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之永世麒麟劫》楼兰忘川

29、斯人已逝

　　张起灵走后没多久，姜甄便再撑不住，当即一口鲜血就喷洒到地上。

　　翌日，张起灵果然没再来别院，姜甄不饮不食地苦等了一整日，最终只有无尽的失落伴她入眠。

　　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晌午，姜甄依旧不饮不食地躺在榻上静静的等张起灵，月香秋然轮番来劝过几次，让她好歹吃点东西，但是都被拒绝。

　　日落月升，一日时间点滴从伊人指缝间穿过。

　　熬至夜深，也不知到了什么时辰，姜甄忽将还在外堂守着的月香唤过来，并让她拿了帛书和毛笔给自己，坐在床头颤颤巍巍的写了一会儿，便把帛书折起来递给她，“他若是来了，就把这个交给他，时候不早了，回屋去休息吧！”不待月香细问，姜甄又躺了下去，并转身背对着她。

　　见公主不愿再多言，月香只好收了帛书离开小筑。

　　卯时刚至。

　　黎明前的穹旻阒黑一片，彻夜难眠的姜甄终于撑到油尽灯枯的最后时刻，缓缓抬起左手将插在发髻上的蝴蝶簪取下，右手随即捏着簪身将它接过，然后紧紧的攥在手心，只因这是张起灵亲自递到她手上的，所以自戴上之后她一直都没舍得再取下来。

　　不过此刻，她却是用一种无比怨毒的眼神看着它。

　　未等破晓的第一缕晨光穿过窗棂薄纱透进屋内，姜甄那只举着蝴蝶簪的手便突然垂将下去，残余了几丝神采的目光仍下意识地追随，至死也要停留在簪身上，只是外人已无法辨认此刻她眼神里的感情究竟是爱是恨。

　　拿着帛书回到自己的卧房，月香心头一直有异样的不安感萦绕，一晚上都不得安睡。黎明前夕，半梦半醒间她突然感觉自己的眼皮猛烈跳动几下，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不待多想，她立马从床上起来，随手披了件外衣就匆忙往后院小筑跑去。

　　来到小筑门口，透过门上薄纱见外堂先前留的灯火还在微微跳闪，月香这才放下心来，觉得是自己多想。可是，就在她正准备转身回去时，房内的火光突然猛的窜亮一下，紧接着就灭了，把她吓了一跳，双手不停使唤地就将门缓缓推开，向内张望是怎么回事。

　　见并无异样，她以为灯油燃尽，于是就轻手轻脚走进去准备添油点灯，可来到灯座前一看，却惊异地发现灯盘里的灯油还剩不少，“怎么回事，这明明还没烧完啊？”

　　心下嘀咕一句，她才拿起火镰和火石准备点灯，但一连试了好几次却都没能成功，额上不禁渗出细汗，突然眼皮又开始狂跳，一时间担心起姜甄的情况，又试了两次还是没能成功，索性就直接摸黑去了卧房。

　　此时，遥远的东方天际微微泛出一条鱼肚白，晦暗惨淡的光线把卧房映衬得鬼气森森，月香动作轻缓地一步步靠近姜甄的床榻，稍迟，就听一声惊叫从小筑传出，猝不及防地打破黎明前的宁静。

　　辰时，用过早膳，张起灵跨上马正准备去营中，忽然听见不远处有人竭力喊了一声“灵公子”，接着就见一个年轻男子跌跌撞撞跑到他面前，没等继续开口，男子就脱力般地扶在国卿府门口的镇宅石狮上低头大口喘气，一看就知道定是跑了很长的路。

　　张起灵淡淡扫他一眼便收回视线，黑眸开始虚视前方，俨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因为自这次吴邪走后，他的心情就一直很低落。过了一会儿，待感觉来人的气息稍稍平复，他才缓缓开口问道：“找我何事？”

　　“灵公子……我们家小姐……殁了！”大概是真的跑累了，男子勉强抬起头，有气无力地说道。

　　“什么？”男子的话断断续续，张起灵并未听太清楚，便转眼看向男子，继而立刻认出他是姜甄的随从木芝，神情也不再似先前那般寡淡。

　　“灵公子，我们家小姐在今日卯时……殁了！”木芝难过道。

　　“啊！”张起灵听清楚后，顿时一脸愕然。

　　原来，木芝、秋然、书恒他们听到月香的惊叫，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小筑，那时姜甄早已气绝身亡。开始，四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只有木芝还稍微理智一些，震惊过后，他马上冷静下来，告诉其他三人绝不可将此事透漏给院中其他下人，一切都等他通知过灵公子再做处置，然后就跟月香问了进城路线，随即动身进城。

　　由于当时天还未放亮，加之他身在城郊，所以路上也没能搭上一辆顺风车，只得全靠脚力赶路。到了辰时，他才将将跑到城西大门，稍稍休息片刻，待见有人出来活动，他便找人问了一下国卿府的位置，接着就一路跑过来，谢天谢地，碰巧让他在国卿府大门口遇见正要出门的张起灵。

　　“灵公子，求你去看看我们家小姐吧！”木芝用袖子抹着眼泪，扑通一声跪下来道。

　　“给他备匹马，快点！”张起灵见状立即下马，一边将木芝扶起，一边言简意赅地朝一个守门小厮令道，小厮被他的气势震住，连忙点头往马厩奔去。

　　“待会你去营中跟孙大将军禀报一声，说我今日有要紧之事暂去不了营中了！”先前那个小厮去马厩取马的空当，张起灵又对另一个守门小厮交代道。

　　不多时，别院小筑内。

　　看到姜甄死不瞑目的样子，张起灵心中不忍，便将头偏向一侧。

　　“灵公子，这是我们公主昨夜写给你的！”月香顶着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来到张起灵面前，从袖间取出帛书递给他。

　　张起灵伸手接过，摊开一看，上面写的是：花扎那日，我对花神许愿，一愿此生能嫁灵公子这样的男子为妻，二愿花神能佑我美貌永世常在。如今看来，许下的此二愿皆是痴妄，无论生前死后都只能空有余恨，虽是心有不甘，奈何大限已至，诀别之际，望君能不计前嫌，送我最后一程，姜甄绝笔！

　　看完，张起灵耳畔不由响起在荆州遇到的那个算命先生的话，心下已然明了，再三思量一番，便抬头看向死去的姜甄，语气坚定地道：“第一个愿望我是无法帮你实现了，不过，第二个我一定设法帮你达成！”

　　“你们切勿将此事声张，我回府拿样东西就来，别动她的尸首！”

　　回到国卿府，张起灵将算命先生给的羊皮卷和小白瓷瓶找出来放于怀中，又草草收拾出一个简易行囊，跟府中小厮留下口信，让知会元咺和营中自己有要事在身，需离开一段时日，便匆匆跨马而去。

　　再次来到别院，已是晌午时分。

　　取出瓷瓶中的丹药给姜甄服下，张起灵对围在一旁的四人道：“这枚丹药可保你们的公主十日无恙，她会跟昏睡过去的常人一样，身体不会发生任何异变，你们只需瞒着院中其他人在此等我回来！”

　　“灵公子，你这是要去哪里？”木芝看了一眼他背上的行囊，问道。

　　“去帮她完成心愿！”张起灵怅惘道。

　　“记住我刚才说过的话！”离开前，他又叮嘱了四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