的蝉声此起彼伏。
　　中午时分，天气开始闷热起来。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银色的轿车在南川政法学院的大门前快速地停住，尖锐的刹车声瞬间划破静寂的空气，车还没有停稳，驾驶座旁的车门已经被推开，殷琉薰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进南川学院的大门。
　　他紧张的脚步有些不稳，那种极度担心和焦虑的痛苦仿佛是一把火，让他的五内俱焚，懊恨非常。
　　只要一想到这样的报道给凌带来的几乎是毁灭性的伤害时，他就会痛苦的几乎要崩溃，而现在，他只想见到东方凌，只想见到她——
　　他会用自己的生命去交换她的完好无事。
　　然而，安静的政法学院，一切都静悄悄的，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薰紧张的搜寻着自己周围的每一个角落，想要找出东方凌，他的目光惊慌失措，连身体都在不住的颤抖！
　　“凌……凌……”他接连不断的重复着她的名字，几乎是无意识的，张皇失措的看着诺大的校园，手紧紧的攥成一个拳头！
　　“东方凌……”
　　倏地——
　　一道银色的光芒忽然跃进薰的眼眸，红砖道的一旁，碧绿的草丛中，一点银色的炫目光芒映进了薰的眼底，薰耳边的十字架耳饰随着薰的身体无声的晃动着。
　　一枚银色的十字架耳饰静静的躺在草丛之中，仿佛是被遗弃的孩子，十字架的一端挂在草叶上，粘上一点点湿润的泥土。
　　薰低下头，他伸出纤长的手指，捡起了那枚耳饰——
　　血色从殷琉薰的嘴角一点点的逝去，那一瞬间，薰晶莹剔透的眼眸中仿佛是凝结了痛苦的冰晶，冰晶的锐端深深的刺进了他的心底，他忽然之间，绝望的无法站立。
　　“薰少爷——”终于跟上来的小容快速的走到他的身边，一脸焦虑的说道：“薰少爷，刚刚……”
　　“她一定受到了伤害！”薰猛地回过头，手很用力地抓住小容的肩膀，因为太过紧张太过用力而让小容痛的蹙起眉头。
　　“薰少爷……”
　　“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薰的嘴唇出现一片苍白的颜色，仿佛失去颜色的花瓣，乌黑的瞳仁映射出无比痛苦无比绝望的光芒来。
　　“小容，你快点告诉我她在哪？！小容，你不是说有很多的记者来这里找她吗？！她一定遇到麻烦了！都是我害她的！都是我——”
　　“薰少爷，刚才霍克先生来电话说，舞台剧……”
　　“除了她以外什么都不要对我说————”薰忽然激动的大喊出声，美丽的面容上，绝望如同水一般在无望的流淌着。
　　小容一震——看着薰，看着薰惊慌绝望的完全失去主张的样子，她终于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送到了薰的眼前，低声说道：
　　“薰少爷，这里——是凌小姐的手机号码！”

　　**** *****

　　南川第一医院。
　　寂静的病房。
　　凌无声的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她睡着了，眉头却紧紧的蹙起，仿佛是纠结在一个令人痛苦紧张的梦里，在默然的抗争什么一样。
　　护士小姐调整好输液管的输液速度，安静的退了出去，殷琉枫守在东方凌的病床前，俊美的面容上带着痛惜的神情，他的手轻轻的抬起，静静的停留在东方凌暖暖的面颊边上，感受到她微微的呼吸，他忽然有一种安定下来的感觉。
　　“……对不起……”
　　傍晚，夕阳的光芒在给他罩上金色的侧影，夕阳中的他，温柔俊帅的惊心动魄，深邃如夜的眼眸中涌动着一种歉疚的光芒，他低声地说道：
　　“我这样做……只是想让你……属于我一个人而已……”

　　他的手柔柔的在凌的面颊上划过，幽黑的眼眸中有着难以言语的感情，那份感情，在东方凌的面容上静静的流淌着。
　　凌无声的睡着……
　　金色的光芒在不知不觉之间渲染了整个房间，渲染了房间里的两个人。
　　病床旁的柜子上，凌的手机忽然发出哗哗的响声，在光滑的桌面上，发出七彩的炫光，持续不断的震动着。
　　殷琉枫没有动。
　　手机在光滑的桌面上强烈的震动着，仿佛是因为房间里的人对它的置之不理，所以它的声音更加响亮和刺耳起来。
　　枫抬起头，他的目光停留在桌面震动的手机上——

