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宫怨--千古贤后》苏苏露露

11、满月

　　眼看新婚即将满月，无瑕也越发烦闷起来。皇家规矩，满月后，荣王就可以到侧妃姬妾房里安歇，初一和十五是固定到正妃房里的。自己这一个月来和荣王情深意重，琴瑟和谐，如今想到他要到其他人房里安歇，心里着实不是滋味儿。这日进宫去给云妃请安，心里有些不自在，脸上便显得淡淡的落寞。云妃极聪明的人，且又疼爱无瑕，屏退了下人，命无瑕坐的近些，道，“瞧你的神情，可是有些心事么？”无瑕道，“没有，大约昨夜没睡好，有些倦怠。”云妃笑道，“你可别瞒我，我也是过来人。可是看着满月了，安儿要去其他人房里安歇心里不自在么？”无瑕被说中了心事，羞红了脸垂头不语。

　　云妃道，“瑕儿，你可知道，嫁入皇家对每个女子来说既是好处，也是悲剧。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有很好的梦想，但是皇家的规矩，女人之间的争斗，慢慢的把我的神采消磨掉了。皇家的女人要学会争取，更要学会大度。人人都说皇上爱来我这儿，论貌，我已经不年轻，但是因为我学会了不争而争，皇上在我这儿不会听到埋怨和吃醋，能好好的养养神儿。你别听起来简单，做起来实在太难了。你是世安的正妃，不管他有多少侧妃，你的地位都是不可动摇地，所以这一点上你应该更容易想通。男人嘛，不可能守着一个女人，即便这个女人貌若天仙，但真正能牵住的，就在于你身上那一丝温润舒服，在他疲惫厌倦的时候，永远都会先想到去找你，这样你才真正俘获了他的心。”

　　“别说是皇家，就是寻常大户人家，也是三妻四妾的，正室夫人也是要有同样的问题，有些人温柔贤良，从不拈酸吃醋，照顾丈夫的妾室如同自己的妹妹，得到丈夫尊重和外人称赞，侧室即便是得宠也不敢冒千夫所指的去怠慢轻视正室。有些夫人则是生怕丈夫流连妾室忽视自己，想尽办法毒害侧室，落了一个妒妇的恶名，轻者失去丈夫欢心，徒有其名，重者犯了七出，被休回家。这皇宫内院或京城达观显贵，谁家都有这样的问题。还是我上次所说，你瞧宫里妃嫔花团锦簇，皇上每月初一十五去皇后处从未疏漏，皇后仁慈待人，六宫皆恭敬受教，才是天下人的典范，母仪天下。”

　　无瑕低头道，“母妃金玉良言，瑕儿受教了，谨记在心。”云妃笑道，“我视你如亲生，方讲了这些，你不要嫌我啰嗦就好。其实如若怕有人不安分，何妨扶植别人来压制呢？不过是白说给你听听。”无瑕自然恭敬答应，谢过云妃教诲。

　　因皇后近日凤体欠安，故若薇和无瑕并各位皇子常去请安。与云妃说了会儿话，无瑕便禀告要去给皇后请安，云妃含笑道，“也好，我早上去过了，你多陪皇后说会儿话吧，生病的人总是需要别人照顾的。代安儿请安问好。”无瑕微笑领命。

　　皇后的坤宁宫里很是安静，来问安的人多已经回去了。无瑕进入内殿，见皇后正靠在榻上，宫女们都在门外伺候，见无瑕到来，忙入内禀告，皇后含笑坐了起来，无瑕忙端端正正行礼道，“给母后请安，祝母后福寿康宁。”皇后忙道，“快起来，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多虚礼，难为你天天来看我。”无瑕道，“母后身子不好，做儿媳的原该日夜侍奉，不离左右，如今不过每日过来问安，母后这样说，可教臣媳如何自处呢？王爷再三叮嘱臣媳，要好生侍奉母后，王爷下朝后就来请安呢。”皇后笑道，“云妃真是教导的好，这么多孩子就属你们两个最孝顺了。”

　　无瑕接过宫女手中的药轻轻吹着道，“瞧母后说的，别的皇子听见了要埋怨母后偏心呢。”一面尝了一口道，“母后，这药趁热吃吧，发散的快，身子好些。”皇后道，“可是呢，每日里喝这老什子，苦得要命，偏这身子又不好。”无瑕笑道，“臣媳府里的桂花开的正好，就亲自作了些桂花白玉糕，吃了药，吃些糕点再好不过呢。母后尝尝，若是喜欢，臣媳再多做些带来。”皇后拈了一块放到嘴里，道，“绵软香甜，很好。难为你了。”无瑕笑道，“母后本不缺珍奇古玩，金珠玉器，绫罗绸缎，臣媳只有这个能尽孝心了，母后不嫌弃就好。”皇后笑道，“好孩子，难为你用心服侍我，怎么会嫌弃。”无瑕笑道，“那就是臣媳的福气了。”

　　皇后道，“玉大人和玉夫人教导的好啊，本宫却没有这般贴心的女儿。”无瑕道，“母后母仪天下，皇子公主都是母后的孩子，母后怎么会这么想？有这么多皇子公主孝敬，父皇和母后是天下最有福气的人呢。”皇后但笑不语，半晌道，“荣王妃大婚满月了吧？这皇家的规矩多，受了拘束了。”无瑕笑道，“是啊，多谢母后惦记着。有母后和各位娘娘的厚爱，臣媳倒没觉得有哪里受了拘束呢。”皇后笑道，“偏是你嘴甜，怕是除了你，没有人觉得皇家规矩少呢。”无瑕笑道，“母后身子不好，本来不敢多烦扰，只是王爷说了，散了早朝要过来瞧母后，臣媳就多叨扰一会子了。”

