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契》飘舞的紫色雪

84、赤之卷·22

　　“客人在么？我是来给您换床单的。”门外的声音道。

　　莱伊赶忙答应着去开门，见到的却是一位面相陌生的女仆，他记得之前来换床单的人并不是她。询问之下得知是原来的女仆得了急病，所以临时请了亲戚家的女儿来代替她工作。

　　“这样子啊，生病了就不用麻烦，床单可以拖后几天再换也没有什么。”

　　莱伊好心地想劝她回去，但对方执意坚持他也不好再说什么，让开位置让对方进了门。

　　进了房间之后，莱伊发现那新来的女仆并不急着工作，反而在一门心思地盯着他看。被这样的窥视任谁都会感到不舒服，莱伊不由地摸了摸脸，奇怪地问，“你看着我做什么？”

　　“失礼了。”女仆微微欠身道，话语里却听不出应有的谦卑与礼貌。

　　她又朝着莱伊走近了一步，有沙沙的声音伴随着女人移近的脚步同时响起。

　　莱伊奇怪地左右张望想要找寻这异常响动的来源，却在猛一抬眼赫然看见无数雪白的薄丝从屋檐垂落，想要避开的时候已是来不及，蜘蛛编制的罗网从天而降将他困在了其中。

　　“呜……”莱伊挣扎着，无奈那些柔韧的蛛丝凭借外力没办法轻易挣断。

　　在他疑惑与惊愕的注视下，面前的女人扬手撕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暴露出一张原本应该算是美貌的，如今却留下了一道狰狞伤疤的丑陋的脸。饶是莱伊见惯了不少恐怖的场景，但面前的这张脸还是让人情不自禁地为之胆寒。

　　“我只想看看，被狼王看上的人，到底有哪里与众不同。”

　　潘尼冷笑着，修长而冰冷的指甲托起了莱伊的下巴，脸上已全然没有刚进门时那种乡下姑娘的怯懦，取而代之的是阴冷的笑容，以及，因为恨意而疯狂到可以用狰狞来形容的表情。

　　“你是……黑寡妇的人？”因为动作被受制的缘故，莱伊只能勉强应声。

　　“哦？看起来你还知道不少的样子。哼，那么你就休要怪我，要怪就怪那个男人把我逼到这一步的！我苦心经营的一切，就被他那么轻易地粉碎，再踩在脚底？哈哈，凯撒，我是斗不过你，不过你也休想有好日子过！哈哈哈……”

　　潘尼说着说着，竟然尖声大笑起来，仿佛根本不害怕她的笑声会引来周围的人一样。

　　而莱伊同时意识到了，这是个疯子。只身潜入敌营这种做法，只有疯子才做得出来。

　　“你想要做什么？”莱伊压低了声音，尽量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要冷静，不能够惊慌失措，莱伊在心里默念。从潘尼刚才的那番话他听出来她的目标是凯撒，应该不至于随便对无关的人动手，既然如此的话……

　　“啊——”

　　莱伊还没来得及采取下一步的行动，尖利的匕首刺入皮肉的疼痛让他惨叫一声。

　　“叫啊？大声地叫啊？怎么不喊了，让你的主上大人来救你啊？”

　　潘尼一边比划着那把刚才刺入莱伊肩侧的匕首，一边冷笑着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但让她出乎意料的是这个看上去柔弱的少年竟然意外的顽强，刚才被刺的时候只是叫了一声便死死地咬住了嘴唇不再吱声。被贯穿的刀口迅速的有大片的血流淌落下来，染红了身上的衣衫。

　　莱伊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脸色变得苍白一片，仿佛只是忍耐疼痛都要耗尽全部的精力。

　　疯子的逻辑，果然不能够用常人的理念去推测。

　　但是，刚才的一番骚乱还是引来了在附近的老管家，对方闻声而入，却在见到面前的一幕时惊得连嘴都合不拢了。被潘尼挟持的莱伊浑身是血地被女人抓着头发按在地上，鲜红的血迹已经滴滴答答地淌了一地，汇聚成一圈暗红色的血晕。

　　“这，这……”老管家的声音明显地夹杂着颤抖。

　　“来的正好，老家伙。”潘尼冷笑一声，手上却没有松开已经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莱伊，“速度让你家主子过来见我，不要妄图耍什么花样。若是让我发现有一点点不对劲，这个孩子的命他就不用想要了！”