　　***** *****

　　电话的另一端，过了很长的时间也没有回应。
　　薰握住手机的手不住的颤抖，他接连不断的拨打着，美好的面孔却因为心中那份越来越浓的焦虑而变得苍白透明起来。
　　“……接电话……”声音中带着抑制不住的哽咽和沙哑，薰就像是找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握住手中的电话。
　　“凌……至少让我知道，让我知道你……好不好……”
　　倏地。
　　仿佛是他祈祷在突然之间灵验了，电话的另一端，令人精神愈加紧张的嘟嘟声突然消失了，电话被接通，竟有了回应。
　　“凌……”薰的心一阵狂跳，他竟然在张嘴的刹那间声音完全的哽咽而沙哑下去，“凌……你现在……”
　　“……”电话的另一端没有反应，冷淡的令人窒息。
　　“凌，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薰急促的说着，声音中有着悲伤的味道：“告诉我你现在怎么样？！你现在在哪——”
　　“……”依旧是令人窒息的沉默，没有一点点的声音。
　　“凌……”薰的喉咙缺水一般的干哑起来，心因为电话另一端的沉默而飞快的下沉，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似乎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了。
　　“凌……让我见见你……”
　　“殷琉薰——”
　　当电话的那一端传来声音的时候，薰的身体重重的一震，仿佛是灵魂被瞬间抽离躯壳，于是，整个人都麻木僵硬起来。

　　夕阳金色的光芒静静的铺满了整个房间。
　　白色的病床上，因为药液的镇定作用，东方凌终于进入了安静的梦境，黑发垂泻在面颊的两旁，所以纤瘦的面孔就分外的苍白起来。
　　殷琉枫站在窗边，他背靠着窗户，挺拔的身姿被夕阳镶上好看的金边，深邃的黑眸依旧凝望着沉睡的东方凌。
　　他的手里，握着东方凌的电话，黑眸中渐渐的浮上如夜一般暗沉的颜色，他的声音低低的，却有着一种异样的冷漠和无情。
　　“殷琉薰，你不是很想知道我对你的忍耐极限是什么吗？现在我就可以告诉你，那就是——”
　　安静的房间里，枫俊美的面孔带着淡淡的神气，他看着沉睡的东方凌，声音平静无波：“从这一刻开始，我不会再让你见到东方凌了！”

　　南川政法学院。
　　佳凝气喘吁吁的跑来，看到站在远处的两个人，她无比兴奋的喊着。
　　“我找到凌了，在南川第一医院——”

　　手机从薰的手中无声的滑落——
　　薰猛地转过身，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校门口跑去，风从他的面颊两边吹过，他越跑越快，全然听不到身后小容一连串的呼唤。
　　在冲出政法学院的瞬间，他的眼眸中充满了痛苦的冰晶，铺天盖地。
　　……
　　……
　　从这一刻开始，我不会再让你见到东方凌了！
　　……
　　……
　　***** *****

