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次元家族》张默宸

4、chapter04

　　唐一诺在电梯里遇见了薛董，两个人不动声色地唇枪舌剑一番，颇有江湖杀人不见血的味道，电梯“叮”地一声到了一层，他只觉得闹心，刚走出电梯，一个黄发女孩就猛地扑了过来，精准地仿佛装了红外线定位器，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唐一诺。”
　　“苏卿，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又逃课了？”他微微蹙眉，将她从身上拽下来。
　　苏卿右耳上的五个耳钉闪动着光，她皱起鼻子，抱着双臂，做出一副小太妹的架势，“先别说这个，昨天接电话的女人是谁？”
　　他很干脆，“我老婆。”
　　她牙根一凉，强装硬气，“少胡说八道了，你连女朋友都没有哪儿来的老婆。”
　　“忘了加定语了，我未来的老婆。”
　　她多看了他两眼，“你认真的？”
　　“当然。”
　　她顿了顿，然后毫无预兆扁起了嘴，两颗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双眼里迅速冒出了水汽，“哇”地一声扯着嗓子开哭。
　　英明神武的唐一诺傻眼了。
　　她嚎啕着抹眼泪，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哽咽个不停，大堂里来来往往的人虽然都目不斜视，但却迅速支起耳朵，调动余光搜索八卦的源头。
　　原谅大众吧，在这个朝九晚五的社会里，八卦已经成为调剂生活的必需品，有一点星星之火就可以燎原……
　　她哭得惊天动地，几乎惊动了大厦的保安。
　　“哭够了没？”他冷冰冰地问道，递过去一张湿巾。
　　她抽噎着接过来，擦了擦脸，认真地想了想，“好像还没有。”
　　“……”他顿了一下，“打扰了，你继续。”
　　她小声地抹着眼泪，捏着帕子楚楚可怜的像是民国苦情戏里受尽欺辱的女主角，不过下一秒钟，她就装不出来了，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卿卿，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不是吧，她的脖子几乎要僵硬了，吓得立刻收了泪，灭绝师太怎么来了？——对面，唐一诺带着童叟无欺的笑容，微微地晃了下手机。
　　苏卿要吐血身亡。
　　苏卿是个武侠迷，还是个铁杆的金庸粉，她一直打心眼里觉得，慕容复虽然心胸狭窄，尹志平虽然该被浸猪笼，岳不群虽然道貌岸然阴狠狡诈丧尽天良不男不女……但这些人物，比起灭绝师太来说简直连跟毛都不是，她不仅先天脑袋发育不全后天脑袋被门夹而且更年期而且大姨妈没来！在现实里，她把自己嫡亲嫡亲的老妈称为——灭绝师太！
　　唐一诺彬彬有礼地问好，然后寻了一个借口就告辞了，临走时还送了她一个幸灾乐祸的微笑。
　　她乖乖地转过身，脸上的笑容甜美无比，嗓音甜甜糯糯，换上了酥软的娃娃音，“妈，我这不是想你了吗。”
　　秦萂一副女强人的打扮，自己女儿心里有哪些弯弯绕绕她还是清楚地很的，当下也眯起了眼，阴涔涔地问，“是吗？”
　　她肯定地点头，接着严肃道，“妈，我觉得您改换发型了，发型可是比衣服重要多了，我知道有一家店，那可真是名剪啊，保管让您焕发青春风采，”她说着就开始翻包，“我这里还有它的打折卡，八折优惠，绝对实惠。”
　　秦萂很满意地收下了，“算你有良心，没忘了你老妈。”她接着伸出闪闪发光的长指甲，苏卿顿觉大祸临头，果然，下一秒钟她的脸就被捏住了，她老妈左捏捏右捏捏，像是盘丝洞的蜘蛛精在垂涎细皮嫩肉的唐僧，“看看我的小乖乖，脸都累瘦了，这高考，果然是个减肥的活计啊，想当年——”
　　眼见老妈又101次的回忆往昔，她立刻不寒而栗，赶紧打断秦萂满腔诗一般的情怀，“妈我突然想起来学校还有事我就先走了啊。”
　　她顺溜地一口气说完，立刻夹着尾巴跑了。
　　西蓝一个人在家闲得无聊，跑去超市晃荡了，明明兜里一分钱都没有，却还推了个购物车，里面放了一大堆的东西。
　　“您好，要试吃吗？这是刚从新疆空运来的哈密瓜，新鲜又甘甜。”
　　吃的！她两眼放光，连想都没想，直接将哈密瓜填到胃里，一边说着“味道不错”，一边将剩下的哈密瓜一扫而空。
　　工作人员的脸都绿了。
　　这个时段的人流量比较少，她一个人悠闲地逛来逛去，待走到坚果区的时候却听到一阵可疑的声音，似乎是某种锯齿类动物在偷偷摸摸地嚼东西。
　　嘎吱嘎吱……
