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岛的卡西姆》大狗

3、虫子

　　三虫子
　　我们的目的地其实并不是东印度洋里的那个小岛，但那一晚风高浪急，蛇头临时决定先靠在那里，刚刚看到些灯火的幻影，一个浪头就打翻了我藏身的小小货船，我们哗啦啦落在海里，又一个浪头拍过来，床板大的一块木头随着水砸过来，我在失去知觉前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紧紧地抱住那木板。
　　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或是天又黑了？谁知道。衣服湿湿地粘在身上，隐隐的觉得有个东西从腿上爬过，伸手一拍，有油油的壳子，像是一只螃蟹。
　　这时候才觉得身上火辣辣的疼，浑身都疼，身下只怕是石子，硌得慌，面前有海浪的声音，我吁口气，想站起来，却做不到，只得反身向反方向爬。
　　后来天就亮了，我第一次看南半球的日出，有点唏嘘不已。来之前就知道路不顺，可没想到运道真的那么差。
　　又或许运道不算差，至少命保住了，新闻上多得是私渡客丧命的消息，昨天的那些同伴难保没有喂了鱼的，而我，却能站在这里看太阳了。
　　我往四周看，这时候已经可以看到建筑物，白色，很闲适，在丛林中若隐若现，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并不敢光明正大的凑过去。精神似乎好了一点，可以站起来，身上的衣服已经烂得不像样，脚下不知为什么，有成群的螃蟹，都火红火红的。
　　丛林已经在我身边，我隐身进去，想偷偷潜到那些房子里，找些吃的，这个时候我耳边传来一个声音：“Who are you ?”
　　我慌忙回头，是个女孩子，亚洲人的样子，穿浅颜色的衫裤，我咳了两声，哼哼唧唧不知该说什么。
　　她上下打量我，忽然用中文问：“中国人？”
　　我点头。
　　她了然地点点头，说：“坐货船来的？”
　　我不出声，心里在盘算如果她转身去告发我，我该怎么应对。
　　但她没动，只是静静的看着我，我们对峙了半响，终于她说：“跟我去吃点东西吧。”
　　她就住在那白房子里，很阔气的样子，我坐在一间阔朗明亮的厨房里狼吞虎咽，她静静地坐在旁边，直到我吃完才开口：“你是要去澳洲？”
　　我点头。
　　“偷渡不舒服吧。”
　　我闷哼一声，当然不比头等舱舒服。
　　“你叫什么？”
　　“虫子。”
　　“你的同伴被一艘澳洲渔船救了，关在收容所里，正要遣返。”
　　我低着头，不说话。
　　“你呢？你回去么？”
　　“……我不甘心，九死一生的到这里，我不能就这样回去。”
　　她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太阳再一次升起的时候，我潜离了那个小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