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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八章:千里送鹅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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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纱和父母亲分别谈话,希望他们能够允许她长住在唯一家中。虽然母亲良子竭力反对,但在父亲的支持下,海纱取得胜利。她答应父母亲:每个星期天到他们各自的家中居住并汇报一周情况。
雅也放学回家,看见客厅里放满行李,问妈妈:“是海纱姐姐的东西吗?”
“不是!”顺子给他橘子汁,“是唯一的东西,西九条先生从上海寄来的,我还没来得及整理。”
“有这么多!”
“好象大部分都是书,所以特别重。”
“唯一姐姐呢?”
“她和西九条先生在房间里说话。”
“西九条先生好象很喜欢唯一姐姐。”
顺子望着表情认真的儿子说道:“当然,他也算是她的叔叔嘛。”
雅也虽然并不赞同母亲的毫无说服力的结论,但也没有反驳。“我去写作业了,”他说:“明天还要考试呢。”
“那你要加油,好好努力。”
“是!”
顺子鼓励完孩子,去厨房忙碌。雅也走上楼梯,经过唯一房间的时候,不经意的瞥了一眼。虽然房门大开,但挂着细密的帘子,所以看不到什么。他回到自己房间坐下,开始写作业,但怎么也无法专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兼臣从唯一房间告别走下楼梯的声音以及海纱回来的声音。他想到唯一房间去,却又迟疑了。
吃晚饭的时候,海纱一直望着他说道:“雅也好象有心事,说给我听好吗?”
雅也立即澄清:“没有,我会有什么心事呢?”
顺子替他解围,“大概是明天要考试,觉得有压力吧。”
“是这样。”海纱点头,问:“考什么,有不懂的来问我吧。虽然我的成绩不如唯一,但也经常在全年级排得上前十名。”
雅也睁大眼睛:“真的!”
“干嘛不相信。不过雅也不同,雅也是音乐家。”
这句话使雅也的心顿时沉下来,他稍稍掩饰了一下,发现没有人注意。
晚上他洗完澡走过唯一房间的时候,听见唯一的声音:“是雅也吗?请进来。”
“是!”他推开门,看见坐在窗前的,把头发散开的唯一。房间里没有开灯,但因为月光明亮,所以毫不显得阴暗。唯一的头发特别长,平时一直编成辫子。但在今天这样的夜色中,在窗前微风的轻拂下,显得轻舞飞扬,仿佛月光里的仙子。
“坐下。”
他立即照做了。
“你没有话和我说吗?”
雅也低下头,不知所措:“我……我想告诉你,教授……教授认为我可以去美国留学。他在茱丽亚为我申请到了名额。”
“你的想法呢?”
“我不知道。”停了一会儿,他觉得这句话无法表达他的情感,又加了一句:“我不想离开你。”
“你还有多少时间可以考虑?”
“教授希望我下个星期去上课的时候回复他。”
“我知道了,你去睡吧。但是明天一定要告诉顺子。”
“是!”他站起来,慢慢走回房间。以为自己一定会焦躁不安,难以入睡。但他很快就睡着了。
唯一每天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吃药。顺子总会准时端给他。但今天早上端药给她的却是海纱。
“顺子和雅也说话,所以让我把这个给你。”
“她还好吗?”
“雅也正在和她说留学的事情,我无法预料她是好还是不好。”
唯一捧起药碗问海纱:“你认为呢?”
“什么?”
“雅也到美国留学。”
“很好啊。大好机会,大好前途。”
“……”
“你舍不得?”
“……”
“雅也自己的意思呢?”
“……”
“虽然我这么说,但雅也毕竟只是小孩子,要他自己做决定是比较困难的。”
“这关系到他的未来,我还是认为由他自己来决定比较好。”
“未来有很多种可能性,他未必因为去茱丽亚上课而成为音乐家,未来的关键在他自己,无论他成为什么样子,你都会支持他吗?”
“当然!”唯一一口气喝完药水,“你说的对,未来有很多种的可能性。”
同一时间,雅也在厨房和母亲讨论同样的话题。顺子问:“你自己的意思呢?”
“我的?”雅也睁大眼睛抬起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顺子忧心忡忡的旋转着手里的咖啡杯:“你有把握能够在美国独立生活吗?”
“我不知道。”
“那么你认为去茱丽亚上课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我不知道。”雅也说完,觉得不能完整的表达自己的心情,立即补充:“我的意思是:作为一名学习音乐的学生,我当然希望能够到著名的学校学习。但是,这就是我的理想吗?非要去茱丽亚才能实现理想吗?我无法确定。”
这段话连雅也自己都觉得语无伦次,但顺子表示理解,“很好,”她点点头:“你能够这样清楚的表达自己的想法,我很高兴,我会仔细考虑这件事。”
“是!”雅也第一次从心底里尊敬母亲:“谢谢您。”
楼上的房间里海纱遗憾的叹气:“如果雅也去美国,就没有人来演奏好听的曲子,也没有人来向我请教数学上的难题了。”
“你舍不得他?”
