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同人.如是我想》云琐青峰

2、回首望，尽非昨

　　五

　　“佐为，”又一天去棋会所的路上，星野炤看着旁边一脸欣喜而向棋会所迈进的人，停下了脚步。
　　“嗯！”佐为不解地也停下来“为什么不走了？”
　　“也没什么，”星野继续向前走去“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不要求自己也偶而下下棋呢？”经过一个星期的相处，星野炤从佐为那知道了秀策与进藤光有关佐为的一切事情。
　　“这个....”佐为沉默了。与阿光相处时的最后几天与这几日想到很多事，虎次郎终身为他而活，是因为认识到他的棋力，也因感激那般人生奇缘，更因为他善良且豁达、对围棋的执着追求，希望在有生之年看见最精妙的棋局。这已经超越了个体意识。其实虎次郎自身的禀赋也非常优秀，仅逊他一筹罢了。只凭其自身的能力，也应该会站在如今后人对他那般称道的位置上。对于这点，没有比与其对弈近三十年的佐为更清楚的人。所以他从来也不觉得虎次郎是在借用他的能力以求当代无上、后世立名。但与阿光的相处，虽仅短短两年，但其让他深刻感受到：没有人愿意做别人的棋子。虎次郎难道没有为此有过一丝遗憾么？虽然很可能就算是有也只如轻风浮云。
　　他不应该再要求了，自己得到的已经太多。像现在这样能天天看到对局，已经很满足了。
　　“你每天都下那么多的棋，我不好意思回家还让你下。”也是实话吧。

　　“你可以帮我下嘛，”星野有气无力的说道“下棋可是用脑的活动呢，再这样日日操练下去，我怕自己会未老先衰。”
　　“呃....你愿意让我下？”佐为颇为吃惊，同时一阵欢喜。
　　“当然，我只摆棋子那当然就轻松多了。不过，”星野回头看看佐为“你可能需要收敛着发挥，比那些大叔好一点就行了，要不然会很麻烦。”越来越多的人要求下指导棋――――累死。
　　“可以！今天就开始吗？”原来心中还是很渴望下棋，原来.....
　　“今天就开始吧。”

　　如果还有拥有第三只眼的人，就会看到一个兴高采烈的古装人物与一个脚步轻盈的少年一起走在朝阳的照耀之下，和谐非常。

　　六

　　天空无限宽，但人只能看见头顶那一片。世界很繁杂，但人只能注意到所身入的那一行。对其它的或可以眺望一下，或可以浅涉一番，但毕竟只是插曲与附件。围棋的世界几乎是独立的，因为一个人就算一生都不知道围棋这个名词也可以活得很好。界外人士可以忽视它的存在，但界内却经常是如火如荼。公车上，佐为就正在看着星野炤帮他翻动的围棋周刊，上面图文并茂、措词明快的讲述了围棋界内一周的事件、赛事结果与预告及一些名局讲解。

　　“哇..！伊角君今年考上了呢！”佐为指着赛事预告上伊角慎一郎的名字，非常高兴。
　　“你认识？”星野炤看了下伊角的成绩，连胜呢，看来棋力不弱。
　　“认识。两年前阿光与他同是院生，他与和谷都对阿光很照顾。”想起那一年的院生生活，佐为就觉得很开心，那可是阿光突飞猛进的一年哪！
　　“和谷――”星野翻了一页，指着一个名字“是这个吗？”
　　“――和谷义高”佐为看向星野指的地方“是他。他与阿光都是前年升进的。”
　　“想念他们吗？”星野炤合上周刊，靠在坐椅上休息。
　　“想！”随第一反应，佐为迅速、简明的回答。言毕陡然消音，不安的看着星野。“阿炤～～”
　　“嗯..？”星野不解的看向佐为，一看到他的表情，垂头倒塌“我说佐为，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你别那么敏感嘛！我要是那么小气，今天就不会带你去棋院了。”
　　“对不起――”佐为放松下来“以前阿光好像有点介意我提起虎次郎，所以我....”
　　“别拿我与那笨鸟比。”星野嘿嘿一笑“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什么时候变成福了？阿炤不是说倒霉才遇到我么！”佐为头一扭，一脸佯嗔。

