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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7 突如其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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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新叶拿到报告的那天正是他要离开的时候,他用那张纸敲着麻团的小脑袋:“麻团,我是你亲爹!”
“那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看户口本了。”麻团认识的字不多,从爸爸的表情看出来自己的确是爸爸亲生的,不由也松了口气。
张新叶点了点头,抱着小麻团:“不看了,我看那个玩意不是为了这个,麻团明白吗?”
张新苗在一边整理着行李,不住地看着张新叶,不知该说什么,总觉得自己和哥哥隔了很多层一般。
“新苗,苗苗,我们回去了,你十一回来吗?老妈想你了。”
张新叶温和的笑容令张新苗的心抽疼,她的哥哥,自己带着孩子还一肩扛起了整个家,有些事就算她不知道但心里也有数,张新叶在部队里做过什么,怎么会有那么多钱?身上的伤口虽然愈合了,但留下的印痕那么多。
“哥,别太省了,舅舅他们家不是不逼着咱们还钱吗,我也能赚钱了,那债,我也出一些。你平日里还是多注意自己的身体,你现在又不是一个人,还有麻团呢。”
张新苗说着将一个大袋子递给麻团,“麻团,里面都是给你的。那是叔叔阿姨送你的书,不脏,他们都消毒了的。”
“谢谢姑姑。”
张新叶:“苗苗,你别乱花钱,实习医生能赚几个?再说你还没转正,该走动的去一下,逢年过节去拜个年也要钱用,你别操心家里,有我呢。”
“很多都是同事送的,他们家小孩也不玩了,放着也没用,你别嫌弃就是了。”
张新叶笑了笑,扛着麻团留个张新苗一个潇洒的背影。来的时候两大袋行李,回去的时候还是两大袋。人和人之间不需要太贵重的东西去衡量,平日里怎么做,自然都记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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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上家乡的土地,看着贫瘠的村落,那隐蔽在崇山之中的一排灰色小矮楼才是他的家。
张新叶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扛着麻团说:“城里的大楼太高了,连天都看不见。”
麻团点了点头,伸手摸摸张新叶的脸:“爸爸,我想看书。”
“成,晚上念,叔叔阿姨送了好多本呢!真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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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像流水一般的过着,W市的那次偶遇并没有给张新叶的生活带来多少麻烦,本来张新叶还有所担心,但如今一个多月过去了,他早就忘记了某无子、离异的少将这件事,仿佛人生中就没这么个人,就连梦也少了起来。
这日是六月中旬,山里比外面的温度要低,早晨山里还下过一场雨,风清气爽,深绿中带着嫩黄,这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了。
麻团的奶奶带着麻团去张新叶二舅家里住几天。正好六月里要给茶树修剪施肥和打药,没了麻团他也轻松些。
张新叶挑着两筐猪粪,看着颠颠晃晃地扁担,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撒落在林间小路上,林子里小鸟叫着,清脆的声音在树林里回响。
“三月里是清明哪咿呦喂
妹娃子去踏青哪呵喂
金哪银儿索银哪银儿索
阳秋雀叫啊是捎着莺鸽啊捎着莺阿鸽
妹娃要过河是那个来推我”
冷不丁身后传来上了年纪的沙哑嗓音,“还是我来推你哦”。
……
张新叶回过头,抛了个小媚眼:“爹,差辈分了!”
“就你这个的妹娃子,我还推不动。”张国昌乐呵,推了推后背上的喷药壶,“赶紧赶紧,梅雨来了,指不定啥时候就下雨。”
“爹,都说你放着,等会我在挑一趟就是了。”
“我没老的不能动,赶紧赶紧,等会太阳大了不好。”
两个人沿着石子小路就往上爬,突然树林子里传来一阵风声,张新叶一扭头,黑影一闪而过。
“打猎?”张新叶皱了眉,这林子里哪还有什么狼豹之类的猛兽,就是蛇都不见了。
“谁知道呢,赶紧的,一口气歇下去就没劲了。”
父子两在茶园里忙了一个上午,挑着修剪下来的茶树枝,准备拿回去炒了做枕头的,却见在茶场的围墙边站着两个人。
张新叶眼尖,隔着老远就看见了高韧正背手站在铁栅栏前,旁边跟着一个大热天还西装革履的中等身材,看样子事站了很久了,中等身材的哪位不住的走动,哪里像高韧那般站得笔直。
阳光打在高韧的身上,仿佛镀了金光,头发丝也带着晃动的金影。
高韧看着穿着不起眼,格子衬衫,浅灰色休闲长裤,一双便鞋,走上前才看得出那身衣服布料好,棉麻质地还格外的挺括,看得出价格不菲。
张新叶放下了扁担,眼皮直跳,掏出香烟,“爹来一根?”
