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征途》乔牧木

45、末日开启（九）

　　他本就是一无所有的人，所剩的无非是一条命，他的投资成本少的可怜，如果没有这样一场变化，想必他以后会从圣西门毕业后，留在学校或者进入军部——而他没有任何靠山，上升空间少的可怜，在板结阶级社会的帝华，甚至神降大陆，都是一眼望得到头的。

　　赌的对了，活了下来，这次用性命的赌，几乎是一本万利；输了也没有什么，他本来有的东西就少的可怜，只不过把最后一项都输掉而已。

　　他平日里从来不压上自己最后的资本，因为那些不值得。

　　而这次前往，前路生死未卜，他能为母亲做到的最后一件事情，无非是这样。

　　“我要一张席位。”谢星珏说出了自己的条件，“希望我的母亲能够得到应有的保护。”

　　喻文渊吸了一口气，慢慢吐了出来，对方要的不多，“这件事情我可以以我个人名义答应你，我向你保证找到了你的母亲，我会以我的财产替你母亲换的一个席位，所以如果有一天我的四弟喻文卿遇到了什么危险，我希望你不会抛下他独自离去。”

　　“你把我想的太强大了，喻将军。”谢星珏不想去看喻文卿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害怕看到喻文卿失望的眼神。

　　喻文卿当他是朋友，当他是战友，这他知道，但是他仍然用这一份人情去进行了交换，并且是跟对方的大哥。

　　“就算没有这个，我也不会抛下喻文卿，他是我的朋友。”谢星珏说到这里仿佛卸下了心中的重压，佯作轻松道，“我们找到‘那个人’，之后呢？我想我们的任务不会只是去找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或者不是人的什么东西。”

　　“拖延他的时间，如果可以，直接将其毙命。”喻文渊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个个的看过去，“退而求其次的结果是知道对方的弱点，我们会集结所有有生力量消灭对方，在这之前请你们保护好自己的性命，尤其是你，喻文卿，记得你需要回来。你们身上带着机甲，一旦遗失在迷失森林，会极大的削弱我们的力量。”

　　这实际上是很大的一个矛盾，一个自相矛盾的悖论，如果想要他们安全，呆在这里不动其实是最安全的，只不过安全的期限有限罢了，任由迷失森林和现在无缘无故出现的食人怪树蔓延，最后这里依然成为孤岛，一旦速度出现变故，灾难蔓延加快而海洋之心没有及时完成，所有人都要完蛋。

　　归结一句，就是自己才能救自己，而这份拼命，也可能让他们丢了性命。

　　“科斯洛伐先生推断，这次灾难最后得到遏制的关键，应该在这两件从宇宙间漂移过来的机甲身上。”喻文渊站的很直，仿佛任何重担都不能将其压垮，“我想，你们的责任很重。”

　　谢星珏觉得自己的肩膀都快被无形的压力压塌了，亚历山大。

　　“唯一值得恐惧的就是恐惧本身，我们终究会胜利的。”谢星珏忽然说道，“请给予我们信任。”

　　那天最后的情形，就是喻文渊对他们庄重的敬了一个礼，他身体笔直如白杨，神情坚毅，荣玉他们鱼贯而入，进到Q7变身的飞船腹内，办公室落地窗悄然无声的消失，Q7飞船底部靠原子炉产生能量，十二个原子炉一起亮了起来，缓缓升空，离地面五十厘米后往外缓缓移动。喻文渊的身影透过舷窗定格，慢慢成为黑点，最后消失不见。

　　几人就地坐了下来。

　　外边看上去不大的飞船其实内部还是很空间很大的，几人各自找了地方坐了下来。荣玉没有Q7可以任由他摸摸搂搂抱抱任由他调戏，无聊的蹲地上画圈圈，一会脑袋上亮了，“诶，你们饿不饿，里面有厨房哦。”

　　几人脑门上都画了黑线，这分明是赴战场，他怎么还在想着吃吃喝喝的？

　　“别这么苦大仇深嘛。”荣玉被他们的眼光盯得差点有内疚感，他说错了什么吗，现在担忧什么的根本没有用不是吗？还不如做些好吃的开心开心呢。“就当最后一顿晚餐啦。”

　　“我想我们可以列一个计划，还有如果遇见意外的一些注意事项。”刘慈温言提议，说是提议其实就是命令，他是这里最年长的一个，遭遇过的情况比他们要多的多，经验也丰富的很。“文卿和章樊都是战斗力比较强的人，所以你们可以就近照顾，文卿和星珏是舍友，章樊和荣玉是舍友，所以你们可以组成小队，而我负责照看你们所有人。”