　　“咦！”星野炤新发现似的看着佐为“会反驳了呢！那我在下一站就买回票了。倒霉就我一个人倒好了，不要去见进藤为好。”
　　“哇...！不要啦，我是福星，我是福星！”虽然知道星野是说着玩的，但佐为还是急得直跳。
　　“哈～～～我看你还是当一个寿星最合适。”
　　“寿星....”佐为神情一黯“我真正的命数配不上这个词。”
　　“佐为..”星野笑容隐去，担心的看着他。
　　“没事，”佐为浅笑“只是又想起了一些很久远以前的事。”
　　“嗯。”星野放下心，看着窗外不停变换的景色“一直想问你，当初你自绝，并不仅仅只是因为被赶出都城那么简单吧？”

　　佐为听毕神情暗淡“除了会下棋以外我别无所长是事实，但最主要的是因为大君下令终身不许我再碰围棋。没有围棋，我活着又还有什么意义呢？阿炤会觉得我软弱吗？”
　　“不会。”星野回头给了佐为一个灿烂的笑容“人的生命无价，但生命的意义更无价，对于你来说，围棋就是你全部生命的意义，失去它等于已经生命消失了。若非你对围棋如此执着，也不可能凝魂不散而跨越千年。而对一个对真正生命如此执着的人，谁有资格说他是懦夫呢！”

　　“谢谢你。”佐为满心感激。不强求别人理解，但何曾有不渴望被人理解之时呢？
　　“大恩不言谢。”星野的得意相状转移了佐为的心情，一阵只有两人知道的笑闹之后，星野平下心境。“藤原在当时应该是贵族吧，怎么都没人帮你向君主进言呢？”
　　“我下棋太过于认真，得罪了不少人，特别是一些棋艺不好又要面子的权贵。兄长们虽然都在朝为官，但皆与我不太亲近，且大君盛怒之下的决定，也没人敢于进言。只有父亲最爱护于我，但当时他正卧病在床。我自绝的消息传回都城以后，父亲――也随后寿终了。”
　　“真是往事勿忆呀！”星野看着佐为那清澈的淡紫双眸“看来这样一个纯粹的灵魂，不适合以实身住在这五浊恶世呢。”

　　“也许吧，”佐为轻轻点头“虽然以现在这个样子不能亲执棋子，但却能更精一于专心棋道，不用念及一切其它杂事。而且陆续遇着你、阿光与虎次郎代我执棋。谁能说以这种形态存在的我是不好的呢！”
　　“我就算了――”星野笑笑“我只能让你与那些水平普通的大叔们下棋，只会使你对神之一手的追求遥遥无期呢。”

　　“执着于围棋不仅仅限于追求神之一手。对于我来说，哪怕是对棋子、棋盘的喜欢，也已深入魂魄。”佐为神情恬淡，看向车窗外的天空“就算今天见到阿光，我也不会再留在他身边了。看过他北斗杯与最近一年的棋谱，知道了这一年他是飞跃式的进步。他的未来，在他自己的手中。而我的未来――”轻轻一顿“就让神去决定吧！”

　　七

　　东京棋院此刻正被午后的太光照耀得瓦蒸屋腾，院前树荫下集聚了一群人，看似才从棋院出来的样子。
　　“赛事终于告一小段落，下午大家都空吧！我们出去放松的玩半天？”和谷把手中的饮料一饮而尽，挥汗如雨的提议道。
　　“这么热的天，到哪里玩好？”伊角又往树荫深处挪了挪了位置。看见一个少年在花台上靠坐在树下看着他们，便点头以微笑。少年也嘴角上扬，回以微笑。
　　“只要有心玩，哪会没有项目！进藤去不去？门胁呢？本田呢？”和谷心里已经盘算出五、六项适合夏天的游玩项目，虽然说棋局上半点放松不得，但人总归是人嘛，在适当的时候放松是必要的。

　　“好呀，那大家一起去？”进藤光表示同意，看向门胁与本田。
　　“这个――”门胁笑笑“虽然平常我的休闲方式与你们不一样，但今天随你们年轻一回也好。”
　　“我没意见。”本田于升上棋士以后，赛事也是比较顺利，目前心情正好。
　　“塔矢！”进藤光看见塔矢亮正从棋院门口走出来，便迎了上去“我去问他是否有兴趣一同去。”
　　“他去只会破坏气氛....”看着进藤兴高采烈的跑过去，和谷低声嘀咕。大家默认。

