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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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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晴觉得自己的人生不太完美,她没经历过传说中会掉头发的高考,因为她的18岁奋斗在法兰克福的语言学校。当初跟她一起来到这的各国姑娘们都去找男朋友了,据说是为了快速提高德语水平。她不反对这个观点,但她还是专心致志的把语法书当做男朋友。
别以为她是个爱学习的孩子,事实正相反,她只是个要面子的家伙,如果考不上大学就得回去了,想想那场面,太尴尬,所以她只能发愤图强。也许是上帝刚睡醒的时候看见了她的努力,第二年她就被法兰克福的一所国立大学录取了,那个学校因经济学而十分出名。
语言学校的宿舍不能续签,她只好打包滚出去租房子,整个假期都在为新家而忙碌着。
那年她19岁,还可以理所应当的伸手朝老爸老妈要钱。以至于前两年她没有找任何兼职,每天往返于学校与自己的家之间,附近超市是她经常光顾的地点。偶尔会有朋友找她玩,可她依然不知道德国有哪些节日,德国人应该怎样接触。
她对这种躲在壳里的生活很满意。直到20岁那年生日的12点,她没有接到任何朋友和亲人的祝福短信,心里不舒服,想着自己的的确确应该出去放纵一把。后来长大之后她才明白,别把这世界想的太悲观,不管你在哪里,不管你自己是否记得,这世上总有人会记得自己的生日的。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她在当天晚上十二点,换上一件长纱裙,披上外套,拿好钱包,愤愤地出门了。
她想应该去哪喝一杯,要知道,法兰克福彻夜不眠的酒吧可是很多的。这个还算有些头脑的姑娘知道小酒吧不安全,只能去找个大酒吧———因为像大人一样喝一杯之后,还能平安无事地回家才是最重要的。可能会有些贵,但是管她呢,今天是她的生日,怎样都不为过。
小巷子不能去,要沿着大道边看风景边寻找。法兰克福的深夜并不是黑漆漆的,它是座不夜城,要找一个大酒吧很容易。
没多久她停住脚步,看着巨大牌匾下指挥停车的小伙子还坚守在岗位上。她想,这一定是一家大酒吧!穿着正式的服务生为她打开门,五官突出的脸上满是笑容。
里面并非如她所想的那样火爆,没有钢管舞表演,也没有振聋发聩的摇滚乐。灯光幽暗,装修得体,音乐恰到好处,不会安静的像高级餐厅,也不会吵闹的让人听不清旁人说话。她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四下张望一番,发现调酒师的外围建了一圈巨大的弧形桌椅,正对里面。那大概比较适合她这种可怜的单身汉。
宋晴没法再犹豫了,她走过去坐上高脚椅。很快就有酒保走到她面前,“晚上好,小姐,您需要些什么。”
“是的,有菜单吗?”
馨黄的光下,那位酒保先生笑了,弯下身拿出酒水单递给她,“您一定是第一次来。”
她似懂非懂点点头,翻开那个封面尤为简介精致的‘菜单’,上面的字通通是花体德文,原谅她文化程度有限,真的看不懂,感谢上帝,字的下面有配图。她翻来翻去,找到一个看着还算顺眼的:琥珀色的,干净而暧昧的颜色。比起鲜艳的鸡尾酒,她觉得这个很适合她。
“真是个厉害的小姑娘。”
右后方有人说话,那声音好听的跟什么似的。她被吸引着转头看到了他,那一刻她并不知道这个有着异常英俊面孔和得体微笑的家伙是谁,多年以后她方才明白,这是个惊艳了她的生命,亦温柔过她灵魂的男人。
“哪里厉害?”
毫不夸张,这是她第一次与学校之外、与服务人员以外的德国人进行面对面交流,她需要很认真地去听,才能听懂并且回答,男人长腿一迈,坐在她旁边的高脚椅上,礼貌且暧昧的距离,“请原谅我坐在这,其他的几个空位置边上都是些老男人。”
宋晴没有完全听懂,只好点点头继续看自己的酒,她其实是在回忆点单时的用语。酒保似是与男人相熟,“凯瑟先生,您来了,还是老样子吗?”