　　特别像老鼠……
　　她仔细辨听着声音的来源，目光迅速地逡巡着，有一截毛茸茸的东西吸引了她的目光，似乎是尾巴，露在开心果外面，那个不知名的活物埋在里面，还不停地动着，时不时地有壳被扔出来。
　　她看了半天，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把里面不知名的生物给揪出来的时候，一颗脑袋却冒了出来，眼睛咕噜咕噜地转着，软和的毛里还夹着细小的杂物，它咧开嘴巴，露出细细小小的牙齿，冲着她笑出一脸阳光。
　　她眼睛蓦地瞪圆了，失声叫出来，“包子！”
　　包子从里面钻出来，爪子里还贪心地抓着一大把开心果，毛茸茸的大尾巴扫来扫去。没错，包子的真身是一只松鼠。
　　她紧张地左看右看，确定没人之后，立刻拎着它进了洗手间。
　　她“砰”地一声甩上门，将它放到马桶上，压低了声音小声说，“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稍有不注意就会被逮住，你怎么会在这里？太危险了。”她嫌弃地拍开它爪子里紧紧攥着的坚果，“都进了洗手间就不要吃东西了，脏不脏啊？一会儿我给你多买点。”
　　包子嘟起嘴，直接戳穿她，“你有钱吗？”
　　她悻悻地摸鼻子，“没有……”
　　包子童声童气地说，“大块头说——你也太没良心了，在这边吃香喝辣也不帮他带回去点，”它说着就学着大块头的样子长吁短叹，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长大后就不再是雏鸟了，再也不需要大块头了……”
　　她连忙打住，“停停停！你这个样子让我有种跳戏的感觉，不得不说，大块头有一次刷新了他的矫情度。”
　　包子深有同感地点头。
　　西蓝将包子放到购物车里，一路上它很兴奋地转着脑袋，两只爪子抱在一起，眼睛看到宝藏般流光溢彩。
　　一大一小看起来很和谐，只不过包子提出的一系列要求可不怎么和谐。
　　西蓝一个爆栗子敲在它脑门上，“都告诉你我没钱了，这些东西我一个都买不起。”
　　包子双爪合十，可怜兮兮地瞅着她。
　　旁边两个家庭主妇也一个推了一个车子买东西，还时不时地交换几句八卦信息，“我老公他同事平常看起来挺实在的一个人，居然也学别人包养了一个小三。”
　　另一个稍年轻的，嫌恶地哼道，“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现在的社会风气越来越歪了，这男人不学好也就算了，女孩也不知道自尊自爱，跟着一无是处的老男人有什么好。”
　　“能得到什么？还不就是想伸手要钱？”
　　……
　　两个人八卦着走远了，西蓝获取了新信息，为了紧跟潮流，她赶紧掏出随身的百科全书，查了查后立刻感觉一阵恶寒，然后小声地和藏在一堆零食里的包子嘀咕，“我现在也算白吃白喝了，幸亏我没向唐一诺伸手要钱，不然我也成了小三了。”
　　包子附和，“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她刮目相看，“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哲学家。”
　　它顿觉不好意思，实话实说，“我听别人说的。”
　　她摸它脑袋，赞许，“真是个实在的乖孩子。”
　　包子找了个监控器的死角，重新变成一个白白胖胖的娃娃，两个人郁闷地坐在台阶上，满脑子都在想着怎样才能发家致富，西蓝怀里还抱着一个刚刚抽奖得来的桃木碗。
　　人来人往的超市门口，一个刚买过菜的老奶奶走过去，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多看了她和包子两眼，最终叹气，在她的碗里放进几个硬币，“年纪轻轻的姑娘，随便找个什么活都能赚钱，怎么偏偏就在这儿要饭呢？”
　　哈？她瞪着那几个孤零零的硬币，几乎要把它们瞪穿。
　　自己居然成乞丐了？现在可不流行丐帮……
　　简直是奇耻大辱啊……
　　包子虽然看起来只是个小胖娃，但要真算起年龄，比刚才那位老奶奶的辈分都要老，他同情地看她一眼，“你被当做乞丐了。”
　　这句话简直就是在她伤口上撒盐，她一字一句道，“是我们。”
　　包子老气横秋地叹气。
　　他突然灵光一现，“不如我们去买彩票吧，前面就有一家福彩，咱们也买张双色球，中他个几百万。”
　　“这么好？”
　　视野里似乎已经下起了钞票雨，一大一小两个家伙对视一眼，耸着肩膀同时“嘿嘿”地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