　　“嗨！请问....”
　　伊角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循声望去，只见原坐花台上的少年正向他们走来。随顺应道　　　“你好，有事吗？”
　　“你们是这两年升进的棋士吧！”少年显然已经知道，只是确认一下而已。
　　“是呀。”和谷与其它两人也被少年的出现转移了注意力。
　　“那――”少年从斜挎包里拿出一个本子与一支笔“可以请你们给我签个名吗？”
　　“啊！”这个情况显然令四人都有点惊异“我们都还只是低段呢！”

　　“正因为现在还是低段才有收藏价值嘛，等你们以后都高段或拿到头衔时，那时的签名就泛滥了。”少年眨眨眼笑道。神情自然流畅。
　　“谢谢。”伊角接过本子与笔，写好后传给了和谷。对眼前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少年寓意祝福的话，真心报以感谢。
　　“应该道谢的是我呀！”少年接过四人签好名后、本田回转给他的本子与笔。

　　“他说不去了，塔矢老师又要去国外了，他要回去参加‘家庭聚会’。”刚好进藤光与塔矢亮告别后回来，看到少年从本田手中接过本子与笔“咦，你们在做什么？商量好去哪玩没有？他是....？”疑惑的看看少年，用眼神向伊角求解。

　　“我是向你们求签名的，正在等进藤棋士呢，请你也签一个吧！”言毕，少年又将刚拿到手中的本子与笔递上。
　　“签...签名呀....”进藤右手接过本子与笔，左手抓抓头，有点尴尬。
　　“哈～～进藤那鬼画符般的字不好意思拿出手吧！”和谷在一旁漏气，其他几人也打趣的看着进藤光那难得一见的表情。
　　“不用在意，我要的不是漂亮的字，而是独一无二的签名。”少年出语替进藤光解围。
　　“就是嘛，又不是书法大赛。”进藤光一扫尴尬，举笔一挥，大名签好，将本子与笔重新归还少年。
　　“你倒会借坡下驴。”和谷超佩服进藤的‘洒脱’。

　　“好了，谢谢你们。”少年将本子与笔装进斜挎包“祝你们的棋士之路越走越广，让这些签名随之而越来越有价值。”
　　“谢谢，我们会的。”五人异口同声回应。
　　“再见。”少年一挥手，转身踏出树荫，悠然而去。

　　“我们也走吧，边走边讨论下午的活动。”门胁提议。
　　“好呀。”五人也相伴而去。

　　“你们说，塔矢亮的签名会是怎样的？”
　　“我在棋院的一些文件上见过啦，字如其人，中规中矩，一板一眼。”
　　“字如其人吗！那进藤是什么人？倒倒人？分裂人？”
　　“....和谷！！”

　　八

　　“佐为...”星野放慢脚步，有点担心的看着一旁不言不语而行的佐为。
　　“嗯～～”果然是神飘天外的应声。
　　“不开心吗？”星野干脆停了下来。
　　“哦！”佐为回过神来，也停下“没有呀，只是在想――在想为什么小光看不到、听不到我了呢―――”刚才在要求签名时，佐为一直与星野在一起的。

　　“据说人心复杂以后，就看不见一些过于纯粹的存在了。”星野晃晃手中的饮料，缓步前行。
　　“是吗～～”不再天真？不再纯粹？不再是曾经的阿光么？
　　“也有另一种可能。”
　　“！是什么？”
　　“你们相遇的缘是围棋吧，那就应该是他个人对围棋的热爱、执着已经非常深刻了，自心的坚定已经使你无法再现身（声）于他的心灵之中，应该是这样吧！”星野言毕回眸一笑“而且，你不觉得你与以前有不同吗？”

　　“不同？”佐为沉思了一下“应该有吧，心境很是平和、淡然，可能与下了那么多的‘只好一点’的棋有关。还有就是―――”佐为看看自己的手与身体“我觉得自己越来越独立了，以前与虎次郎、小光在一起时，我都必需与之形影不离。但是现在我觉得自己可以自由作为了。虽然下棋还是要假手于你，但是，那种不需要寄居他人的感觉却很清晰....很难形容得清。”佐为惊异于自己的改变之中。以前只是淡淡的感觉，此时一用语言晰清，那种感觉就越来越真实、强烈。

