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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一章:时间之箭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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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蓉扫完墓回到家,立即跑到唯一那里,但已经人去楼空。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左邻右舍告诉她:唯一的爷爷前两天去世,唯一则不知去向。
蓉蓉受到重大打击,在唯一窗前楞楞的站了半天。
她一整天都没有精神,也没有了笑容。
她听见母亲和父亲悄悄的议论:
“那孩子真可怜,父亲死的早,爷爷又去了,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听说日本有人来接她去。”
“日本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她的身体不好,脾气又怪,除了我们家蓉蓉谁都不理,她这么一走,蓉蓉难过的很。真是的,也不打声招呼,不声不响的,好像连她爷爷的追悼会也没有开,这个小姑娘,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人都死了,开不开追悼会也无所谓。老人在的时候,祖孙两个的关系不错,这就可以了。蓉蓉以后未必对我们这么好。”
“那也不一定。”
接下去的话,蓉蓉没有听下去,她坐在窗前呆呆的想:“她会去哪儿呢?她现在在哪儿呢?她以后该办呢?她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就走了呢?我恐怕永远都不能见她吧。”
她一直就知道唯一的病,并且知道好不了了。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感到害怕。
第二天中午,在学校吃饭的时候,班主任告诉她,有个自称是她朋友的人找她。
她跑到校门外,看见一个亭亭玉立的身影站在枝繁叶茂的梧桐树下。长长的发辫,明亮的眼睛,虽然瘦弱但却充满着坚定的意志。
蓉蓉觉得心里一阵激动,眼泪夺眶而出。
唯一向她走过来,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自从蓉蓉认识她到现在,唯一从来就没有如此灿烂的笑过。
“对不起!”唯一摸摸蓉蓉前额散落的头发,说道:“我搬走了,没有告诉你,你一定着急了吧。”
蓉蓉泪眼模糊的问:“听说江爷爷去世了?”
唯一脸色未变,回答:“人总是要死的。”
“你会去哪儿?”
“我要去日本,去见我的母亲。这个——”唯一将手里的一本画册双手递给蓉蓉:“送给你,做个纪念吧。”
蓉蓉接过来。封面上是一幢仿佛童话中才有的两层楼的大房子,她突然想起不久之前和唯一谈起的有关积木和美丽的房子的话题。
整本画册里,都是各个房间的插图,和那天晚上讲的一模一样。
蓉蓉伤心的难以自抑,她哭着抱住唯一,说道:“那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唯一不说话,只是拍拍她的头。
这时候,一辆汽车停在唯一身边,西九条兼臣下车向她们点头致意,但蓉蓉根本没有看见他。
唯一向兼臣点点头,将蓉蓉的头发拂到脑后,看着朋友泪光闪烁的脸。
“我会永远的,永远的为你祈祷,希望你得到幸福。”
唯一的声音特别温柔,象晚风中的清脆而又悠远的风铃。
蓉蓉呜咽着,说不出话,眼睁睁的看着她上了车,飞驰而去。
这一天的情景在蓉蓉的心里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以后很多年,她都会在不经意中时时记起,并且反复的出现在她的梦里。
人类经常的重复着友情与爱情,并且认为爱情比友情更重要。但在蓉蓉的心中,唯一给予她的友谊是任何别的东西所不能代替的,在她今后的岁月里,这种力量一直支撑着她,使她能够在最艰难的日子里战胜困难,等待幸福。
在八十年代,普通的中国人要想出国,可以用三个字来形容就是:“难!难!难!”
不过这并没有难倒西九条先生和唯一,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办好了特别护照和机票。
兼臣非常担心,他深深了解真理子的病情和发病时的可怕,所以特别害怕这位脆弱的姑娘中途遇险,尤其是在飞机上发病的话,很难进行必要的抢救。为此他做了充分的准备,并且带上了预防万一的必要药品与器材。
唯一在一个阳光明媚但仍然十分寒冷的春天的早晨离开祖国。
一路上,兼臣一直想和她说话,但是唯一总不开口。兼臣一直观察她,发现她总是望着窗外,思绪飘渺,脸色苍白,毫无表情,并且每隔不长的一段时间就开始吃药。
这位年轻英俊的日本青年不由从心底对这个气质独特的小姑娘升起了一种特殊的感情。这种感情到底是什么,他从来不去思考,所以并不知道,但他有一种强烈的想照顾唯一的欲望,希望能够为她做些什么,使她能够得到幸福。
当飞机飞离中国上空,空中小姐送来饮料的时候,唯一在一张兼臣给她的报纸上写了几个字,就在这一瞬,兼臣从这位几乎不动感情的姑娘的眼睛里发现了悲伤,忧郁和无可奈何。
下飞机的时候,兼臣把这张报纸偷偷的保存起来。
唯一安然无恙的来到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