“当然。他是那么可爱的孩子,你不觉得吗?”
“……”
“我先出去了,”海纱端起唯一喝过的药碗:“顺子让我告诉你今天天气很好,车子将在十五分钟后到达,你休息一会儿吧。”
“不用!”唯一站起来:“我到院子里去,请告诉顺子我自己会按时去医院。”
“是!”海纱微笑着出去,下了楼梯看见雅也已经坐在餐桌前向她致意:“早上好,唯一姐姐不来吃早饭吗?”
“你不知道吗?”海纱惊讶的望望他。
“什么?”
“小江医生昨天回国,她今天要去医院检查,所以不能吃早饭。”
雅也露出“原来这样”的表情点点头,没有说话。
顺子从厨房端咖啡过来递给海纱,问:“你和唯一说了吗?”
“啊,她说要去院子里,等一会儿自己会去。”
顺子坐下来,端起自己喝的茶:“真好,小江医生总算回来了。唯一一直不去医院检查,我一直担心,现在终于可以松口气。”
海纱问:“唯一最近没有去医院吗?”
顺子刚想说话,雅也已经抢先回答:“唯一姐姐只信任小江医生,所以他去美国以后就没有再去医院了。”
海纱喝了一口咖啡:“是吗?她确实和小江医生的感情比较好。”
幸子的房间第一次这么乱。
她坐在堆满了书本、笔记和衣服的床上,望着母亲的遗像发呆。“让我去死吧,妈妈。”她想:“我应该做什么呢?我该怎么办呢?如果你在那个没有忧伤和烦恼的地方,请你告诉我,请你接我一起去吧。”
过去,每当她这么想的时候总会泪流满面,但今天她只是麻木的这么想着,直到片山敲门进来,看见她的样子觉得既可怜又难过,问:“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幸子轻轻的回答他,慢慢站起来,装做在收拾东西的样子。
“其实你不用收拾那么多东西,到美国再买也可以。”
幸子拿起母亲的遗像:“很多东西,哪里也买不到的。”
“我知道你不想去美国,但是……”
“已经决定了,不是吗?而且这是北川先生的决定,所以我必须接受。我似乎注定要服从外公。”
“相信我,北川先生是真心为你好。”
“是的,他是真心的认为这样对我是好的。他希望将我训练成为企业的接班人,希望我变的象他那样自私、冷酷、精明还有顽强。显然现在的我令他很失望。但是我的想法呢?”幸子的眼泪流下来:“我的希望呢?我似乎从来没有能够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从来也没有人在乎我的想法。”
片山第一次发现:他一直认为还是小孩子的幸子,其实有很强的观察力。
幸子望望他:“有事吗?”
“小江医生回来了,你明天有空的话请去医院检查一下。”
“为什么?”
“你的班主任打电话来,说你在课堂上觉得头疼。”
“我没事,只是感冒而已。”
“还是检查一下比较好,我已经替你约了时间。”
“虽然没有必要,但是我想见秀司叔叔。放心吧,明天我会准时去。”
唯一坐在小江医生的总是充满药水味的办公室里,研究自己的病历。
“照目前的水平,”秀司严肃的望着她说:“如果移植心脏的话,成功率还不到百分之一。所以我认为还是继续采取保守治疗的方法比较好。”
“……”
“对不起!”他疲倦的靠在椅子上:“今后我还会更加努力的。”
“请不必向我道歉,你已经做到最好。”
“相信我,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一定会治好你地病。”
唯一不易察觉的笑了笑,她的眼睛从病历上移开望着秀司的脸问:“美国是怎样的国家?”
秀司一愣:“这个问题很难回答,看你指哪一方面?”
“雅也也许会去美国念书。”
“是吗?可是他还那么小。我记得他和幸子差不多大。”
“……”
“你很少对周围的人感兴趣,但雅也似乎是特殊的,你非常关心他。”他研究唯一的表情,但唯一总是这样没有表情。“知道吗,幸子也要去美国了。”
唯一的眼睛里霎时流露出难过的神色,虽然立即消失,但秀司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了她的极度伤心。
过了很久,她说:“是吗?”
“对不起。”
“为什么?”
“我无法帮助你,在这件事情上谁也无法说服他。”
“谁也无法帮助我,而且对幸子来说是好事情。”唯一将病历本合好放在他的桌子上:“不论人生怎样残酷,无论我是否愿意,我都将永远忍耐下去,知道失去这个脆弱的生命为止。”
她静静的站起来推开门出去,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小江医生只觉得胃里塞满棉花似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