　　夜幕降临，天边的夕阳已经褪去。
　　静静的病房内，桌面上的台灯发出淡淡的光芒，昏睡了整整一个中午的东方凌缓缓的睁开眼睛，在接触到房间里昏黄柔和的光线时，她的眼眸中一片迷蒙的颜色，这是从睡梦中醒来的一刹那的迷糊。
　　喉咙中有着灼热的痛感，她努力的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沙沙的声响，全身竟然连一点点地力气都没有了。
　　一只手停留在她的额头上，似乎是在试着她额头的温度，带给她一丝丝凉意，凌努力的侧过头——
　　凌的眼中有着一层白雾的凝结，模糊而不真实，就像是在梦中一样。
　　她的眼眸中映出一张绝美的面庞，黑如玛瑙一般的瞳仁，乌黑的头发下是若隐若现的十字架耳饰，他就在她的床边，对着她微微的笑着。
　　就像是回到了三年前，那个绝美如画的少年，捧着一大束海棠花，在她的病床前，羞涩而单纯的笑着，把白色的海棠花瓣静静的洒落在她的手边。
　　“薰……”她的嘴唇微微的开启，努力的说出这个声音，“……薰……”
　　右手忽然传来一阵痛感，就好像是被什么人用力地握住一般，痛的她蹙起眉头，发出难过的呻吟声。
　　昏黄的灯光下，殷琉枫颀长的影子被台灯的光芒斜斜的映照在地板上——
　　他看着一点点清醒过来的东方凌，浓黑的眉头皱起，眼眸的深处泛过一丝黯沉的光芒，如夜一般深邃凝重。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想着他……即使他让你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你还是忘不了他，对吗？”
　　那种冰冷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恨意，传进东方凌的耳中，让她的意识终于完全的清醒过来，然而，就在她恢复意识完全清醒过来的刹那，她的身体，忽然是被什么刺中一般，一阵尖锐的疼痛迅速上行至脑。
　　她猛地睁开眼睛，手颤抖的摸向自己的右耳——
　　殷琉枫按住她的右手，俊美的面孔上一片冷漠的颜色，声音低沉：“不用看了，那个十字架，已经没有了！”
　　凌的手，刹那之间，一片冰凉。
　　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慌的颜色，仿佛是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被挖空一般，沙哑的喉咙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有豆大的眼泪从晶莹剔透的眼眸中接连不断的滚落，湿透白色的枕巾——
　　她努力的撑起身体，拨开枫的手，不说一句话，却执意要走下床去，然而，就在她拨开枫的手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地朝一旁倾斜，全身软软的，再没有一点点的力气让自己坐正，整个人居然滚落下床。
　　她忘了自己还在输液，忘了尖锐的针头还扎下自己的手背上，就在她从床上滚落下来的时候，尖锐的针头被硬生生的拽出，在她的手背上划出一道血口，沁红的血珠马上流出来，沾染上她白色的病号服。
　　“凌——”殷琉枫猝不及防，没有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动作，他飞快的俯下身，抱住哆嗦成一团的东方凌，眉头拧起。
　　“东方凌，你到底要做什么！”
　　凌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她的喉咙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她拼命的张嘴，可是就是无法发出连续的声音。
　　枫惊怔的看着她——
　　凌用流血的手拼命的捂住自己的喉咙，苍白的面孔上一片绝望至深的痛苦，她似乎很努力的想要发声，可是喉咙就仿佛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残酷的扼住一样，只能发出那种破碎的单音节——
　　“东方凌——”枫努力抱住她颤抖的身体，感受到了她的恐惧，他紧张的几乎要疯掉：“你不要吓我，东方凌，你说话，说话啊！”
　　红色的血珠从凌的手背上滴落，落在木质地板上，如同一朵灿烂而残酷的花在无声的绽放。
　　凌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她不知从哪里得来的一股力气，猛地推开殷琉枫，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冲向门外。
　　“东方凌——”殷琉枫震惊的抬起头，却看到凌已经冲了出去。

