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鸣》半出墙

1、第 1 章

　　外景.江畔-夜晚

　　江夜冷清，江上一片平静，远处传来渔人夜归的歌声。姬无音走在江岸上。那是一
　　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白衣翩翩，面容如玉，只是神色略嫌清冷。他身量算不上高，
　　但却显得很修长；长发半挽着，发髻上斜插着一支极为寻常的乌木发簪。他背上背
　　着一把琵琶，右手提着一盏精致的灯笼，那手修长漂亮，手腕上戴着一串装饰别致
　　的沉香珠。

　　渔人歌声渐远渐无，周遭只余下三两蛙叫虫鸣声。姬无音步履平稳，一步步从容地
　　踩在江岸上。忽然一道细微的利器破空声袭来，一枚银针穿过灯笼，烛影细微晃动
　　了几下便灭了。姬无音平静地看着前方，二十来米处有一人斜倚着一棵歪柳。
　　那人三十来岁，面目普通，但却有两道斜飞入鬓的好眉。他长眉一挑，平淡的脸也
　　生出几分傲气来。这人是方觉踪。

　　方觉踪
　　(不以为意)
　　人人都说姬相家的无音公子功夫了得，在下不过以
　　根银针探探虚实，却也不过如此。

　　姬无音姿势不变，淡淡扫了方觉踪一眼，继续向前走去。而方觉踪却是变了变脸
　　色，直起身子向前走了几步，在正前方十米处挡住姬无音的去路。

　　方觉踪
　　(微愠)
　　姬无音，你既放话说能灭你灯者便有资格向你挑
　　战，现下灯火已灭，怎么，还不敢接战吗？
　　(冷哼一声)
　　出剑！

　　姬无音脚步却没停。

　　姬无音
　　(淡淡)
　　天下间配让姬无音出剑的，只有戚平鹤。青鸾剑出
　　鞘，必对有器难鸣。

　　方觉踪眉头一沉，拔剑飞掠而来。姬无音足下微动，两人错身，方觉踪竟未来得及
　　出招！待他回过神来姬无音已然走远，手中灯笼明亮。方觉踪左鬓长发不知何时被
　　削断，落在鞋旁的恰恰是刚才射出的那枚银针。

　　内景.酒楼二楼- 白天

　　楼外喧嚣楼内冷。姬无音端坐在二楼雅座上品茶。外面烟雨蒙蒙，但丝毫没影响到
　　摊贩与行人的热情。他旁边站着一个人，那人名叫姬睿，二十出头的青年模样，面
　　容普通，甚至是太过平淡无奇，让人一见便忘。姬睿垂头，低着眉目。

　　姬睿
　　公子，据小五的消息，戚平鹤确实是往这个方向
　　来。

　　姬无音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茶盏。

　　姬无音
　　十里梨花作绸缎，朱鹤亭亭踏雨来。他既然如此说
　　了，不会不来。

　　内景.酒楼一楼- 白天

　　姬无音自楼上下来，步履平稳，姬睿垂首跟在他身后。一楼少客，三三两两分坐几
　　张小桌。姬无音扫了一眼，靠楼梯的小桌旁坐着两个男人，这两人都是三十来岁模
　　样，一人（温如玉）素布长衫，他的脸生得愁苦，面容肃穆，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一
　　把折扇，扇骨银白，泛着冷光；另一人（铁如冰）玄色劲装，头发利落地束在脑
　　后，但眼神稍嫌阴狠，他一边喝茶一边用那双毒眼盯着姬无音。而楼梯左前方的桌
　　旁三人在交谈，见他下来皆停住谈话，那是两男一女，女的（花思裳）年龄不出二
　　十，一袭红色衣衫，长相平淡，但声音清脆婉转如铃响；两个男的（秦分、秦离）
　　皆是二十出头的年纪，长得倒是俊朗，皆着月白色长衫，但细细看来也并无出彩之
　　处。还有一五十多岁的男人（金大全）坐在靠门的桌子旁自顾自地吃花生，肥头大
　　耳，一身红色杂金丝的袍子，左耳上戴着个极大的金耳环，看起来不伦不类。

　　但这六人在姬无音下来那一刻皆有意无意地往他那方向看去。突然听得一声冷笑，
　　竟是那红衣女子首先发难。

　　花思裳
　　(冷笑)
　　我曾经听说有些古代的帝王喜欢玩弄一些漂亮的少
　　年，却是头一回知道原来官宦人家都有这爱好，个
　　别更甚，竟喜欢自己凑上去给人玩弄。

　　秦分
　　(轻笑)
　　表妹莫胡言，有些事情总不能当面说。

　　姬无音恍若未闻，径直下了楼梯，走向酒楼门口。

　　花思裳
　　表哥，姬公子的灯笼呢？我倒是想灭一灭。莫不是
　　害怕被人灭了不敢拿出来吧。

　　姬睿跟在姬无音身后面色一沉。花思裳说完楼内俱静，只听闻哼哧哼哧地吃肉声，
　　原来是那金大全吃完了花生改吃肉。姬无音堪堪要到门槛处。

　　铁如冰
　　花女侠别废话。姬无音，有本事便接了我六人战
　　书。

　　姬睿冷冷一笑。

　　姬睿
　　（淡淡）
　　六位大侠看上去非亲非故，暗地里却亲厚得生死与
　　共了？是看得起我家公子以一打六，还是看得起花
　　女侠以一侍五？

　　姬无音轻轻抬了抬手，姬睿默然垂下头。

　　姬无音
　　明日辰时，西郊竹林。

　　外景.姬无音私宅-夜晚

　　宅院清冷，雨却是已经停了，月光迷蒙。姬无音所居院落并不大，布置却极为雅致
　　风流。他推开雕花木窗，抬头看了看月亮。

　　屋顶上坐着一白衣青年（戚平鹤）。在朦胧的月色下一日能看到那人眉目清俊，他
　　眼尾处落着一颗细小的红痣，长发半挽，斜插着一支坠带银簪。他右边的屋顶上放
　　着一把剑，一壶酒。听到姬无音推开窗户的声音，唇角微微一勾，也抬头看了看月
　　亮。

