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神+风云]寂寞空虚冷》墨笛

4、扑火 诚心

　　步惊云静静的侧卧在榻上，窗口的天已经黑了，现在是夜晚，屋子里也是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而这个时候，西门吹雪正在准备沐浴。

　　蒸腾的水汽在屏风后面冉冉升起，雾气凝结在优美的花草线条上，木桶里碧色的水波微微荡漾，水面上还细碎的漂浮着桂花花瓣，甜甜的清淡香气逸散在房间里，等待着沐浴的来客。

　　挂在木栏上的洁白浴巾忽然被一双修长的手拿起，再接着是少年却不减伟岸冷峻的身姿，线条流畅而柔韧感十足的肌肉，倒三角的完美身材，窄而紧绷的腰身英挺有力。

　　碧波动荡，少年的身躯缓缓浸入清水之中，洁白的浴巾披在肩胛骨上根本比不上如雪般苍白的肌肤，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浴巾缓缓擦拭。

　　虽然步惊云气定神闲，似乎并不在意，可白皙的脸蛋上却染上淡淡几乎无法看清的粉色，他从没跟人这么亲近的相处过。

　　不知是因为什么，屏风后面擦拭着肌肤的手微微顿了顿。

　　榻上的步惊云忽然坐起身，利落的跳到地面上，双脚一沾地，便快速的走到门口去，几乎同时的，门口传来敲门声。

　　“两位少爷睡了吗？小的有事要跟你们知会一下。”店小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步惊云冷冷的盯着门，没有出声也没有去开门，屏风后面的水声没有停，他自然不会放人进来打扰西门吹雪。

　　“少爷，外面的几个巡逻老爷只是来例行查探的，进来看看很快就走！”

　　例行查探，这么晚了怎么会例行查探，步惊云心中一紧，怕是因为赤鼠和蝙蝠都身死在霍家庄所以才会有这个名头，若是屋里霍步天的头颅被他们查出来，那可就糟了！

　　屋里一声不响，根本没有回应店小二的意思。

　　店小二有些郁闷的挠了挠头顶，半夜被那些天下会帮众吵醒来可不是什么好事，但再怎么说那几个人也都是乡里乡亲的熟人，思量了一番，他试探道：“如果少爷们不愿意是可以花些银子打发他们走的！”

　　步惊云没有银子，虽然他知道西门吹雪应当是有的，可是他又怎么可能会开口去问，敏感的察觉到什么，步惊云猝然转过头去，随即便愣住了。

　　腰腹处随意的裹着白色浴巾，少年长发湿透还在向下滴着水，冷峻的双眸似利箭射向他，在昏暗的夜里那苍白肌肤泛着夺目的光彩，比之冰雪更加耀眼。

　　步惊云不禁闭上眼睛，定了定神，又睁开，低声道：“我去把他们弄走！”

　　微微皱起眉头复而松开，西门吹雪平静的看着他，十岁的孩童面容坚毅，眉目间满是暗藏的戾气，那一双眼睛是无边的冷，但他却在无边的冷之下看到了一丝忐忑，微微敛眸，他转身朝屏风后走去，淡淡道：“钱在桌上放着。”

　　被交付了信任，步惊云微微一愣，他本没有把握西门吹雪会答应，脸上不禁有了一丝丝的喜悦。

　　店小二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焦急的听着大堂里喧哗的声音，若是这厢房里的两位少爷再不出来，那些天下会帮众肯定会硬闯进去的。

　　在那些帮众丧失耐心之前，步惊云打开了门走了出来，冷冷的攥着银子塞进店小二手里，“我不会下去，钱给他们。”

　　“这怕是有些难办。”店小二立刻哭丧起脸，“他们带了画像来，怕是要认人的。”

　　步惊云冷漠的看着他，片刻后，冷冷开口，“可以认人，但我就在楼上站着。”

　　店小二看了看手里银两的分量，细细琢磨了一下，狠狠咬牙点头，“好，我去跟他们说。”说着，他便转身去大堂里，步惊云缓缓迈步跟在后面，在下楼梯的时候留在了二楼。

　　大堂里属于天下会的帮众不少，账房先生和掌柜的都殷勤的给他们添茶倒水，旁边还有一堆似乎是这间客栈的住客，时不时有穿着红衣的青年男子从客栈的厢房里走出来，厢房里还有着压抑的泣声。

