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合集》一江烟月

1、番外 生日礼物

　　席阳是莫名其妙卷入这个同学会的，而且还带了个小尾巴。
　　席阳这阵子在休假，按原定计划，乖乖应该扔给宋玉，他与凤晨安趁机踏上一个逍遥的二人游，还是连线路都规划好了的那种。无奈人算不如天算，又或者太自私了总是要被老天惩罚的，休假前两天，凤晨安那边出事了，属于那种天大的、没他地球就不转了的要命之事，于是计划更改，席阳一个人带着乖乖回家省亲──他也有两年没见过席爸席妈，是该回来看看二老了。
　　席阳的性向不是新鲜话题，爹妈早已不抱任何幻想，不过见了乖乖两老还是刺激不小──那么个古灵精怪的小可爱，却是席阳男朋友的亲生儿子……心里哪里还痛快得起来？
　　乖乖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爷爷奶奶竟敢不喜欢他，这还了得？当即就有些闹脾气。席阳一看风向不对，连忙带着小家伙出门，约好改天一起吃饭──还是要给老妈老爸留点适应的时间。
　　出门后直接回了酒店餐厅吃晚餐，结果这一吃，就吃出了这个同学会──餐厅里遇见正在陪客户吃“工作餐”的大学同学，老同学见面二话不说，也不管席阳愿不愿意，一通又一通的电话之后，大家约好在附近一酒吧见面，时间就定在晚餐后，连衣服都没时间换，而小尾巴死活不同意跟保镖回房间……
　　于是，席阳同学就这么希里糊涂地出现在了这个临时凑起的“同学会”上。到了之后才知道，原来这个酒吧竟然是某位同学的“第二产业”。
　　席阳读书的时候同学关系不错，只是毕业七、八年从未与老同学有过交集，好些人只是似曾相识，名字死活想不起来，搞得好不尴尬。不过总的来说，仍然很开心，毕竟当年风华正茂的同学少年，如今都成了（或者自以为成了）中流抵柱国之栋梁。
　　当然不开心的地方也有，比如一个个好象都混得比他好，大都混到了主管一级，有的开了自己的公司，有的娶了漂亮老婆，似乎人人都有车有房，而且还都开着奔驰宝马……席阳对名利之类的东西向来要求不高，但是由此被人贬低，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开始的时候他没啥感觉，在连着被几个以前关系很淡的同学刺了几下之后，再迟钝也反应了过来，心情为此受到点影响，好在影响不算大。
　　他们那一届，席阳的家世算不错，虽然不是大富大贵更不是特权阶层，但席爸在市上管市建审批，实权不小油水更少不了，席妈又有家很赚钱的装修公司，他还天天开了辆拉风的凌志越野车上学（其实那是凯文的，凯文走后他理所当然的接管了），加之席公子个子高高人也长得阳光明媚……于是就此成了某些女同学的猎获目标，有男同学吃味也在情理之中。现在见到当年的宠儿连个主管经理的头衔都没混到，难免因此得意而忘形。
　　好在有人踩就有人挺，当年的红颜知己林瑛见他脸色不对，立即拉了他去吧台喝酒。
　　林瑛曾经对席阳有点意思。她来自一个小城市，家境还成，有几分姿色也很聪明，更有点女强人的干劲加狠劲，按说配席阳也不错，错的在于席阳喜欢男人。几番暗示未果之后，很聪明地退居“知交好友”的位子。

