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公主》感谢并赞美

11、第二章：母亲的希望二

　　真理子只是暂时晕过去，她的气息很微弱，神志不清。顺子一刻不停的陪伴着她。她一直没有放弃希望，希望能够出现好转的迹象，但真理子的情况越来越坏。好几次，她发现她的朋友在昏迷中似乎还在焦急的说着一些什么，她尽力将脸凑上去听，但什么也无法听清。幸子也发现了这一现象。她们坐在病床旁的椅子里，眼睛从不离开病人。她们明白，这是和真理子相处的最后时刻了，以后将再也没有机会。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护士进来请她们去吃饭。两个人都谢绝了。等护士走开，顺子觉得小孩子不能埃饿，她劝幸子：“你去吧，这里有我呢。”
　　幸子感激的望望她摇摇头，回答：“不！我吃不下。”
　　就在这时，两人同时听见真理子微弱的声音说着：“还没有来吗？怎么还……”
　　她们大吃一惊，即不安又激动。顺子立即俯下身，问：“你醒了吗？你觉得怎么样？”
　　真理子慢慢的睁开眼睛。
　　她望望女儿，望望朋友，似乎又缓过来一口气。她张开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但力不从心，没有声音。
　　幸子含着眼泪问：“您想见姐姐，是吗？”
　　病人微微点点头，满含希望的望着她——
　　幸子实在无法忍受的转过身，用手绢捂着脸哭起来。顺子看看她又看看真理子，勉强回答：“就来了！”她不知为了什么望望门口：“你再等一会儿，马上就到了！”
　　真理子愣了愣，仿佛没有听懂她的话，立即又流露出失望的神情。她向顺子微微笑了一下，眼睛里似有千言万语，只是说不出来。
　　顺子觉得她气色不对，连忙拍拍幸子。幸子转过脸，看见母亲微笑的脸，不禁一阵心痛。她将脸凑上去，问：“您要说些什么吗？”
　　真理子还是微笑着……
　　顺子觉得真理子的眼神不对劲，她轻轻摇摇朋友，叫她的名字：“真理子！真理子！”
　　真理子的表情象相片上的画面——凝固不动。
　　幸子也察觉到什么，她的眼泪滴到母亲的脸颊上，但真理子再也没有任何感觉了。
　　“她到哪去了？”顺子悲愤的想：“她在哪儿？这就是死亡吗？可是就在一分钟之前，她还活着，她还在微笑。这是怎么回事呢？”
　　她想哭，但是她看见幸子也在哭，只得忍耐住。她想安慰幸子，但思绪混乱，说不出话。她怎么也无法相信，她心目中一直快乐、美丽、温柔、善良的朋友就这样永远的走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医生和护士们都进来了，她拉着痛哭失声的幸子到外面。走廊里什么人也没有，安静的可怕。她走到窗前，看着春天的明媚的阳光，看着一个小姑娘笑眯眯的走过去，看着一个病人牵着一条狗在无忧无虑的散步，看着她一直生活着的那个平静的世界。
　　——这些所有的一切都强烈的刺激着她的神经，使她再也忍不住的捂住脸哭起来。

　　北川家的老仆人，在北川家服务超过五十年的片山，敲开了贵宾休息室的门，尽量用平稳的声音报告真理子的死讯。
　　北川羽人坐在沙发上默默的听，什么表示也没有。
　　在关门离开的刹那，片山看见主人的脸上居然有一滴眼泪。
　　“真难以相信，”他想：“绯纱子夫人去世的时候，他都没有哭呢。”

　　小江医生的祖父小江龙彦和真理子的父亲北川羽人是好朋友。这种友情的坚固程度，使在战争中失去男主人的小江一家避免了战后的痛苦生活，受到了很好的照顾。医生的祖母在丈夫去世一年后改嫁，北川羽人知道后，资助好朋友唯一的儿子上大学。并在得知他和妻子车祸去世后，将年机仅七岁的小江秀司接到家中抚养。北川羽人性格严厉，不苟言笑，所以真正关心这个男孩子并给予他帮助和支持的只有天性温柔善良的真理子。
　　秀司很明白，北川羽人讨厌即将到来的外孙女，并且他更知道，真理子有多么盼望能够见到自己的女儿。他很希望能够陪伴在即将离开人世的真理子身边，为她尽一份自己的力量，但还是接受委托，到机场接唯一。
　　他站在机场冰冷的大厅里，回想小时候的自己，和真理子在一起的生活。他想起幸子出生时，真理子对于他说的话：
　　“她多幸运，能够生活在父母亲身边，她的姐姐就没有这种幸运，所以我给她取名叫做‘幸子’。不知道她的姐姐现在怎么样，我今后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够见到我的大女儿，让她们能够生活在一起，这样即使我不在了，她们也有亲人在身边。”
　　他当时回答：“你在说什么呀！ ”
　　他的眼前清晰的浮现那时的情景：真理子微笑的脸上透着淡淡的忧伤，说道：
　　“真可惜，我连那孩子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怎么会？”
　　“因为她的父亲在监狱里，无法见面，想等他出来以后再取名字，没想到……”
　　“他没被放出来吗？”
　　“是的。”
　　“不能探望吗？”
　　“不能，他是重刑犯，而且当时情况很乱。”
　　“怎么会，即使是重刑犯也应该有被亲人探视的权利。”
　　“你不明白——”真理子仿佛自言自语的说道：“你是无法明白的。”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当时的秀司确实不明白如此美丽聪慧的真理子竟然不顾父亲的反对嫁给一个一无所有的中国人，并且毅然辞别亲友跟随丈夫飞去中国。他不明白他心目中温柔善良的姐姐居然会嫁给一个重刑犯人。长大后的秀司明白了什么是“□□”，也明白了真理子当时的无奈于痛心。真理子一直到去去年年底，才与中国联系上，才知道自己的女儿名叫“唯一”。
　　他昨天晚上一直没有睡，陪伴在真理子身边，真理子时而昏迷，时而清醒。早晨的时候。真理子似乎好了一点，对他说道：“请你去接唯一吧。”
　　虽然语气微弱，但美丽的眼睛里充满希望。
　　“好！”当时他回答：“我立即就去。”
　　真理子松了一口气，露出只有孩子才有的纯真、快乐的笑容，说道：“那我就放心了。请你以后好好照顾她吧，拜托你！”
　　“你在说什么呀！”
　　“快去吧。”真理子催促他：“快去吧！”
　　即使心中依依不舍，秀司还是来到机场。
　　现在他很后悔，他希望能够留在真理子身边。
　　“为什么要取名叫做‘唯一’呢？”秀司想：“怎么会取这样的名字？她有妹妹，却叫做‘唯一’，这会是个怎样的孩子呢？”
　　他特别担心真理子。作为医生，他比其他人更了解真理子的病情，更能够体会真理子所忍受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