　　听到这里，荣玉和章樊又开始相看两相厌，章樊没说话，荣玉嫌弃的“哼”了一声，扭头不理他。

　　刘慈假装没有听到这声不满，他的嗓音沙哑，像是受了不少苦，喻文卿关心的问了句，“刘大哥，你没有事情吧？”

　　刘慈摇摇头，“我没什么。”他不愿意再聊这个话题，扭头问在他右侧的荣玉，“你刚才说这飞船上有厨房，那应该有吃的对吧。”

　　荣玉点头，“Q7喜欢私藏东西，吃的肯定有，不过你们拿了之后小心它找你们哭鼻子。”

　　刘慈：“……”他该接什么话，跟一个机器人抢东西吗？

　　“没关系啦，到时候它哭了就揍它，他就不哭了。”荣玉耸耸肩膀，“它私藏的东西吃不了，上次自己非要喝酸奶，结果内部光路和电路板出现问题了，害的我把它拆了重装，后来就只喜欢私藏到它们过期了然后恋恋不舍的丢了，与其给它浪费了还不如给你们吃了呢。”

　　真是一只浪费的机器人。

　　“那就没关系了，我想着你们身上应该随身带一些应急用品，食物和少量的水，森林里应该有水源，所以不用多带，但是迷失森林的水源不知道干净不干净，所以还是要带一些应急。”

　　章樊他们点点头。

　　“一旦我们遭遇意外走失，不要漫无目的的来回寻找。还有，不要相信机器反馈的信息。”刘慈说到这里眼中有一丝忧心，“那里面的那个东西，会发射干涉波，还有欺骗信息。”

　　“那我们如何联系？”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

　　“依靠最原始的方法，”他从身上掏出几块看起来很普通的布料，“我们依靠气味来辨别，然后去寻找同伴。当初我们回来的路上，我和你二哥在昏迷前还是在一处，醒来之后你哥哥就不见了。”这是他一生的痛楚，他每次想到的时候都觉得整个心脏都被绞肉机绞的乱七八糟，在审判的时候他忽然下了决心，这个决心在最后注定了他的路。“通讯器没有任何他的位置的反馈，那个森林很多事情不能按照常理来。”他望向谢星珏，“你没有武器，我将文流常用的刀给你，希望你能把它保存好，希望……”他声音说道最后低了下来，近乎成了喃喃自语，“希望文流的灵魂可以保佑你。”

　　谢星珏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安慰他的老师刘慈，他眼神中的悲哀如此浓重，近乎死寂，和两个星期前看到的他一点都不一样。

　　“这是我第三次来到这里了，希望你们都能安全的离开。”他笑了一下，笑容很淡，“文卿，你现在可以教一下星珏格斗和，如何杀人。章樊注意保护荣玉。”

　　荣玉这个时候老老实了，他对于自己在战斗力上的弱势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不过内心深觉依赖章樊不靠谱，转身回到飞船里唯一一个卧室，拖出小箱子，拖到客厅中，一件一件的往外掏，专门当着章樊的面捞出来。

　　都是他自制的，或者他父亲留给他的防身护具，小巧方便，安全系数高。

　　章樊本来没有看清是什么东西，以为荣玉童心未泯，捞出来小时候塞进Q7中的玩具，等他仔细看完脸都黑了。

　　这是赤果果的对于他能力的鄙视啊！

　　是个战士都不能忍啊！

　　章樊还是忍住了怒气，“你这是什么意思？”

　　“自保啊。”荣玉回复的理直气壮，“万一在森林里出了意外结果你和我分到了一块，你把我扔了怎么办？”

　　“在你心里我的人格就这样有问题？我平日里是这样的人吗？！”章樊极少发火但是在遇到荣玉之后他的怒点仿佛降低了，几次三番能被荣玉激得想要把对方拉过来揍一顿。这句话到最后差点吼到了荣玉的脸上。

　　荣玉一脸迷茫，“你什么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他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激怒章樊，看到章樊快要发怒就开心。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心中的那种早上醒来被羞辱的感觉除去。

　　昨天晚上突然降温之后，他觉得太冷，偷偷拖着被子跑到了章樊的床上，两层被子总比一层要暖和的多。开始的时候他只想着占两层被子的便宜，他从小体寒怕冷，后来可能因为章樊的那边太暖和，睡着的他本能的往热源处挪动，章樊没有醒过来，事实上那个时候的章樊背上接受改造的地方遭遇低温也开始疼痛，他迷迷糊糊的抱住了章樊，想着虽然这个人平时看着挺讨厌的，但这个时候怎么觉得这么可怜呢，两个人就这么胼手胝足睡了一晚。

　　他难以忘记今天早上章樊醒来之后把他毫不留情的摇醒，看着他的那种眼神，里面包含着的嫌弃，和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