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征途》乔牧木

2、圣西门学院（二）

　　谢星珏醒过来的时候觉得全身都是痛的，他低声骂了一句，随手摁了一下打开了集成舱，翻身出去，头重脚轻，踉跄一下就要倒下去，赶忙用手撑住地板，他明白这是自己精神力用的过度，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了一会才算好一点。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过一刻了，也就是他昏迷了整整一个小时。他想起来自己最后被砸晕了就觉得晦气，然而最后听到的那句话昭示着他成功渡过了第二关，所以这也算是苦中作乐吧。没想到那个年轻人居然就是系统要自己找的人。相同的人？他们并不相同，他低声笑了一下，自嘲的想一看那种人就和他不是一类人，怎么就成了相同的人了，相同的活着的人么？

　　印象中那个人穿着近乎黑色的衣服，身材修长，体重也不轻，谢星珏计算了一下楼层高度已经那人的反冲速度，最后欣慰了一下，没有肋骨断了是他的幸运。

　　虚拟空间的所有伤害都会以精神力下降作为代价，在精神力下降到一定程度后，会有警戒提示，超过此线则会被强行送出。一般情况下都会调整真实度到最低，因为大家在里面进行各种活动也大多数为了避开外界的污染以及让自己逃避痛苦。不过这次考试为了考验大家的实力，真实度是100%的，这么一想那个年轻人也真够彪悍的。

　　其实按照他的想法，他可以不去找那个所谓的“相同的人”。系统的所有设定都逃不过原始规则，如果他将当时在身边的所有人都甩开，他就可以破开这个虚拟的空间，但是在他起跑的那一瞬间想必所有人都会跟着他跑，而他的速度一旦超不过设定的速度，他就会一直在这个虚拟的空间里打转，这也就是第一个问题的答案诠释，当他摸索到了这个空间的运行规律，他仍然达不到这个程度，一旦达到那么他就不会在这个空间，制约他的规律也不再是规律。

　　谢星珏想来想去，肚子先饿了，这个时候他的脑袋没有那么痛，起身起看了一下厨房。虽然他早上看过一遍，厨房里没有任何吃的，晚上还是不死心，怀着希望又去看了看。

　　还是空空如此。

　　他回到自己房间，找出一些硬币，大约能换一些低廉的食物冲剂。母亲如果再不回来，他大约就要自己去找一份工作了。

　　正式的工作找不到，他还没有满十八岁。想到两年后才能自由，又是一件烦心的事情。学费是一个问题，生活费又是一个问题，不过如果他进入了圣西门学院那么这些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问题了，现下的问题是他会不会饿死在明天去学校的路上。

　　出了居住区，便闻到了那股难以忍受的味道。

　　核辐射越来越强，核污染也越来越严重，前一段时间帝华的官方新闻发布会宣布了今年的人口新增数目与人口增长率……哪里有什么增长？畸形的人越来越多，整个大陆都陷入了绝望的气氛。

　　这是个信仰已经不存在的时代。

　　谢星珏不得不经过一条黑暗的小巷，去贫民区找一些他可以负担的起的东西。路过小巷的时候看到的大多都是仇恨的眼光，孩子被大人教唆，大人被社会压迫。所有人几乎都在挣扎。

　　穷人买东西越来越难，因为物价越来越贵，对穷人的剥削越来越严重，也就意味着穷人越来越穷，富人越来越富；犯罪率上升，死亡率降低……

　　谢星珏决定暂时不想这些问题了，直接去一家卖食物冲剂的地方买了一份看起来黏糊糊的食物冲剂。

　　老板是一个是一个其貌不扬的人，谢星珏看了看价格。

　　“又涨价了？”他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硬币。

　　“是啊，两天前。”老板坐在店门口懒洋洋的看着他，“要吗，年轻人？”

　　谢星珏本意是要一份冲剂和两片维生素，现在看来只能要一份冲剂了。

　　“可以要半份冲剂和两片维生素吗？”他低声问道。

　　那老板眯着眼睛，笑了，“年轻人，我这儿的东西从来没有这么卖的。”

　　谢星珏想了想，道“那只来一份……”

　　“我可以给你。”那老板站了起来，靠近他，谢星珏退后一步，道“我只要一份冲剂。”

　　老板伸出手想要捉他的手，谢星珏大声喊了一声“老板我要一份冲剂！”

　　哪怕外边一会儿有人会抢他东西，他也不想面对这个让他恶心的人。

　　那老板一听他这么喊，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本来已经出来那么门，现在又退了回去，嫌恶的看着外边的一群流浪汉聚集了过来，眼神变得愤恨起来，“婊子养的，你以为自己多高贵？”