　　“来，老朋友请你喝一杯，就当是为国家的海龟事业尽一分力。”林小姐豪爽不减当年，边说边挽起他胳膊，把他往吧台带。
　　二人坐吧台边谈笑风生，说的全是这些年的职场变迁，看在旁人眼里，却是亲呢有加暧昧如昔，那些个老同学们开始眨起眼睛──这两个一个未娶一个未嫁，莫不是要来场“蓦然回首”？
　　席阳粗神经全然没感觉，只是他没感觉，不等于他的小尾巴也没感觉。
　　小尾巴刚进门就找到了自己的玩伴。人人都来得匆忙，有几个一时找不了地方托交孩子，干脆一块带了过来，好在时间还早，酒吧里就他们十多个老同学，不用担心祖国的花朵们受到污染。
　　小家伙那边正与几个小伙侣玩得高兴，一抬头，哟，居然有个女人正在与他爹地交头接耳，还不时拍拍他爹地的肩，敲敲他爹地的头……全身的毛立时倒竖，跟个捍卫自家领土的小豹子似地冲了过来。
　　他冲到席阳脚边，抬手拉拉席阳的T恤下摆，自觉自愿地维护起凤晨安的权益和财产：“爹地，我要喝水。”
　　这也是凤晨安乱吃飞醋的后遗症，平常人家的小孩，哪里会对老爸跟个女人挽挽胳膊讲讲笑话起反应──乖乖见多了他两个爸爸为女人男人吵架，神经自然会有些过敏。只不过，他不可能知道，他那一声“爹地”，把旁边的人全都惊住了。
　　席阳伸手把他抱了起来放在腿上，问酒保要了杯水递给他。酒吧里光线不好，刚才大家都没留心这样一个小毛头，还以为是席阳亲戚的孩子。这时一看，长得粉粉嫩嫩漂亮无比，一个个不约而同地在心底一声惨叫──天哪，席阳竟然有个这么大这么好看的儿子！
　　这一下，开锅了。现在读了点书的大都晚婚，就算不晚婚也会自觉晚育，如果是女同学也就算了，可席阳一个大男人，不先想着立业却忙着生娃娃，太离经叛道了！不过这孩子长得一点也不象席阳，肯定是象妈妈啦，那一定是个大美人，准没错，席阳这傻小子真是桃花运剧旺啊……
　　于是，乖乖成了主角。
　　“你多大啦？”
　　“你妈妈呢？”
　　“叫什么名儿啊？”
　　“读书啦？几年级？”
　　“好可爱，我也要生个这么乖的儿子。”
　　……
　　问题接踵而来，在乖乖作出反应之前，已经被许多个阿姨所包围，脸上还被偷拧了好几把，为了避免进一步伤亡，小孩子很聪明地把头埋进了他爹地怀里，由席阳代他回答问题。
　　所有人中，林瑛反应最有趣，她先是有点尴尬，很快调整情绪出了圈子，几分钟后，又抱着个小女孩回来。
　　“席风，送你一个妹妹，这个是我姐姐的女儿，叫许明明，小你一岁，喜欢不喜欢？”
　　席风同学在他爹地的安抚之下回过头，打量起女孩，目光剧挑剔──人家可是走南闯北、大小美人见识过不少哦！
　　小美人很漂亮，尤其是那双看着席风的眼睛，干干净净黑白分明，席风同学总算点头认可。他看美人的时候，小美人也在看他，席风同学自信得很，本来嘛，小帅哥老少通吃，一个黄毛丫头，哪有搞不定的道理？何况他的打扮怎么看也与本地小孩不太一样，很让小丫头好奇──她刚才就有看到这个小哥哥，只是小哥哥根本不看她。
　　所以小丫头抢先说话：“你真的是美国回来的？”
　　“算是吧。”乖乖大多数时候跟席阳两口子住一起，但一年中总有好几个月走东家吃西家，满世界瞎跑，他这句“算是吧”是大实话。
　　“美国好玩吗？”
　　小帅哥想了想：“不好玩，没得岛子上好玩。”
　　席阳一听要糟，再说下去还不知道会扯哪里去，连忙问他：“你带小妹妹去玩，好不好？”
　　小帅哥这个时候好象已经忘记了要保护他爹地不被性骚扰的重大使命，点头同意，席阳放了他下地，小美人和小帅哥很快跑到了一边。
　　一干老同学继续话旧，话题却转到了乖乖妈妈身上，非要席阳老实招来，把个席阳给苦得啊……他哪认识乖乖的母亲大人？
　　一咬牙，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让凤晨安变性，就当乖乖是从他肚子里蹦出来的，反正那个瘟神听不到……
　　一时间，所有的人大感有趣。
　　所有的人，除了席风同学和许明明小姑娘──让席风同学这么快就忘记她是“敌方人员”，哪有这种好事？枉席阳那么宠他，居然还没有摸透这个小魔头的脾性。
　　几分钟后，席风同学气呼呼地拉着许明明回来。席风同学一向是个小霸王，又三岁习武，拉个小女孩还不是小事一桩？小女孩也是父母手上的宝，何曾受过这种待遇，眼睛里面泪汪汪的，扁着嘴，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
　　席阳看得大奇，乖乖虽然霸道，但他绅士风度学了不少，从来不欺负女孩子，今天这事儿……
　　“爹地，我知道我今年要什么生日礼物了。”说这话的时候，还是死死抓住小姑娘的手腕不放松。
　　席阳赶紧从吧椅上下来，蹲下身，拉开他的手。看见小姑娘的手腕已经被他握得发红，连忙替小姑娘揉搓，边揉边问他那个乖乖儿子：“你想要什么？”
　　下个月是乖乖的生日，对于今年要什么礼物，他好象总算有了答案：“我想要个童、养、媳！”