“麻团不在家你就死命的抽!”张国昌瞪了一眼儿子,又瞅瞅高韧,“那人是谁?”
“谁知道呢。”张新叶不想过去,但那两人自己贴了过来。
西装革履的哪位冲他们点了点头说:“我姓陈,是W市红茶店的经理。”话未说完名片先递了过来,也许是见张新叶面皮年轻,那名片直接给了张国昌。
张国昌嫌自己手不干净,在身上蹭了蹭才双手接了过来,“那个,我们没这个名片,我们……进去谈,进去谈,新叶啊,傻愣着干嘛!”
张新叶打开了栅栏门,挑着扁担进去收拾,高韧紧跟着张新叶后面,打量着院子。
陈经理跟在后面,瞅了瞅四周,心里只有一个评断,若是他本人能做主,这种破旧茶场的茶叶肯定不能上他们店的柜台,拉低档次。可是,当家做主的人不是他啊。
张新叶倒了茶水出来,见父亲点头哈腰地站在陈经理旁边,不住的推销自家的茶叶,端茶递烟地的模样令他心里不由得有些发酸。
父亲这么大年纪了按理说应该在家享福,不说大富大贵,至少丰衣足食,犯不着对人这样。
高韧站在一边,瞟了一眼张新叶的脸,拿起茶叶,木木的脸皮没有一丝笑容,但口气格外的软:“叔,您别这么多礼。我是新叶的战友,这是我——亲戚的一个朋友,知道新叶家有茶场就过来看看。”
张国昌有些惊讶,这儿子复员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什么战友来过,倒是逢年过节收到过不少的明信片,却从未见儿子回过。他只当儿子是在部队受了委屈,或者是没考上军校要面子,也没多问。但战友上门这还是头一次。隔壁家的女婿许二愣子倒是时不时的去聚会,开始还来找过儿子几次,但都被儿子拒绝了,之后那家也搬家去了县上,再也没联系过。
陈经理立即微笑,掏出香烟递给张国昌:“老哥,你别忙了,来抽我这个。”
陈经理是个人精,不然怎么能混到国内总负责人的地位,他早就看出来了高韧和这叫张新叶的年轻人关系不一般,这茶叶就算再次也得进货啊。
张国昌连忙接过香烟,拿着陈经理进去看看他们茶场的设备和成品。
张新叶放下一杯茶叶,红色的茶汤上面浮着淡淡的金黄,被太阳一照越发璀璨起来。
“茶不错。”高韧端起茶杯,“傻站着干嘛,坐。”
“……”张新叶有些怀疑这是谁的家!反客为主的人最讨厌。
“怎么不说话,全连队就属你话多,哑巴了?”
张新叶笑了笑:“首长,您来是买茶叶的?不是部队上有规矩不能经商吗?”
高韧靠在竹椅上,半闭着眼:“不是我的生意。”
“得了吧,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那个陈经理绝对是听您的。”
高韧只是淡淡地问:“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我能说什么,您也看见了,我家就这个情况,没有精加工的设备,也请不起那么多工人,我家茶叶和您家的店不相配!”
张新叶这句话等于说是直接拒绝了合作,他们家就高攀不起。
高韧扯了扯嘴角:“年轻人,憋不住尿,也憋不住话。”
“那您能憋住什么?”
高韧说:“我若憋得住就不走这一趟了。”
张新叶看了看正屋,压低了声音:“您请回吧。我爸爸虽然年纪大了,但真不知道天上掉下的馅饼能砸死人的道理,您别这么折腾,有钱去买点您喜欢的大吉岭,我觉得您和大吉岭才是绝配,我怕这山里的粗茶会烧着您的嗓子。”
高韧仰着脖子靠在椅子后背上,闭上了眼,卷曲地睫毛抖动着,只是额头上泛出青筋来,抓着竹椅子的扶手咯吱作响。
“张新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
“首长,您没有什么顾忌可以一往无前,百战百胜。可我顾忌太多,折腾不起。”
“不过是买你家茶叶,怕什么?”
“您有钱,有品位,我们家茶叶不适合您。”
“只听说不想买的,没听说不想卖的。”
“那是因为没遇上我啊,栽过一次跟头还爬的起来,在倒下了,真不知道能不能爬上来。”
高韧睁开眼,一拍扶手:“张新叶,你想说什么?”
张新叶闭了嘴,他能说什么?他猜不透这人来的目的,真是买茶叶?不能吧,高韧那张嘴最是挑剔,茶叶泡过三次说什么都喝不下去,而且必须要是春摘的大吉岭,茶园不同还不行。
难道是高韧良心发现,觉着对不起他?那得多长的反射弧啊!都七年了,七年都够正常人离两次婚了,现在想着补偿,这不是高韧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