　　“我只要一份冲剂。”谢星珏又重复了一遍，一字一顿，咬字清楚。

　　门外已经有些人围了过来，如同饿了许久的狼，眼睛绿莹莹的盯着他。

　　一会如果拿着怕是不能顺利的过去了，他内心想着，将硬币放在了小窗口。接过来便直接打开，狼吞虎咽的噎了下去，没有任何味道，干吃的时候整个嗓子都像是在冒烟，然而谢星珏不敢冒险拿着回去，他担心在路上的时候就会直接被抢，如果只是被抢也就罢了，一旦身体遭到了什么损害，他是没法去看医生的。

　　他没有钱去看医生，不然也不会为了两片维生素斤斤计较。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门外的人看着他这样将东西吃了，大部分人都失望的走了，只有少部分的还在看着他，希望他拿着这部分出去，这样他们今天就可以有吃的了。

　　“总有一天会干|死你这个婊子养的，小浪蹄子。”那老板嘴巴还在不干不净的骂着，然而他不敢从那个警戒的门内出来，一旦有人闹了起来，他不在门内，很可能会被狠狠的打死。然后那些流浪汉就会把他的店里抢的一干二净。饥饿的人总是很恐怖的。

　　有命在才能想做什么做什么，至少提供了想做什么做什么的可能性。没命了，想干都没有地方干。

　　谢星珏恨恨的回头瞪了那个老板一眼，没有说话。东西吃完了，他擦了擦嘴巴，直接推门走了。

　　总有一天要弄死你，谢星珏心想，让你活着，所有人都不痛快。

　　他这样想，却没有这样做，在这样的世道如果他杀人了，地方宪兵队一定会将他绳之以法，因为盖博有钱，盖博有枪，而他还是一个少年，手无缚鸡之力。

　　那群流浪汉还是看着门内的吃的，眼珠子不转动，盖博怒气冲冲，吼了一句：“看什么看？你们买不起，活着简直是浪费，统统都去死吧。”

　　流浪汉看着他根本不出那么门，也四散而去。

　　谢星珏一路奔跑回去的，他不敢在街上逗留，每天都有很多人死于不知名的小巷，有些人的肉都被瓜分了，对于这些人，地方从来是不管不顾。

　　直到快要到家他才敢放慢自己的脚步，扫描瞳孔，指纹验证，进去就死死的把门关上。然后他背靠着门，摁住自己的胃。

　　跑的太快，吃的也太快，他的胃根本接受不了这样的剧烈运动。早上就是饿着去学校的，中午又没有吃饭，方才这样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的极限了。

　　没有力量的人，没有自保能力的人，都会先死。

　　谢星珏一步一步挨到厨房，幸好水还是够的，政府会每个星期给每户人家三天水时，每天一立方米，其他时候都是没有水的。他将储存的饮用水找了个杯子舀了一些，直接喝了下去。

　　没有能源供应是无法烧水的，他的能源供应都用在的集成舱上面，所以在其他方面都能省则省。

　　躺在床上的谢星珏只觉得肚子晃荡晃荡，动也不动的望着墙壁，他想起今天在学校里学到的那些生物和植物，那个时候人们的生活，只觉得自己生不逢时，然而他不能叹息，因为那是弱者的表现。一旦自认为弱者，便无法生存。

　　植物长着什么样子呢？他从来没有闻到过那些味道，也没有尝过滋味。或许很小的时候母亲还正在美好年华，可以多余很多钱会奢侈一下，然而时代太过于久远，他已经一点都不记得了。

　　明天就可以看到复试的名单了，他想，终于算是赢得了第一步，无论如何不能放弃圣西门学院。这是他往上走的唯一一条路径。

　　帝华是整个大陆最强大的国家，而圣西门是整个大陆的最高学府。圣西门学院的门槛极高，因为他的所有成果都代表了这个大陆最先进的力量，没有国家分别，没有性别歧视，没有等级压迫，这是学校的宗旨，但是对于学生的要求非常高，说万里挑一并不过分，整个大陆近百亿人口，每年高等教育之后毕业的约是有千万人，最后收上去的学生不过数千。竞争之激烈，可见一斑。

　　这是没有提到那些生活在最底层的人——圣西门学院能给的，是每个能报名参加考试的人一个平等的资格录取，也就是政府认可的公民，拥有集成舱的人都可以去，那些在极端贫困生活中的人，如果不小心饿死了或者冻死了，他们也是没有办法的。

　　同情心大概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谢星珏等到半夜十二点，依然没有听到门开的声音，母亲大约今天晚上又不回来了，他迷迷糊糊的想，明天又是要挨饿了，从小省下来的那些储蓄，也花的差不多干干净净的。明天，明天，明天可怎么办呢。就在这些乱七八糟的纠缠中，谢星珏还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