　　“嗯，这就对了。”星野了然“两个越来越拥有个性意识的灵魂无法兼容也是正常的。”
　　“可我能看见他呢！”佐为不解。
　　“你也同样一直能看得见其他人呀，可是你还能像以前那样知道进藤心里在想什么吗？”
　　“不能了...”除了从表情、语气中去推想而外，不再能清晰、明白的知道他的想法了。对星野也一样，不再像以前对阿光那样能随时知道其心念，只听得到他要告诉自己的话。

　　“但我知道他一直记得你哦！”
　　“为什么？你知道！”佐为继续不解。
　　“你看见他手中的折扇了吗？很像你手中的呢。”
　　“哦！”佐为一下子站住“我好像在从阿光面前消失后还见过他呢！一个记不太清楚的场景了，我把扇子递给了他...后来扇子还在，也就不在意了...阿光，再也看不见我了吗？”想想，有点伤感。

　　“传意不传物嘛，看来他也见过那个场景了，或许在梦中，或许....”无限可能性。星野耸耸肩“至于是不是再不能相见了，谁又知道呢～～”
　　“阿炤，”佐为追上星野“我这些变化，是不是也与你那颗棋子有关呀？”
　　“也许吧！”星野拉出吊坠，棋子迎着此时的太阳，越发光彩莹莹了。
　　“这颗黑棋是什么做的？阿炤怎么得到的？”佐为越看越喜欢。
　　“黑棋吗？佐为你仔细看哦，它是紫色的呢，只是颜色太深，才有黑的感觉。”星野笑道　　“说起来我还是富翁呢，以前有个珠宝工艺师鉴定过，说它是罕见的深色紫玉之精，无价之宝呢。至于怎么得到的嘛，我只能说很多年前它就挂在我身上了。”

　　原来是祖传...应该是从小就有吧，阿炤又是孤儿....佐为沉默。
　　“幸好我没把它卖掉或弄丢，否则就遇不到佐为你了呢！”星野把棋子放回去，颇有感慨的说道。
　　“嗯。”
　　这人生的际遇可谓是变化无穷，谁又能预料到下一刻会因为什么而遇到什么呢？谁知道他可以遇见虎次郎、阿光、阿炤呢？谁知道他们之间有着什么因缘而使之有所交集呢？又何曾早料想到会那么快离开阿光呢？
　　以为自己将彻底消失，但今日却又切切实实的存在着。
　　以为今天可以与阿光重聚，见面才知不再从前。
　　未来，又会不会在某一刻因一个明确或不明确的原因而又能让阿光看见自己呢？
　　反正――自己也不打算再涉入阿光的生活，不见，也许更好吧。

　　“佐为...你觉得进藤能胜得了你吗？”星野炤突然问道。
　　“曾经想到过阿光是不是会超越我，也为此而紧张过，”佐为淡然一笑“但现在我知道，未来也许会，但一年前的他或现在的他还不能。”
　　“嗯，但在你与前名人那一局中，进藤的独到眼光确实冲击了你的自信。否则你可能还不会那么快离开他。灵的凝聚全在于自信与笃定呢！”
　　“应该是那样吧。但冷静下来后即明白，每盘棋都可能会出现一棋定生死的局面，但是，能与我从开始一直下到那一棋定生死之局势的能力阿光还没有拥有。再说了，”佐为心绪一展　　“第一的位置只有一个，但全世界有多少人热爱围棋呀！我终于明白，神之一手是我追求的目标，却不是我存在的所有，我是因围棋存在而存在。”

　　“啪、啪、啪～～～”星野热烈鼓掌“佐为讲得真好！”
　　“讲得好吗！”佐为心念一转，满脸笑意的看着星野“那阿炤答应我一个要求好不好？”
　　“什么要求？”星野炤看见佐为一脸‘谄笑’，不觉提高戒心。
　　“以后我们每个月放假时都来看看阿光，可不可以.....？”
　　“不行！”星野悍然拒绝“我难得的假期不能全费在公车上....”
　　“阿炤～～～”佐为可怜巴巴的声线与表情相得益彰。
　　“.....你现在自己应该可来吧！”星野要无力了。
　　“我会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