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公主》感谢并赞美

27、第五章：紫水晶二

　　唯一不看报纸，不看电视，但海纱和顺子总会将她感兴趣的事情告诉她。“你看，”海纱指着报纸上的大标题：“圣诞节要举行围棋比赛。”
　　唯一手里拿着毛笔，侧过头看了一眼，继续写字。
　　“上面说，全国最著名的围棋九段棋手，连续三届世界冠军松本先生，受到邀请此次到京都来为即将到来的全国大赛做评论，并且要和大学棋社里的成员举行友谊赛。”
　　“哪一间大学？”
　　“就是我们学园的大学部。”
　　唯一放下毛笔，从海纱手里接过报纸，看了一会儿，指着松本的照片问：“他脖子上戴着什么？”
　　海纱把脸凑过来，仔细的看了看，说道：“是护身符。据说他每次参加比赛都戴着它，能够为他带来好运。不过从前这是个秘密，最近他接受美国记者的独家专访时才被公布。”
　　话音刚落，顺子进来：“打扰你们了，海纱，你朋友来接你了。”
　　“朋友？”海纱想：“难道是……”
　　“他在楼下。”顺子向她别有用心的笑笑：“是很英俊的男孩子呢。”
　　海纱只得说：“我去看看。”
　　不出她的预料，站在客厅里的正是藤井直树。
　　“你的速度真慢。”藤井总是那幅满不在乎兼吊儿郎当的样子，那么正经的校服穿在他身上怎么看都显得松松垮垮，不过海纱感到自己已经很习惯了。
　　“你怎么知道这里？”
　　“老师给我的地址。”
　　海纱一愣：“怎么会？”
　　“我和他说是你的老朋友，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他就告诉我你家里没有人的话可以在这里找到你。”
　　海纱无法批评老师，所以只能不说话。
　　“我没有去你家，直接到这里来，很聪明吧？”
　　他的洋洋得意的样子使海纱更加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回去吗？一起走？”
　　“谁要和你一起走。”
　　正在这时雅也放学回来，看见她们的样子，说：“真难得，会有男同学来找海纱姐姐。”
　　海纱急忙说：“雅也你在说些什么呀。”
　　藤井说：“是吗？我想也不会有人会喜欢这个笨蛋。”
　　雅也接下去的话使正下楼梯的顺子也吃了一惊，他说：“因为海纱姐姐讨厌男孩子。”
　　顺子连忙说：“雅也快去写作业，你站在这里会打扰海纱姐姐的。”
　　“是！”雅也很不情愿的上去了。
　　“我……”海纱向顺子行礼：“先走了。”说完几乎是冲出大门，藤井立即追上去。海纱跑了一会儿，难受的蹲下来咳嗽。藤井轻轻走到她身边想扶起她，却被她推开。“别碰我。”海纱筋疲力尽的说：“别碰我。”
　　藤井的声音特别温柔的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
　　“不过如果你不想说的话，我不会再问。我送你回去好吗？”
　　这次他去扶海纱，海纱没有推开他。

