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婚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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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黎二十六年冬。
国都皇幾要举行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人们一时间奔走相告，家家户户都拿出了红色的布料装点自家的房屋，那热情度不亚于自己的儿女成亲。
“听说了没？王……”
“早听说了，王爷成婚，还是为了苍黎的联姻，这么大的事能不知道吗？”
“……”
“……”
而与此同时，‘镜芜阁’内的这场婚礼的主角却抱着被子睡得正香，而‘镜芜阁’也也没有一丝一毫喜庆的感觉。
“公子，该起床了。”这是霂月第几次叫斐陌煜已经记不清了，但是这铜盆里的水换了七八次倒是真的。昨天，斐陌煜还声正言辞地强调，一定要早起，可，霂月仰头看了一眼天空，无限忧郁起来。
相似地，在颇黎的驿馆，一身凤冠霞帔的绯月端坐在房间里，她低着头，手上玩着一颗苹果，脸上经过细致的描摹，显得很是美丽惑人。她没有着急，嘴角勾着一丝淡淡的笑，眼睛里却是盛大的悲凉。一旁的颇黎就没有那么耐心了，一把推开站在绯月身边的婢子，扯住绯月的衣襟，将绯月拉了起来，“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吉时都快过了，为什么……”
“哥哥，这几天我都在你这儿，我怎么知道？”绯月推开颇黎的手，发现自己对颇黎竟然淡了，似乎当初在柳树下翩然舞剑的少年一瞬间随风而去了，“这身衣服若是扯坏了，还怎么好好的完成一个货物的价值。”
颇黎一怔，觉得眼前这个绯月变了，一甩手出了房间。
绯月看着颇黎，眼神里的悲哀更甚，却不是来自于颇黎，更多的是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那个红色身影。绯月坐到椅子上，侧着头，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砸在衣服上绣的交颈鸳鸯上。
此时，在‘镜芜阁’，一片明黄飘进了斐陌煜的房间，霂月福了福身，将手中的水盆递给那一片明黄，自觉的退了下去。
李璇御端着铜盆站在斐陌煜的床前，看着雪绒里的红色身影，皱了皱眉，忽而一转眸子，放下铜盆。卷起一点衣袖，在盆里浸湿了，俯身上去用潮湿的衣袖蹭斐陌煜的鼻子。
离得近了，李璇御可以看到斐陌煜洁白无瑕的脸蛋，和微微起伏的鼻翼，连带着，一股梵香窜进鼻子，也窜进了心里。李璇御不自觉地靠近了些，又靠近了些。李璇御看到斐陌煜的浓密的睫毛在微颤抖，以及略微上翘的朱红的唇角。李璇御再靠近了些，脸几乎要贴到了斐陌煜的脸上。这时，斐陌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李璇御慌乱地爬起身，端着脸，瞪着斐陌煜说到：“你怎么这时候还在睡？”只是声音有些微微的发抖。
斐陌煜的眼神清亮，眸光流转一片清辉。他撑起身子，慵懒而优雅地打了个哈欠，似乎并没有看到李璇御红了的耳根，“我在等。”斐陌煜一偏头，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从转角处迅速消失，嘴角扬得愈发高，“现在也差不多了。”说着，爬起身来，从软枕边拿过一套粉红的长衫穿上，下了床，唤霂月进来。
霂月熟练地替斐陌煜束好了发，又洗漱干净，方拍手叫进来一顶青色的小轿。
“我……朕替你准备了马。”李璇御还不太习惯在斐陌煜面前自称朕。
斐陌煜瞥了一眼李璇御，对着李璇御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说的很是无辜，“骑马，太累。”说完很快进了轿子，留下一脸错愕的李璇御。
在斐陌煜乘着轿子昏昏欲睡之时，颇黎再次闯进了绯月的房间，这次却是直接砸了绯月头上的凤冠。在颇黎后面悠然地跟着的邵乾，只专心玩着自己手上一个红色的瓷瓶，眼神里的寒意让绯月莫名地一抖。
“我看他根本就不会娶你，什么联姻，只是缓兵之计吧。”颇黎的语气有些恶狠狠的，显然是忘了在苍黎，李璇御根本没有把这么一个小国放在眼里，更何况是说什么缓兵了。
邵乾拾起摔在地上的凤冠，俯身趴到绯月身前，仔细地替绯月戴上凤冠，理顺了凤冠前的珠链，对着绯月温文尔雅一笑，“他会来的。”邵乾像是说给绯月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斐陌煜算计好了的东西怎么会放弃呢，换做是他，也绝对不会。
“这个，”邵乾将红的的瓷瓶递到绯月手中，眉眼带着清寒的笑意，“希望不会用到。”邵乾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鞭炮声，震耳欲聋。