　　青年男子却是熟视无睹的对其他的人摇摇头，明显是查探无果。

　　那些人手里拿着画像，步惊云双眼定睛一看，果然，画像里的人正是霍步天！

　　黑暗中，小小的孩童神情有些阴晴不定，他猜到了，是因为他带走了霍步天的头颅，天下会的探子摸不准继父是否真的身死。

　　店小二弓着背，冲一个似乎是天下会帮众头领的青年人低低商量着什么，偶尔指向阴影处站着的半明半暗的步惊云，脸上挂着被世俗所迫的献媚笑容，还将那锭银子塞进了对方手里。

　　那青年人倒是长得端正，周身间也有一副隐隐的正派气息，目光在步惊云身上转了几圈，似乎有些迟疑不定。

　　步惊云眯了眯眼，他适才故意站在半阴半暗的地方也是为了让那些人别注意道自己的独特之处，他知道自己跟别的同龄人不一样，可是，谁规定他们要一样！

　　“他弟弟是被山上的猛兽给伤啦真心不能出来给各位爷见见，两个都是出来历练的公子哥，可年龄都小的很，肯定不是李哥要找的人！”

　　店小二的声音微微拔高，他这么做也是有意的，知道青年人不可能一个人拿着么大的注意，要周围的弟兄都不反对才行。

　　青年人也借机扫视了下周围的兄弟，都是眼观鼻一言不发可见没人反对，也便轻轻一笑，“怪不得我闻你身上一股子的药味。”

　　店小二自然是赔笑，“可不是，我只是抓了药都这么浓的药味，那个哥哥可是亲自熬的药身上药味恐怕更是不轻，难闻的紧！”

　　亲自熬得药，这句话让步惊云心中一动，唇一抿，抿成一个惯性防备而冷漠的弧度，可他的眼底却是闪过惊讶之色，那样的少年竟然会为了自己熬药！

　　冷漠的气息却因此温和了不少，胸腔里有个地方忽然感到满满的，很快乐。

　　药罐子自然得避避，要是因此染上什么晦气，那才叫人不快，想到这里青年人也便不婆妈，大手一挥，“行了，知道你小子心善，也不晚了，你们歇着吧，弟兄几个还得回去复命！”

　　这群不速之客终于走了，有着怨气的客观自然也需要客栈的掌柜、账房先生以及店小二尽心尽力的去安抚，又是道歉又是许诺免下一些费用，这才把这些客观一一劝回了房里。

　　无妄之灾，今天又是损失了不少，店小二郁闷的一甩抹布，倒也不愤怒，因为这种所谓的偶发事况，在这个风雨飘零的年代实在常见，他也早已习惯。

　　准备回房里睡觉，一转身却发现楼梯阴影处静静站着的步惊云，店小二不由的一愣，因为是夜里灯光昏暗，也因为步惊云一动不动全无声响，他竟然完全没发觉这个小孩还没有回房里。

　　这个年纪可正是家里幼弟的年龄，店小二扬起笑脸，凑上去，“小少爷，您还不回去睡吗？”

　　步惊云面无表情的抬头，直直的看着他，却木然的，一言不发。

　　这两弟兄倒是一个比一个冷，店小二纳闷的挠挠头，“那，要小的抱你回去吗？”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抱步惊云。

　　但步惊云早已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猛地退了一步，店小二抱了个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听到步惊云忽然开口，声音沉静而冷漠。

　　“你说，药是他熬得？”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句话来，情不自禁的无法止住这股冲动感，或许是因为他拥抱寂寞拥抱的太久，或许是他急需求取那么一份温暖，十年的空虚在霍步天之后又有了丝丝的悸动。

　　店小二倒是不尴尬，收回手，笑眯眯的看着这个倔强的别扭少年，“可不是嘛！你大哥还真疼你，又是擦身又是熬药的，小少爷以后也要小心点，别总受伤让家里人担心！”

　　还有擦身？步惊云一呆，口中涩然。

　　他长这么大，谁曾为他费过这等心？心中不由陡的一震！猝然的，他转身就走。

　　这让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店小二一噎，愕然的看着这个年纪小小，背影却孤独的出奇的孩童，背影融和入深夜里，莫名的让他想到了死神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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