　　老管家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接下来的时间，莱伊只觉得模糊之中过的格外漫长。

　　会来么，凯撒会来么？不断地在心里重复着这个疑问，理智希望他不要来，不要中了这个女人的陷阱，但是某种崩溃的感性，却那么期盼地想要看到他的身影。

　　……好痛，而且，好冷。

　　能够感受到温热的血液在一点点从体内流失，拼命地想要保持意识的清醒头脑却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再这样下去，用不着这个女人多做什么，他或许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的吧。

　　“——莱伊？！”

　　这声熟悉的呼唤，让已经陷入幻觉的莱伊奇迹般地为之一震。

　　恢复意识的莱伊勉强抬起头，对着那出现在面前风尘仆仆的身影扯动了一下嘴角，想要对他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却做不到。不禁有些自嘲地想，每一次都是这样呢，在这样狼狈的情形之下，这个人出现在他面前，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神奇力量。

　　那双让人畏惧的红色眼眸，明艳如火，却让人觉得安全与温暖。

　　仿佛只要看到这一抹红，就可以什么都不再害怕……

　　“你放了他。”强压下了心中的震怒与痛心，凯撒冰冷的目光转向潘尼。

　　“怎么？这样子就心疼了？”潘尼嘲弄地笑起来，这份报复的快感让她感到分外满足。她终于能够看到这位不可一世的王者向她低头，但这还远远不够，她会慢慢地，一点点地折磨他，让他尝到跟自己失去心爱之物时一样的痛苦！

　　“看来我上一次真应该杀了你。”凯撒的口气，冰冷到可怕。

　　“真是遗憾，你让我逃掉了。”潘尼有恃无恐地看着他，事到如今，他依然保持着王者应有的尊严与骄傲。她很有兴趣知道，那张骄傲的面具要在什么时候被摘下。

　　若无其事地比划着那把占满血的匕首，潘尼回头望着身旁奄奄一息的莱伊，“我不过是刺了他一刀，没关系的，只是割伤了血管而已，他还可以活很长一段时间。你可以这样慢慢的，看着他体内的血液全部流光，冰冷而悔恨地死去……”

　　“够了。”被凯撒截断，皱起的眉梢似乎在忍耐极大的痛苦。

　　“你放了他。”凯撒第二次这样说道。

　　“那么，便还清楚你之前欠下我的！”潘尼抬高了音量，“把鞭子丢到一边去！”

　　凯撒毫无犹豫地照办了，地狱红莲离开了主人的手，魔力凝聚的光焰立即黯淡下去。

　　“就这样，走到我身前来。”潘尼继续下达了下一步指令。

　　凯撒照办了，跟之前一样连半点迟疑都没有的。

　　而这时候，潘尼松懈了看守的莱伊艰难地撑起身来，眼见手无寸铁的凯撒正在一步步朝这个危险的女人走近。莱伊朝他摇了摇头，用眼神告诉那个男人不要过来。

　　但是稳重的步伐没有停下来，那双深红眸中的坚毅，没有分毫动摇。

　　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为什么……

　　伤痛与某种异样的感动交织在一起，让莱伊只觉得百感交集，而猛地他的心揪紧了。

　　就算放弃了地狱红莲的凯撒，依然是不可挑衅的王者。但是，潘尼却是有备而来。凯撒的注意力全然放在了他身上所以没有注意到，他的头顶，悬挂着一只幽黑的蜘蛛！

　　“危险——”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快得让潘尼和凯撒都没有反应过来。

　　那濒死的，在两人眼中都虚弱到不可能做什么的少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冲上前将凯撒迎面扑倒在了地板上。“呃……”与此同时，莱伊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抬手捂住了脖颈，那里刚才被偷袭凯撒的黑蜘蛛咬了一口。

　　而早已身经百战的王者不会放过这片刻的间隙，一把抓过墙边的地狱红莲，彻底解放了魔鞭威力的凯撒眼中爆发出不可抑制的愤怒。灼热的红光席卷而来缠绕住了潘尼的身体，与此同时，绽放的红莲之焰从魔鞭上燃起，瞬间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

　　丑陋的面孔在红莲的灼热中发出痛苦的哀嚎，潘尼竟最后扬起了一抹诡谲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虽然我不能……但是你也……啊啊啊——！”

　　伴随着几个零星的词句，疯狂笑着的女人在火海中化为了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