　　两秒钟沉寂，然后是一片哄堂大笑。
　　席阳却怔住。
　　全然不理会满屋子的笑声，乖乖又抓住了小姑娘的胳膊，把小丫头推向席阳：“就是她。”
　　在四周的大笑声中，席阳脑子开始发痛：“为什么是她？”
　　“她不听我话。”
　　“哦？”
　　“我要带她出去玩，她害怕。”
　　“妈妈和小姨都……都说不要乱跑……”许明明很委屈。
　　“我都有说我会保护你的。”
　　“……”小姑娘埋下头不说话──幸亏小姑娘没信他，信了就惨了！
　　“席风你看，童养媳要找个听话的才对啊……”席阳开始苦口婆心，他可不以为乖乖是说说而已。
　　“她不听话，我把她教得听话才有趣。”乖乖也有自己的想法。
　　“那……小雨前不是更不听话，教小雨前听话不是更有趣？”
　　“小雨前？”席风同学显然从来没有思考过这种可能性，这时认真考虑了一下，然后严肃地回答，“不行。小雨前是英吉叔叔的女儿，英吉叔叔肯定不会把她给我。”
　　“我跟你英吉叔叔说去……”
　　带走英吉的宝贝女儿？席阳有那个胆子？他现在想的，是快点打消这小子要带许明明回家的念头，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想法子。
　　旁边一干人等一直在看热闹，只是这事儿越看越不象热闹──大人小孩都太一本正经了，而且……哪家小孩会想童养媳的问题？这都２１世纪了！
　　乖乖毫不为他爹地的劝学所动：“小雨前不行就不行，她还那么小，不好玩，还有英吉叔叔那么厉害，才不会让我教她。”
　　他边说边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个很小巧的手机，掀开盖子：“我跟凤晨说，他肯定同意。”
　　席阳大骇。

　　这个该死的“童养媳计划”是宋玉提出来的，起因是席凯文。根据宋玉的观察和总结，凯文和莫天生活得这么合拍，全是莫天养大了凯文的缘故，你看他们两个习惯相同品味相近，就连对菜式的喜好，都非常一致。
　　当初宋玉的一番话，是带着七八分玩笑口吻讲出来的，哪知道一待提出，凤晨安居然全盘接收，热衷于给乖乖找个童养媳回来。他也有他的道理，而且那道理还忒有意思──我得先给他弄个老婆回来，免得以后长大了又看上个男人，我还想抱孙儿孙女……
　　乖乖这个电话若是打了出去，会是个什么结果？天才晓得！
　　你说席阳能不急？
　　席阳二话不说，赶忙伸手去抢他手机。小家伙脑子一向好用，早就防到他爹地这一招，席阳刚出手，他立即放开许明明，飞快地后退几步，避了开去，动作干净利落，很有点小侠客的味道。
　　“不准打给你……凤晨，听见没有，乖乖！”席阳大急，差点把“你爸”喊了出来。
　　乖乖握着手机看席阳，眼睛一个劲地眨巴，很不解的道：“爹地，我生日呢，说好了的，只要是地球上有的，我想要啥都成。”
　　──你看凤晨安这愿许的，“地球上有的”，他要是想要尼斯湖水怪呢？凤晨安你上尼斯湖等去？
　　不过就现在来说，童养媳比尼斯湖水怪还要麻烦：“乖乖你看，许明明有爸爸有妈妈，我们把她带走，她爸爸妈妈会难过，她也会难过的。”
　　“我为什么要管他们，他们跟我有什么关系？”典型食肉类动物思考方式。