　　走廊里，刺眼的白光让东方凌一阵昏眩，她的大脑空白一片，麻木一片，喉咙里仍旧是灼热的痛感，痛的她的眼泪止不住的落下，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但是，她想要逃离这个地方，找到一个任何人都看不到她的地方，这样，就可以不用去面对发生过的一切——
　　走廊里的人吃惊的看着这个瘦弱的女孩，她捂住自己的喉咙拼命的跑着，泪珠混着手背上的血珠一起滴落。
　　走廊的另一端，一道白光倏地闪过，同时传来一个兴奋至极的声音：“是东方凌，东方凌出来了！”
　　照相机的声音马上嚓嚓的响起，走廊的一边，几个偷偷在这里守候了很久的记者在看到东方凌之后，兴奋无比的举起了手中的照相机，毫不犹豫的按下快门——
　　“……不……要……”
　　凌的眼眸中一片惊恐，身体一阵痛苦的摇晃，再次想要发出声音，然而，喉咙的疼痛马上更加的强烈起来，她惊慌失措的转过身，冲向一边的出口，在张皇之间，居然没有看到正端着药盘的护士小姐，护士小姐猝不及防，与东方凌撞了个正着。
　　哗啦——
　　装药的玻璃瓶子顺着倾斜的药盘摔落在地，摔得粉碎，东方凌摔在这一片玻璃碎碴之中，尖锐的碎玻璃硬生生的刺进她的手心里，她的手，顿时之间，布满了流血的伤口。
　　“小姐——”护士吃惊的看着倒在碎玻璃片中瑟缩成一团的东方凌，在看清东方凌的脸之后，更加吃惊的叫出声来。
　　“东方……”
　　她的话还没有说出来，一个挺拔的身影已经从她的眼前晃过，殷琉枫大步走了过来，他俯下身抱起因为紧张而瑟缩成一团的东方凌，看到她涣散无措的目光，听到从她的嘴唇里发出的难过的呜呜声，他的太阳穴一阵突突的狂跳，愤怒如火焰一般迅速在他的身体里狂烧起来。
　　“乔森，让那些混账滚远点！”
　　“是！”
　　医院的走廊里一阵喧哗，殷琉枫恍若未闻，他紧紧地握住东方凌流血的手，英气的眉头皱的紧紧地，东方凌小小的身体缩在他的怀中，仿佛是找到了一个温暖的所在，泪水如雨一般落下，打湿了他的前襟。
　　殷琉枫一言不发，他抱起东方凌，走出过道，朝着走廊的另一端走过去，他走的很急很快，殷家的随护簇拥在他的身后，走廊里的其他人纷纷闪开，给他们让开一条道路。
　　走廊的尽头，殷琉薰修长的身影，如同石化的雕像，僵直的站在那里，迎着大步走来的殷琉枫。
　　殷琉枫从他的身边走过，他英挺帅气的面孔上冷漠一片，没有一丝丝的表情，就好像殷琉薰是一个无足轻重的陌生人。
　　东方凌躺在他的怀里，黑发从他的手边垂落下去，她的头靠向殷琉枫的怀里，一动不动。
　　就在殷琉枫与殷琉薰擦肩而过的刹那间，红色的血珠顺着凌垂下来的手指滴落，静静地从半空中落了下来。
　　殷琉薰的身体一颤，他的目光在触到东方凌受伤的手时，闪动着一抹痛苦的光芒。
　　他怔怔的站着——
　　殷琉枫抱着东方凌与他擦肩而过，一阵凉凉的风从薰的面颊上吹过，他的嗓子忽然一片咸涩的哽咽，眼角泛上湿润的光芒。
　　殷琉枫的脚步声在他的身后由近至远一点点地消失，薰缓缓的伸出自己的手，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右手心，那一簇银色的光芒，那样真切地在他的眼前闪烁着，银色的耳饰平躺在他的手心里，犹如受难的天使一般，发出孤寂无依的光芒，十字架上，就好像还残留着东方凌的温度一样。
　　他闭上眼睛，仿佛这样就可以把他眼中铺天盖地的悲伤掩盖起来，跟上来的小容凝看着僵直着站立的殷琉薰，她发出小小的声音：“薰少爷……”
　　薰瘦弱的手掌忽然合上，紧紧地攥成一个拳头，那枚十字架耳饰在一闪之下被他紧紧地攥在手心里，十字架的刃端立刻深深的刺进他的手心，殷红的血珠顺着他的指尖缓缓的渗出来，静静的滴落。
　　“薰少爷——”
　　小容惊呼着扑了上去，想要扒开他的手，停止他如此自残的行为，然而，无论她怎么用力，殷琉薰都仿佛是没有感觉一样，他固执的攥紧自己的手，固执的用这种方式来刺激自己麻木的神经。
　　“薰少爷，放手，”小容拼命地扒着殷琉薰攥成拳头的右手，看着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渗出来，她苦苦的哀求着：“薰少爷，你快点把手松开，薰少爷，我求求你，你放手啊！”
　　薰睁开眼睛。
　　一道如被针刺中的哀痛光芒从薰的眼底闪过，他看着几乎要流下泪的小容，秀美的容颜上竟出现一抹如同雾气般缥缈的笑容，淡淡的，轻轻的，哀伤的……
　　“你……说的对，我是该放手了，既然已经约好了下一世，我为什么还不放手呢？嗯？为什么我还不放手？为什么我要她这样的痛苦——”
　　血珠顺着薰的指缝间无声的落了下来，薰推开小容，他的眉宇间充满了深深的疲惫和悲伤，那种无可奈何的懊悔和哀伤，化成一种剧痛，无情的袭向他的胸口。
　　“放手吧！殷琉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