　　最近五年以来，松本森的事业一帆风顺。他没有输过任何一场比赛，特别是在上个月举行的韩日对抗赛上，他以领先五目的绝对优势，打败了在韩国被称为“神童”的棋手。
　　即使是一贯态度谦逊的人，也不由自主的感到志满意得。
　　为了明天将举行的记者招待会，他很早就吃完晚饭，把助手准备好的发言稿拿出来温习一下。正看着，助手敲门进来：
　　“先生，对不起打扰您，有一位小江医生要求见您。”
　　“他是一个人吗？”
　　“不，还有一位小姐和他在一起。”
　　松本微微皱眉：“我不认识她，请他回去吧。”
　　“他要我把这个交给您，说您看了一定会见他们。”
　　松本接过助手递过来的纸片，只看了一眼，便从椅子上站起来，表情极为惊讶：“立即请他们进来！”
　　唯一在小江医生的陪伴下走进松本下榻的宾馆房间。
　　“我是小江秀司，初次见面，打扰了。”秀司医生递上名片，松本望望他，礼貌的说道：“啊，初次见面，是小江医生吧，这位是……”
　　“这是江唯一小姐。”
　　松本的目光落在唯一身上，他看见一个头发特别长，皮肤晶莹雪白，眉目如画的女孩子，穿着一件他从未见到过的宽袖口的衣裳，长长的裙子遮住了脚面，更显得她的气质高贵优雅。松本不由自主的对她升起一股好感。
　　按照礼仪，唯一应该首先向他问候，但唯一只是向他稍稍欠身致意，没有说话。
　　松本对她的好感立即去掉一半，只得尴尬的说：“请坐。”
　　小江医生知道他的感受，特别有礼道谢坐下。
　　“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秀司望着唯一，唯一终于开口：“我想你应该了解，刚才的纸上写了些什么？”
　　松本拿起那张纸片，勉强压抑自己的好奇心，用平常的语调说道：“那么，你能够告诉我吗？”
　　“这么多年来，你没有去了解过这些字的含义吗？”
　　“我问过许多人，也向很多专家请教过，但是他们都不知道这些是什么含义，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些是什么文字，你可以告诉我吗？”
　　“他们当然不知道，因为这上面写的是蒙古文与满文。”
　　“满文？蒙古文？”
　　唯一的声音清晰，坚定：“统治中国的最后一个王朝，就是满族人创建的‘清’王朝，他们的文字，被称为‘满文’？而蒙古，它的一部分就在中国的北方。”
　　松本愣了一秒钟：“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一直难以找到答案。请你告诉我，它们是什么含义？”
　　“当时，几乎所有的满族贵族的女儿，包括许多公主殿下都嫁给了蒙古的王公贵族。被你作为护身符的那串珠琏，本来属于王朝的一位公主，他的丈夫是蒙古的王公。这串珠琏由一百零九颗紫色的晶石组成，其中一百零八颗小珠子，正中间的那颗最大的珠子里面可以看见我写在纸上的字。这两种文字都代表一个意思，而这里面有一个很长的故事。”唯一说到这里停下来，直视松本的双眼。松本被唯一望的难受，他感到唯一年纪虽然小，但目光冰冷，举手投足之间有一股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为什么？”他说：“你知道这些？”
　　“因为——”唯一的回答使所有人大吃一惊：“那为公主她希望物归原主。”
　　松本的脸上不知不觉的出汗：“你是说，那位公主还活着？”
　　“不！那位公主在一九四一年就已经死去。”
　　“那么你刚才说——”
　　“死亡并不是结束，死亡只是开始。她为什么会死？你为什么会有这串珠子？如果我没有说错，你的父亲当年——也就是一九四一年正好在中国参加战争，他在哪里得到它的呢？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请你告诉我。”松本向唯一低下头：“我恳求你。”
　　“让我们打个赌吧。”
　　“什么？”
　　“我们下一盘棋，如果你赢了，我就告诉你，如果我赢了，请你把‘紫晶’，也就是你的护身符还给我。”
　　“为什么是‘还’，难道你是……。”
　　“我说过，这是个很长的故事。”
　　松本笑了。他一直努力保持自己的修养，虽然唯一对他说话没有用敬语，甚至缺乏最基本的应对礼貌，但他认为没有必要同□□人计较，直到唯一提出这个可笑的赌约，他终于忍不住生气，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在生气与微笑之间，他选择了微笑，但因为笑的太不自然，所以脸色显得很难看。
　　秀司一直没有说话，他虽然支持唯一，但听了唯一的话仍然忍不住皱眉。他听见松本自信的挪逾的声音：“你认为你能够获胜吗？”
　　唯一坚定的回答：“一定能！”
　　她的语气和表情让松本的笑容慢慢褪回去：“好吧，让我考虑一下。”松本站起来：“明天我会给你答复。”
　　唯一也站起来：“我希望你不会退缩。”
　　她的话再一次使松本难受，唯一告辞后他立即拿起电话：“父亲吗，我是阿森。”
　　电话那边是一个苍老的声音。
　　“我要和您商量一件事情，这关系到您给我的那个护身符……”

　　秀司扶着唯一上了汽车。他什么也没有问，虽然心中特别好奇。他接触过各种各样的病人，他一直认为自己可以轻易了解病人的心中的想法，但是他不了解唯一。
　　顺子一直在门口等候，看见唯一平安归来，终于放心。她热情的招待小江医生：“辛苦您了，请进来喝杯茶吧。”
　　“不用了，太晚了，让唯一早点休息，我也应该回家了。”
　　正要告辞，唯一突然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您单独谈谈。”
　　秀司和顺子一愣，“好。”他立即答应，跟着唯一走进屋子。
　　雅也听见母亲和医生在门口说话的声音，他立即下楼，正好见到唯一进来。
　　“你回来了。”
　　唯一望望他，问：“怎么还没有睡？”
　　“现在就去，晚安。”
　　顺子提醒他：“这是小江医生，和医生打个招呼吧。”
　　雅也这才发现站在唯一身边的秀司，他笑着打了招呼，上楼去了。
　　唯一的房间里只有一把椅子，她请医生坐下，自己站在窗前。秀司打量了房间里的摆设，觉得过分朴素了。
　　“请告诉我，”唯一没有望医生，她望着窗外的冬天的夜色：“我还能够活多久。”
　　秀司无法回答。
　　“我的心脏已经无法负荷这个逐渐成长的身体，如果时间不多的话，请告诉我，”
　　“我不能说出精确的时间。有的病人，认为只能够支持三个月，但却奇迹般的活了三年，也有相反的例子，觉得可以支持下去的人却突然……”
　　“如果我选择动手术呢？”
　　“情况将更加复杂，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况，很有可能死在手术台上，不到最后关头，我不会这么做。”
　　“我并不害怕死亡，本来我也打算随时去死，但现在我发现了一件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在我的比一般人更加有限的生命里，它对我的意义重大。我希望自己可以尽可能的多活几年，直到把它找到为止。”唯一转过脸，望着秀司。她因为长期患病，足不出户，所以脸色苍白，但秀司见过无数位病人，却没有一位像唯一这样美丽，意志坚定。
　　“虽然不能够断定，但是我可以想你保证，我将用我所有的力量，使你可以活到二十岁。”
　　“二十岁吗，已经很了不起了，谢谢！”
　　秀司听过无数次无数人说谢谢，但没有一次象今天唯一说的这样打动他的心。
　　“已经足够了。”唯一转过脸，继续望着窗外，说道：“今晚的天空真美。”
　　在普通人看来，唯一十分无礼，举止言谈冷淡、傲慢，有时候甚至莫名其妙。但生活在她身边的人们，却毫不在意，反而都感到唯一感情真挚、坦率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