　　谈话进行到现在，所有人都发现了一个事实：席阳是真的在担心！
　　一个孩子的胡说八道，有啥好担心的？大家在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也对乖乖生出了好奇之心──这孩子的想法和言谈都透着古怪，哪象个几岁小孩？而且看他那个手机，不象是个玩具……
　　席阳现在可没心思理会大家的想法，乖乖这个电话若是打了出来，有他头痛的，只得把说服工作进行到底：“乖乖，如果我们把她带回家，你喜欢她天天开开心心地跟你在一起，对不对？如果她一天到晚都跟你哭，还会有趣？”
　　说到此，连忙看向站在一旁发呆的小姑娘，问她：“你要是看不见爸爸妈妈会不会哭？”
　　小姑娘并不太明白童养媳的问题，不过乖乖想带她走还是听明白了的，只是还没来得及考虑被带走的后果，这时被席阳一语点醒，吓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扑向林瑛：“小姨小姨……”
　　林瑛一直在作壁上观，跟所有人一样，开始是看热闹，然后觉得可笑，现在是莫名其妙──把她小侄女带走作童养媳，哪来的这种念头？这孩子有毛病？
　　席阳对于小女孩的配合很满意，转向乖乖：“你看，如果你打了电话给凤晨，从此多了个小丫头一天到晚哭丧着脸跟着你，好玩不？”
　　乖乖现在已经对一旁哭得悲悲切切的小女孩完全丧失了兴趣，开始动摇。席阳见好就收，连忙把他抓起来抱进怀里，向众人告别──天晓得这个小祖宗呆会儿再说点啥惊天动地的东西出来，还是赶快逃离的好。
　　大家还没有完全从童养媳的惊骇中脱身出来，虽然理智上来说，根本不相信这个年头还会有这种荒唐事情发生，不过父子俩的对话太奇异表情又太认真，透着股子诡异，让人心里很不舒服。结果众人看着席阳走出去，竟都是木木的表情，连挽留的话都忘了说。

　　从酒吧出来，候在一旁的司机立即把车开了过来，正要上车，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席阳，等一等。”
　　追出来的是林瑛，名牌职业裙装恰到好处地衬出她妖娆的身姿，夜色里，非常引人注目。她快步走到近前，看向席阳，眼睛中好似有星光点点：“席阳，呆会儿……还回来吗？”
　　席阳看眼乖乖，笑道：“看情况吧。”
　　林瑛看了他几秒钟，突然把头转向他怀里的乖乖：“原来你叫乖乖呢，凤晨是你妈妈吧？她一定很漂亮，对不对？……”
　　“凤晨是个男生，他是我爸爸。”乖乖脆生生的回答，眼睛里面有骄傲，更有对面前这个女人的敌意。
　　林瑛先是怔了怔，等到彻底消化掉乖乖话里的内容，瞬间呆掉，就差没石化。
　　席阳无可奈何地看向乖乖，宠溺地笑笑。他有足够的时间阻止孩子，当然现在也可以编出个收养之类的故事应应急，只是觉得没那个必要。
　　“林瑛，当年的事……你现在明白了吧，不是你不好，只是我……不可能喜欢上女人。”
　　林瑛这才从石化状态回复成人类，半张着嘴，满脸惊愕地看着席阳，就象吃花生咬到粒发了霉的，苦了脸半天回不过神……好一阵，才听她喃喃道：“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Gay的比率大慨是4%，你只是运气不好，刚好撞上了4%中的一个。”
　　这一次，总算是合上了嘴，神态趋于正常，自嘲道：“这么强的事情我都能碰上，老天真是看得起我。”
　　席阳没说话，只是好性子地看着她。
　　“我操，”林瑛低低骂了句粗口，接着就笑了，“亏得这么多年我还一直比着你的模子找男朋友，该不会全都他妈的是Gay吧？”
　　“真那样的话赶快去买□□，你有中大奖的潜质。”
　　林瑛哈哈大笑，伸手一拍席阳：“我还是赶快进去才是，不然又不知道有啥谣言了……对了，给个电话，去纽约的时候找你和你那位凤晨聚聚。”
　　她边说边掏出手机，看席阳犹豫，又笑道：“怎么，那位凤晨不会跟个女人吃醋吧？”
　　“哪是他，我是担心这小子还念叨着你那小侄女……”
　　骑虎难下，只得把办公室的电话报给了林瑛。
　　林瑛把手机放回手袋，绣拳一擂席阳肩头，转身而去。

　　汽车上，席阳轻拍乖乖的脑袋：“刚才你是吓爹地的，对不对？”
　　乖乖依在他怀里，噘着嘴：“谁叫她乱摸你。”
　　不过，无敌小乖乖也有不甚明白的地方：“为什么我说要带走许明明她都不怕？”这个“她”，指的是林瑛。
　　席阳看着他，无言以对──总不能告诉他，你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公民，他们根本不相信你有能力做那种事情吧？好在小孩子的注意力变得快：“我们明天去孤儿院看看，那里小女孩很多，挑一个回去跟你作伴，好不好？”
　　──小家伙一个人，确实孤单了点，给他找个玩伴也好。
　　“小女孩才没意思，动不动就哭，还不能打不能碰……”小家伙打了个呵欠，又没精打彩地说了句，“要找，就找个象Kevin伯伯那样的男生童养媳才有趣……”
　　席阳只觉得脑袋中“轰”的一声巨响──凤晨安的孙子啊！
　　再看时，小家伙已经在他怀里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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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送给姨妈xuanni的庆生文
　　xuanni，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