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点梅妆》菩提花开满宫墙

11、风起云涌

　　秦蕊被接回王府那日，文彦和谢雨含也动身回了北戎。分离之际，秦蕊嘱银月送去了一封信函。银月虽觉得困惑，却还是没有多嘴半句。不该她知道的事，她永远不会过问。
　　谢雨含打开秦蕊的手信，细细的研究了半晌。继而转手将那信递与文彦，文彦看后也没说什么，只是嘱咐马夫，再快一些赶路。文彦深知，眼前的人并不如他此刻表现出来的那般冷静。该来的，终于是要来了。
　　十日之后，他们抵达了北戎都城。诺大的都城，全然没有往日的热闹。谢雨含的表情冷冷的，看来他还是没能赶上最好的时机。不过他，怎么可能就此罢休。唤过跟着自己的小厮，交代了几句。他抬眼看向文彦，后者给了他一个了然的眼神。他不再罗嗦，带着一支轻骑，驶进了皇城。
　　皇城的门，缓缓打开。谢雨含抚过腰间的佩剑，已经有些年日没让它饮血了呢。“想不到皇兄的消息很灵通嘛。”不过片刻，谢雨含一行人就被围得水泻不通了。说话的正是为首之人，他的二弟谢青衫。“本太子哪里比得上二弟呢，父皇还未驾崩，二弟就迫不及待的穿上了明黄色。只是这颜色，与二弟不大相称呢。”谢雨含摩娑着剑柄，笑得云淡风轻。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相称不相称，你一个将死之人是做不了主的。”谢青衫眼中闪烁着喋血的光芒。隐忍了这么些年，终于到了可以吐气扬眉的时候了。今日过后，他便是这北戎，新的统治者。
　　谢雨含的目光缓缓扫过他，今日，又会少掉一个兄弟了。纵使不是一母所生，但忆起年少时他总是与自己相伴，心中不免有些微微的难受。可这乱世，容不了心软的王者。“杀！”他举起手中的剑，直直冲向谢青衫。随行的人见主子都如此拼命，也都跟着冲了上去。
　　谢青衫没有料到他如此狠绝，急急的退到了侍从们后面。包围圈被冲跨又合拢，不过几刻钟的功夫，皇城内便血溅了满地。那满地的红，让谢青衫想起了自己的母妃。母妃被杖毙那日，冷寒的地砖也是被染成这样红的。他的父皇，那个曾经给予母妃万千宠爱的男子，冷眼看着这一切。那时的母妃在他眼里，与后宫里命如草芥的婢女分明没有半分区别。“朕，容不得他人对太子有何不轨。”太子，太子。年仅十岁的他忽然就懂得了，母妃的死，全是那个被他唤作皇兄的人一手造成的。他绝不原谅，绝不！
　　“给我杀！杀了他！”是眼前这个人，就是他，是他害死了自己的母妃！是他掩盖了自己的光芒，让父皇看不到半点自己的好！自己受的屈辱，全是拜他所赐！“杀他者，朕许你们加官进爵！”谢青衫的模样十分可怖，对谢雨含的恨意已然冲昏了他的头脑。
　　“二弟居然自称朕呢。呵呵，只可惜，二弟怕是等不到黄袍加身的那天了。”谢雨含浑身都是血，但所有人都知道，那些印记，不过是王者的勋章。空中传来箭矢破空之声，正中谢青衫的眉心。他讶异的睁大了双眼......明明......明明他就要赢了。见主子倒下，他手下的人都不敢再动弹。谢雨含走过去托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紧紧握着他的手掌：“你母妃当年命人在我的吃食里投毒，可惜事情败露了。她的死，并不是我的错。”谢青衫拼命的摇头，他不信......分明、分明......“这么些年，若我不曾真心待你，你还能活到今日吗？不要怕，很快就不会痛了。二弟。”谢雨含像哄小孩一般跟他小声耳语。周遭一片静寂，谁都不明白此刻究竟是什么情况。“哥、哥哥......咳咳、咳......是我错了......”谢青衫的泪沾湿了谢雨含的衣服。身体软绵绵的滑了下去，意识逐渐模糊不清，这一世，终究是他糊涂了。
　　“太子殿下，皇上还在等着咱们呢。”文彦俯视着半跪在地的谢雨含，他分明瞧见了他眼中闪烁的泪花。死在他面前的，是他的亲弟弟。良久，谢雨含缓缓起身，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悲：“二皇子的葬礼，我会奏请皇上，按着亲王的礼数来。”谢青衫的党羽皆为之一振，这个谢雨含，让他们琢磨不透。文彦默默不言，此刻的谢雨含，只是个失去了弟弟的哥哥。他面上多平静，心里就有多痛苦。怪只怪，偏偏生在帝王家。
　　“父皇。”谢雨含看着王座上惊魂未定的男人，眼里含着几分凄凉。“请父皇以亲王之礼，将二弟下葬吧。”他直直的跪在长阶之下，好似一尊雕像。“那个弑兄囚父的畜生！朕要将他挫骨扬灰！”王座上的人暴跳如雷，谢雨含眼中闪过一抹讥讽之色，身板却挺的更直了：“儿臣只知道，他是父皇的儿子，是北戎的二皇子。人都死了，便让这一页翻过去吧，也好给北戎子民一个交代。”谢云焕定定的看着谢雨含，他知道，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罢了，或许......这便是命吧......
　　“如此，便依你吧。”谢云焕疲倦的闭上了眼。
　　“儿臣替淑贵妃和二弟谢过父皇。”谢雨含清晰的看到王座上的人身躯一震，心也越来越凉。
　　谢云焕不记得谢雨含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待他回过神来，早已过去了很久。门外天色阴沉，只怕又是一夜惊雷暴雨。

作者有话说

　　我不会弃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