“是的,罗,老样子。”
她抬头叫那位年轻的酒保,指了指图上那杯琥珀色的液体,“这个,谢谢您。”
“小姐,这酒很烈,您确定吗?”酒保有点小小的担忧。他说很什么?算了,听不懂,“我确定。”
“让我猜猜,小姑娘,你一定刚来德国没多久。”男人笑着看她,明显放满了语速,并尽量减少方言。宋晴觉得自己没法直视他的眼睛,只好不去看他,“凯瑟先生,我来了一年了。”
他故意表现出微微惊讶,又笑,“那你一定很喜欢窝在家里、不愿意和德国人交流,只抱着教科书坐在电脑前啃面包。”
“我无法理解您说的全部,但是我听出了大概。”被人揭穿真面目总归有些不爽的,“您知道,德国人太严肃了,不好接近。”
他弯起眉眼,蔚蓝的眼眸在灯光下荡漾着水波,一层层搅动别人的心,“哦,那你一定是在谷歌上搜索过德国人的特性,真用功。”再次被拆穿的宋晴脸蛋红起来,本想气势汹汹地告诉他‘我用的是百度’,可是又懒得跟他解释百度是什么,只好不按常理出牌,“先生,凯瑟是你的姓氏么?你叫什么名字?”
他没有丝毫发愣,跟上了她这三脚猫的跳跃思维,“埃文,埃文·凯瑟。”
她从包里拿出便签纸和一支笔,放在桌上,按照发音习惯在纸上写好他的名字给他看,“我写的对吗?”
埃文半倾过身子,赞赏,“对,一百分。你的字很漂亮。下面写写你的吧?”
宋晴先是写上中文,然后再把纸推给他。
“你可真调皮,我对这些方块字可没有研究。”
“好吧,那我写上读音。”她说完,在自己名字上方标注了拼音‘SongQing’,他拿过纸认真地看了一会儿,“前三个字母和德文中太阳的拼写有那么点儿相像。”
“前四个字母才是我的姓氏。”
“好吧,太阳姑娘。”
宋晴无语,她本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无厘头、思维最跳跃的人。可事实证明,她真的不是。
酒来了。
她看着面前这杯酒,真漂亮啊,她忽然想知道这酒的名字了,“您知道这杯酒叫什么吗?”
埃文凯瑟放下酒杯侧过头来,耐心十足:“‘教父’。它不会像其他酒一样用香甜的气味引诱你,它的气味和口感都在直接表达它的烈性,只有勇敢的人才会尝试它。”
“为什么?”
“知道了它的呛人与酒精度后还想要尝试的人,难道不勇敢吗?”
“说不定那些看似勇敢的人都是在刻意买醉。”
他眨眨眼,温和友善,“好吧小太阳,你说得对,我可争论不过你。”
她拿起那杯酒闻一闻,果然很烈,小心翼翼抿一口,这一口瞬间令她咳嗽起来,口腔和胃简直要着火了。
“你该听听大人的话。”他笑着递给她印花纹的手帕纸,她接过来,不客气地问他,“您多大?”
“26,你呢?”
“刚刚20。”
“难道今天是你的生日?”
她点头,不说话了。
“生日为什么出来喝酒?是在标榜自己长大成人了?”
“…我没有接到祝福短信,在德国认识的朋友就算了,反正大家也不是很熟,但是…”她又不说了。
“但是连中国的朋友,包括你的父母都没有发来祝福短信是吗?”他笑着摇摇头,“你忘了中国和德国是有时差的吗?你的生日才开始不到两个小时,亲爱的小太阳,这世界远没有你想的那样悲观。”
“谢谢你。”
“20岁的孩子应该独立了,你有没有试着去找兼职?”
“…没有。”
他一副就猜到的样子,“你得去找一份试试看,这对你的口语和听力都会有帮助。而且,自己实践得知的东西远比谷歌的官方说辞有用得多。”
“您可真是个好人。”
他看看表,“说真的,我得走了。”
“…你是辛德瑞拉吗?魔法时间过了,就着急要走。”她发现,她还没有跟他聊够。
他从高脚椅上下来,看出了她的不舍,于是十分礼貌而优雅地吻吻她的额头,“祝你生日快乐,小太阳,再见。”
她捂着自己被亲吻过的额头,跟这个陌生人道别。
“小姐,您不认识凯瑟先生?”
“你看不出来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吗?”
酒保耸耸肩,欲言又止过后转身与调酒师闲聊。那杯酒终归是没法喝了,简直会要了她的命,可是这样走还是很不甘心,她想了半天,终于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之后,借着要烧断她脖子的酒劲匆匆去付账。
穿着职业装的红头发女人看了看她的账单,笑道,“小姐,您不必付钱了。”
“什么?为什么?”还有这种好事情?这杯酒可以和她大半个月的房租相提并论了。
“凯瑟先生已帮您付过了。”
她听后,有些不可思议地挠挠头,“…他,我是说凯瑟先生,他为很多人付过钱吗?”
红头发女人被这问题逗笑了,“小姐,很抱歉,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您。”
“哦。”她看看手里的账单,脑袋沉沉的,“抱歉。如果下次他再来请帮我说一声谢谢。”
“我很乐意。您叫什么名字呢?”
宋晴抬起头告诉她,“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