　　内景.姬无音屋里-夜晚

　　屋里只点着一支蜡烛。姬无音解下琵琶，抱琴端坐在桌前。桌上有一个香炉，轻烟
　　从壶顶的镂空雕花中透出来，袅袅地散在夜色里；香炉旁是一套精致的茶盏。姬无
　　音轻轻拨了拨琴弦。

　　外景.姬无音私宅-夜晚

　　戚平鹤轻轻拍开酒封，就着姬无音那曲《月儿高》喝了一口酒。

　　内景.姬无音屋里-夜晚

　　姬无音双目半阖拨弄琴弦，神色清冷。

　　姬无音
　　半屏清梦半浮生，半阙残诗半夜灯。千山月白流光
　　尽，韶华渡远蓬山空。旧岁不似今朝好，今朝难觅
　　旧花踪。平林一曲送君去，不知何日再相逢。

　　外景.竹林-清晨

　　烟雨蒙蒙，雾霭沉沉。姬无音踏雾而来。他右手撑着一把竹纸伞，伞面开着一枝梨
　　花。突然响起细微的嗡声，姬无音纸伞往前一格一转，细如牛毛的银针被打得四散
　　开去。姬无音做完这番动作将伞缓缓合上，平静地看着前方。

　　六人自不同方位向他走来。铁如冰位于姬无音正前方，刚才的银针正是他的独门暗
　　器一雨秋棠。忽闻一声娇叱，花思裳一剑自姬无音后背刺来。姬无音脚下一转，左
　　手两指迅疾夹住后方袭来之剑，站在右侧的秦分看见表妹受阻，提剑便从右边刺
　　来。姬无音不慌不忙弹开花思裳的剑，右手抬伞微微一格，秦分竟似受到很大反弹
　　一般被震得往后急退几步，不得不抽剑撑地才勉强稳住。左边秦离见状也加入战
　　局。金大全颠着肥厚的肚子，一双流星锤倒使得很灵活；温如玉折扇一开，枝枝扇
　　骨似铁，便朝姬无音面门袭来。

　　一时间七人打得难分难舍。花思裳武功稍弱，姬无音看准时机把伞往她肩头一拍，
　　她手臂脱力竟握不住剑，闷哼一声向后倒去。秦分一见她要摔下，忙从战局中抽身
　　想要接住，却不料姬无音伞比人快，伞尖冲他背心狠狠一顶，倒变成秦分把他那表
　　妹压到身下一同摔倒在地。姬无音空以左手对上秦离之剑，左手快如无影，逼得秦
　　离招式全乱。右手之伞注入内力往金大全铁如冰处一挥，两人被他内力震得连人带
　　兵器一同向后摔去。

　　姬无音瞥了温如玉一眼，见他攻来却故作不理，抽伞狠狠向左边秦离的脸上打去，
　　秦离被打得身体一歪，也摔在地上，吐了一口血。恰在这时温如玉的扇子以袭到近
　　前。姬无音却把纸伞往地上一掷，竟是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样。温如玉心下诧异，手
　　上只略微一顿便继续攻去。

　　忽然听得一声轻叹，说时迟那时快不知从何处斜插进一把并未出鞘的剑，格开了温
　　如玉手中折扇，然后一反手戳上他肩窝。温如玉被戳得往后一弹，哇的也吐了一口
　　血。

　　六人看向来人。那是一个执剑风流的白衣青年，他与姬无音站在一处，两人衣着相
　　类，发型相似，但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六人立刻反应过来那是戚平鹤。只见
　　戚平鹤轻轻缓缓地冲他们笑了一笑，那一笑竟有些妖娆。

　　戚平鹤
　　小闹怡情，大斗伤身。打扰大家怡情真是抱歉。

　　他看了一眼姬无音，姬无音微微偏过头去不看他，嘴唇微抿。戚平鹤拉住姬无音的
　　手。

　　戚平鹤
　　不过我与无音许久未见，有许多话要说，便不奉陪
　　了。

　　外景.竹林-近午

　　两人一路无话，但戚平鹤一直拉着姬无音缓缓走着。待离得远了，姬无音挣开戚平
　　鹤的手停下脚步。戚平鹤回头望向他，眼里尽是玩味。

　　戚平鹤
　　(含笑)
　　你怎么戴着我的链子。

　　姬无音摸摸右手手腕上的沉香串珠，哼了一声。

　　姬无音
　　(冷哼)
　　你怎么戴着我的簪子。

　　戚平鹤笑了起来，姬无音瞪了他几秒，也笑了。两人继续走着。

　　姬无音
　　这次从哪回来？

　　戚平鹤
　　(淡淡)
　　大漠。

　　姬无音
　　风光如何？

　　戚平鹤
　　弯刀银月，千里黄沙。

　　姬无音垂首不语。戚平鹤看了看他背上的那把琵琶。

　　戚平鹤
　　只可惜没有好友的琴声，再壮阔的景色也总觉少了
　　些什么。

　　姬无音扯出一个笑容。

　　姬无音
　　想听，随时回来就是。

　　戚平鹤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两人向远处烟雨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