　　话刚说完，就听到外面禀报“皇上驾到”，无瑕忙笑盈盈跪倒，皇后也欲下床行礼，早被皇上扶住，一面吩咐无瑕平身。荣王上前给皇后请安。皇后笑道，“皇上每日这会儿都在御书房，怎么今儿这么早就过来了？”皇上道，“哦，朕本在御书房和安儿商议秋闱的事情，安儿要过来请安，朕就一起来看看你。今儿觉得怎么样？”皇后笑道，“才荣王妃作了些桂花白玉糕，倒吃了两块，心里觉着好受些。”皇上笑道，“如此便好，荣王妃孝心可嘉，把上次进贡的雪纺赏两匹给荣王妃吧。”无瑕忙跪下谢恩道，“孝顺母后是臣媳的本分，怎么敢要赏赐。臣媳愧不敢当。”皇上道，“你起来吧。皇后母仪天下，虽无所出，宫中所有皇子公主也应当勤为侍奉。你和安儿每日请安侍奉汤药，皇后和朕心甚慰，自然要赏，堪为诸皇子公主表率。”荣王忙和无瑕跪下谢恩告退。

　　皇后本是旧疾，兼之平日皇上虽敬重，却不甚宠爱，如今见皇上来了，精神就自然好了许多，心中甚感荣王懂事体贴，只叹不是自己亲生。祥妃所出之豫王，本亲近些，偏生不得皇上喜爱，又不懂得孝顺体贴。无瑕和若薇每日约了去给皇后请安，两姐妹又得每日见面说话，愈发亲密了。若薇的肚子已经拱出来，不仔细看却也不在意。去了两日，若薇却不去了，告了病假，无瑕甚为担心。因皇上常过来瞧皇后，六宫闻风而动，诸妃便不时过来，以便博得皇上青睐。

　　慧妃也在座，听得报了诚王妃告病，笑道，“皇后娘娘见谅。诚王妃怀有身孕，胎动不安。身为皇长媳，本要过来侍奉皇后的，只是臣妾想着，皇上春秋鼎盛，膝下虽有多位皇子，却还没有皇长孙，故此诚王妃更该保重，早日让皇上和皇后抱上皇孙，斗胆叫她安胎，也是孝顺皇上和皇后了。”皇后本看不惯慧妃生了皇长子的得意情景儿，便淡淡道，“妹妹想得周到。本宫身子不好，这宫里气味儿不好，免得过了病气，诚王妃还是安心养胎吧，不用过来侍奉了。横竖还有荣王妃过来，皇上也说了，堪为众人表率，本宫也是老毛病了，不过吃几剂药就好，你们也不必常过来，时气不好，别沾了病气，吃药事小，都生病了，谁去伺候皇上呢。”

　　慧妃脸上便有些不自在，道“皇后言重了，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臣妾等过来侍奉是应该的，臣妾年长，理当带头过来。有些妃嫔仗着皇上宠爱，不来侍奉皇后，真是目中无主呢。皇后真该好好训导一番呢。”皇后道，“除了冷宫中的，其余人都来过了，不知道慧妃指的是谁？本宫累了，你们退下吧。荣王妃留下，等荣王来了一起走吧。”众人忙请安告退。

　　皇后叹气道，“你看这些人，哪里是来看我的？分明是知道皇上等会子过来，才过来趁机邀宠的。”无瑕道，“母后不必生气。后宫这么多嫔妃，谁不想见父皇一面呢，倒也是人之常情。何况来请安本就是分内之事，何必在意她们的目的呢。”皇后笑道，“你倒是真想得开。荣王这两日还是歇在你房里吧？”无瑕红了脸点头道，“是。”皇后道，“荣王倒是真心待你的。不过，身为王妃，即便荣王不要到别人房里去，你也要劝了去，否则难免落了独房专宠犯了妒忌的嫌疑。我也未对别人说过这话儿，你只自己想去吧。”

　　这日晚间用饭，无瑕眼尖，发现高良娣几个人都细心打扮了，不停的看着荣王，心里知道是为了引起注意。荣王只顾着和无瑕说话，连高良娣布到碗里的菜也未注意，惹得高良娣一阵失意。李淑人却随时顾着无瑕的动静，捧茶递水，很是殷勤，无瑕回头朝她笑笑，荣王方抬头看了一眼。

　　无瑕笑道，“王爷，我今儿身子不适，今儿晚上王爷到李淑人房里歇息吧？”荣王看了无瑕一眼道，“好吧，王妃安排就是了。”李淑人忙福了一福，抬头看到高良娣懊恼的咬着嘴唇，不禁得意地暗暗撇了撇嘴角。无瑕只当作什么都不知道，自己依旧稳稳的用饭。晚饭后，众人告退，李淑人忙忙回房去准备，高良娣道，“李姐姐真是很久没有见到王爷了呢，如此的兴奋，真是托王妃的福啊。妹妹也替你高兴。”

　　李淑人笑道，“那就多谢良娣了。都是王妃的奴才，自然是托王妃的福。说到王爷，好像姐妹们都有这么长时间没伺候王爷了，姐姐就僭越了。”说着径自去了，高良娣恨恨得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