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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八十五 还如一梦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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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真正灿烂到极致而又悲凉到极致的爱情是因为深深懂得爱而又不得不放弃。”——《鱼和飞鸟的故事》
青春就这样不痛不痒地从掌心划过,回首岁月中的身影浅淡而轻盈,仿佛种种过往都随之被漂白。我再也没有什么或喜或悲的牵绊,只是希望他一切都好,就如同晴天般明媚地生活着。从他不告而别的那一刻、从我失去了他赠与的小生命那一刻、从我躺在病房里强硬地将眼泪风干的那一刻,我们之间的信赖便已被打碎。我不想恨,但是我根本没有办法逃离,所以只能承受,挣扎在爱与恨的边缘。骗自己、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但我却始终不肯换手机号,是为了等一个电话,害怕有一天他会突然想起我来。可是,电话却从未响起来过。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有多爱他,根本停不下来的想念。也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才知道他有多不爱我,把我弄丢都没有发觉,是有多么的不在意。
我厌倦了她的束缚、讨厌那刺眼的落差感、痛恨她不经意间的谎言,可是,我没有办法不爱,就如同我看到她和云杰在一起时没有办法不恨。所以,我借着完成学业的机会逃离那个让人窒息的爱巢,归隐在没有她的寂寞天地里,固守一座空城,梦一场前生恩爱。当重获自由的我在伦敦街头悠闲地喝着咖啡时,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了那个只喝茶水不喝咖啡的傻妞儿。当我揽着洋妞走进电影院时,仿佛突然间就看到了那年寒冬里的一幕,一个被电影感染的女孩哭着问那个男孩“如果有一天,我出现在你的婚礼上,而新娘却不是我,那该怎么办呢”。她说,他是她的初恋,是今生唯一的爱恋。当我被一团糟的论文搞得焦头烂额,在寂静深夜重新点燃香烟时,那个夏日午后被她暴打过的身体隐隐作痛起来,想想就觉得可笑,只因为她心疼我吸烟。于是,我每天打开电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登录邮箱,其实也没什么,都是一些垃圾邮件,可这是唯一没与国内切断的通道。我时常会查看C市的天气预报,然后静静地发呆,想象那里的模样。也时常会深夜无眠,独自喷云吐雾,因为这样可以麻痹知觉,确切地说是痛觉。我想,自己是不是着了魔呢?可是,我从没和谁提起过那些早已忘却的过往,也不想再回到C市。
雪妮是个很温情的女生,但是特别的作;乐莫宣是个很深情的男生,但是特别的贱。而她喜欢的就是他的贱,他放不下的就是她的作。所谓“孽缘宿债”就是如此了。
那个夏日的傍晚,恰好从商场门前经过的乐莫宣惊愕地停在了原地,就这样突如其来地相遇了,或者说是重逢。他已经回国三个多月了,去医大打听过,也试着联系过一些同学,可都是无功而返。那时,乐莫宣才突然意识到雪妮竟然将整个青春岁月都消耗在他一个人身上了,那些周遭的人或环境貌似与她关联都不大。后来,无意中从早已移居B市的小q那里知道了她工作的医院,可是去了几次都没有找到,想不到众里寻她竟在蓦然回首处。只是,那记忆中依旧清晰的身影却变了模样。从前那个娇艳的女孩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知性的女人;满脸的倔强和纯真消失不见,只剩下冷冷的沉稳;那说好了为他而留为他而挽的长发消失不见,只剩下齐肩利落的短发。他的心瞬间空落落的,有种说不出的酸涩。“雪妮!”不知哪来的勇气怂恿着莫宣向前追了几步,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她转过头,满脸的不可思议,痴痴地望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这个男人。许久,雪妮从他掌心抽离了手臂,向身旁的男人背后躲了躲。
“莫宣,许久不见。”
这时,乐莫宣才注意到雪妮身旁竟然还有个男人,而且他还认识,“是啊,好久不见,梓空。”他们相视一笑。
“他是谁啊?”雪妮揽起梓空的手臂,下意识地向后退了退,扬起头微笑着问道。
梓空愣了愣,顷刻,微笑着回道:“我们从前的朋友。”
“雪妮,你……”乐莫宣焦急地向雪妮面前迈了一步,却被一时间涌入的超负荷信息哽在了那里,说不出话来。他听到她竟然在问自己是谁,他看到她竟然揽着梓空,梓空措辞竟然用的是“我们”。虽是不明所以但心底却裂出了血淋淋的罅隙。
梓空从未见过莫宣如此的面色惨白,百感交集的他向前拉走了莫宣,避开雪妮,低声说道:“三年前,我大学毕业归来,恰逢她出了车祸”,他顿了顿瞥了莫宣一眼,继续道:“去看她时听说流了产,她从医院一醒来就失了忆,医生说大脑并没有器质性的损伤,可能是精神上的原因造成的。”
“她……一向很谨慎小心的,怎么会……出车祸呢?”莫宣满脸的狐疑。
梓空摇了摇头,道:“我们几个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是在机场被车撞上的……”他饶有深意地看了看莫宣,没有再说话。
“机场……”乐莫宣整个人一抖,明明是炎炎夏日他却有寒冰刺骨的感觉,突然间就明白薇蓝说的那些话了,明白她的态度为何如此。不要说她,就连自己都恨起自己来。
“唉,莫宣……”梓空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些矛盾。
不等挥手作别,莫宣转过身径直地走远了,顷刻间,有潮湿的空气包围了他,脸颊滚烫,指尖冰冷。乐莫宣突然间留恋起那些个闹别扭吵架的日子,至少那时的他还有完整的幸福可以撕碎,至少那时的他还有她可以争吵,至少那时的他还有资格站在她的面前。如今,他站在她的面前,却只是个陌生人。
回来的路上,梓空和雪妮两人肩并肩地走,却谁都没有说话。
将雪妮送到家,挥手作别时,梓空突然间问道:“未来,你有什么打算?”雪妮怔了怔,淡淡的一抹微笑竟显得有些僵硬,她沉默着转身离去。
总是在绵长的梦里上演相伴的惬意和相守的温情,醒来时才发现这样的梦境是否太过凄凉与残忍。我们冷眼看尽世间的反复无常,一遍遍承受着割舍与别离,还要一路寻找、一路被辜负、一路希冀,过往的甜蜜有多浓,现世的悲戚就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