绯月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子看过去，恰好迎上了斐陌煜看过来的目光，绯月心头一阵荡漾，手却牢牢抓紧了红色的瓷瓶，嘴里泛起一阵阵的苦涩。
与绯月的感觉不同。颇黎看到一身粉红的斐陌煜，先是一怔，紧接着就是滔天的怒火和不尽的伤感。斐陌煜平时皆是一身火红，今天却是挑了一件淡粉，除了藐视以外，颇黎再想不到其他。
邵乾拉了颇黎出去，让宫婢帮绯月盖上了喜帕，现在不是起冲突的时候，要等待时机。
喜娘扶了绯月出去，颇黎在门外牵了的一只手。绯月慢慢走着，袖中的另一只手紧紧握着瓷瓶，心中百转千回。她听到过关于斐陌煜要夺取西夷政权的传闻，说私心也好，还是其他也罢，她其实对那个西夷并没有多大的好感，现在连她仅存的一点依恋也毁灭了。绯月在经过一丛潇湘竹时 ,反手将瓷瓶丢进了竹从。
走到驿馆外，斐陌煜接过了绯月的手，身子微微侧到绯月的一旁，淡淡地说了句，“呆会儿，我让你走你便走。”
绯月脚下一顿，又若无其事地走了起来。
到了轿子边，斐陌煜很淡定地替绯月掀开轿帘。轿子是一顶四人的青色小轿，在颇黎看来这无疑是一种更大的侮辱。
而斐陌煜终于没有了轿子坐，只得吩咐侍卫牵来了一匹马。
邵乾看到这匹马，有一种恶趣味的感觉。这匹马很眼熟，通体枣红色，眼神倨傲，正是前几天他在集市上卖了的，虽说卖了，心里还是有些不舍的。这匹马是前不久唐轩在深山雪谷寻得，送与了他。听说这种马通人性，一生只认一位主人，但是他驯了很长时间，也不曾驯服，不想又在这儿见到了。
斐陌煜走过去摸了摸马的鼻子，一个漂亮的翻身，坐上了马背，紧紧跟在轿子后面。
轿子慢悠悠地朝着‘玄德殿’而去，‘玄德殿’是历代君主大婚时而用的宴客场所，宾客在这里观看了婚礼后，婚礼主角则乘花车绕皇城一圈，以示天下共庆。斐陌煜能在这里举行婚礼，可见其身份之尊贵不亚于帝王。
到了‘玄德殿’，喜娘扶出绯月，在绯月和斐陌煜之间拉起一条红绸带，在递向斐陌煜时，斐陌煜却没有接，自己径直地走向了‘玄武殿’的门。喜娘一怔，听说王爷很喜欢这个绯月公主，看来传言不尽为真。
绯月见半天斐陌煜没有引着自己进去，心下有些了然，又不觉自嘲，自己掀了盖头，拉了喜娘的手进去。
宾客们看到新浪自己走来，转眼又见新娘也自己掀了盖头，心下很是讶异，但是碍于两边的身份，不敢发言，只得拿眼睛瞅瞅斐陌煜，又看看绯月的。
斐陌煜没有进殿，只是靠在门的一边，侧着头，嘴角勾起，狐媚的眸光扫向一干宾客，“今天，要好好玩。”特别是扫过唐轩的时候，笑得愈发的灿烂。
宾客有一瞬的沉默，刚想推个代表出来说点什么，突然，天空中出现了几个黑衣蒙面的人，每个人手中都拿着白晃晃的刀，对着斐陌煜虚晃一下，一个转身朝着后面的绯月砍去。
斐陌煜皱了一下眉头觉得那几个人的身形步伐似乎不大熟悉，忽然眼睛里精光一闪，一个掠身朝着绯月而去。
绯月听斐陌煜说，若是有人来，那就和他们一起走。当下也没有考虑过多，直到明晃晃的刀快要劈到脸上时才猛然间醒悟过来，身子慌乱地往后退去。但是，绯月的速度始终比不过黑衣人，眼见就要成为刀下亡魂，突然房顶上也跃出了一群黑衣客，两群人斗在了一起。
“你不会躲吗？”斐陌煜环住绯月的腰，将绯月带到了殿下，忍不住出声呵斥。不知道为什么，听过墨玦的话之后，斐陌煜总觉得这样做会伤害到绯月，总想着把伤害降到最低。这倒好，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差点毁了原先的计划。不过，斐陌煜看着另一边的黑衣人，眸光微闪，嘴角露出一丝邪魅的笑意。
“我，我没事。”绯月听到斐陌煜的呵斥，不知怎的很高兴，以至于有些答非所问。
斐陌煜将绯月拦到身后，眼睛专注地看着打斗。
这一细小的动作自然没有逃过邵乾的眼睛，邵乾认为斐陌煜夺取西夷政权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绯月，这下心里更加确定了，当下使了一个眼神，屋顶上又出现了一群人，对准看戏的宾客放箭。
来参加斐陌煜的宾客大多是朝廷上的重臣，这一放箭，斐陌煜自然不能置之不理，拉了绯月的手，挡在了箭雨的前面，左手结印，右手护住绯月。一道红光闪过，在宾客前出现了一道屏障，将箭矢挡在了外面。
“小心。”
斐陌煜刚结完印，准备转身查看朝臣是否有伤亡，忽然就听绯月一声惊呼。而斐陌煜转身，就看到绯月软软倒下去的身子，斐陌煜一手捞住绯月，贴在绯月背部的手摸到了一把匕首，目光不觉一冷，朝着宾客群扫去。
斐陌煜眸光所及之处，所有的官员都退后了，生怕斐陌煜会拿他发难。斐陌煜扫了一圈，目光锁定一张陌生的脸上，嘴角扬起，露出一个妖娆而嗜血的笑。
斐陌煜正想先替绯月止血驱毒，随后追究肇事者。不想绯月却拉住了斐陌煜的手，示意斐陌煜靠过去，在斐陌煜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让斐陌煜成功呆住了。
绯月说完了话，目光看向屏障外的天空，越来越涣散，嘴角也挂起了一抹淡然的笑，最后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陌，你不喜欢我，我知道。但我想成全你……”
“我知道。但我想成全你……”
“成全你……”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婚礼
